這一下可真是風雲突變啊!
不久前還風光無限的一諾牙行,眨眼間,就變得搖搖欲墜,被一股“牆倒衆人推”的氛圍給籠罩着。
着實令人大跌眼鏡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其實也並不算是什麼意外,當初郭淡將牙行改成股份制,那麼必然就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做買賣不可能永遠的無往不利,股價也必然是波動的。
尤其是在封建時代。
其實封建社會是不適合股份制的。
市場影響其實非常小。
關鍵在於朝廷。
朝廷的一紙命令,就能夠讓你從家財萬貫變得一無所有,更別說讓你股價跌成房價。
最近一諾牙行最爲忙碌的不再是業務部,財務部,而是錢莊,因爲不管是出售股票,還是取錢,可都得去錢莊。
此時錢莊裡面已經都站不下人,門口也是黑壓壓的一片。
“郭淡來了。”
也不知那個蠢貨喊得一句,整個錢莊立刻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往一個方向看去。
只見郭淡走了過來。
“這麼多人啊!”
郭淡笑道。
“你還笑得出?”
一個五十來歲得老者立刻衝上前去,衝着郭淡咆哮道:“我們可是被你害死了。”
郭淡驚訝道:“員外此話怎講。”
“哼!這買賣人做買賣就行了,可是你卻成天跟官員作對,這回好了,你把滿朝文武都給得罪了,我看你這回是完了。”
哇!想不到如今的託就已經到達了這種水平,這可能是我唯一算漏的。郭淡心如明鏡,嘴上卻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跟誰作對了,請你不要血口噴人。”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那老者咄咄逼人道。
又有一人委屈道:“如今你還想瞞我們麼,這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可不會再去衛輝府做買賣。”
郭淡手一擡,道:“各位,我說過我們一諾牙行打開門做買賣,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我沒有欺瞞你們什麼,我對於此事已經解釋過了,是你們不相信我,那我也沒有辦法。
我們按照契約行事就行,如果你們的錢票還沒有送去衛輝府,那麼我保證你們馬上就能夠取到錢,但如果已經送去衛輝府,要麼就將人叫回來,要麼就在衛輝府取出去。這錢我是一文錢都不會少你們的。”
“那股份呢?”
那老者又問道:“我們買得股份怎麼辦?”
郭淡笑道:“股份的話,你們也可以賣掉。”
那老者立刻道:“賣掉?你說得倒是輕巧,你也不看看,如今那還有人買你們牙行的股份麼?”
你們?不是我們嗎?郭淡笑道:“你怎知沒有?以前也不是這股份掛上去就能夠賣掉。”
“要是實在是沒有人買,那怎麼辦?”
“是呀!這股份萬一沒有人買,那可如何是好?”
......
因爲股份一直在漲,總是有人交易,大家就沒有去想,要是沒有人買怎麼辦,這突然下跌,令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該怎麼辦?
郭淡笑道:“關於這個問題,契約上可是寫得非常清楚,股份雖可以用來買賣,但本質上還是一份契約,是證明你們擁有一諾牙行,每年可以得到牙行的分紅,至於有沒有人買你們的股份,這不是我的職責,我的職責是讓你們得到更多的分紅,故此即便真的賣不出去,也是與我無關。”
“還分紅?呵呵。如今你這一諾牙行就要關門了,你拿什麼給我們分紅。”
“這都還沒有到年末,你又憑什麼這麼說?”
郭淡又朗聲道:“各位,我還是那句話,我們一諾牙行只會越來越好,衛輝府也會越來越好,我絕不建議大家放棄手中的股份,也不建議各位停止投資衛輝府。”
這時,又有一個僕人來到郭淡身邊,在郭淡耳邊嘀咕了幾句。
郭淡點點頭,又向大家道:“我要說得就這麼多了,至於決定權當然是在各位手中,我們一諾牙行會堅決地履行契約上的一切內容,大家照章辦事就行,不會拿不到錢的,我還有點事,就先失陪了。”
他微微頷首,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但是人羣並未因爲他這一番話,而選擇離開這裡,畢竟郭淡的對手,可不是另一個商人,而是整個朝廷。
看上去,朝廷似乎要動真格的了,沒有人看好郭淡。
這其中也包括周豐、曹達、段長存、秦莊這些大股東。
郭淡來到會議室,看到他們幾個,不免苦笑道:“各位非得在這時候來打擾我嗎?我如今已經是忙得焦頭爛額。”
周豐道:“賢侄,一直以來,我們可都是非常支持你的,你要有什麼事,可千萬別瞞着我們呀。”
郭淡鬱悶道:“這事我都已經解釋過了,是你們不相信而已,那要我怎麼辦,這應該也不算是支持吧?”
秦莊道:“我們也想相信你,但是事實讓我們難以相信你啊!”
“什麼情況?”郭淡皺眉問道。
秦莊道:“就在昨日,一批從衛輝府送到京城的衣物,在京畿地邊界被一羣廠衛給攔住。”
“竟有這種事?”
郭淡雙目一睜,旋即立刻道:“員外且放心,我現在就去見陛下,只要裡面沒有違禁品,我一定幫你把貨物找來。”
秦莊忙道:“那些廠衛只是盤查,並未扣押貨物,查了半日便放行了。”
郭淡錯愕道:“這有什麼不妥嗎?”
秦莊道:“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老朽認爲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
曹達也道:“廠衛我可是比較熟悉,這普通的商貨他們一般都不會查的,真要查,那就是要錢,不會說查個半日就放行。”
這該死得東廠。
郭淡立刻反應過來,顯然東廠是想要痛打落水狗,他這麼一查,也算是合情合理,並沒有說扣押貨物,或者說敲詐勒索,只是看看而已,萬曆也不會因此去責怪張鯨,但是這個消息會令一諾牙行雪上加霜的!
張鯨啊張鯨,我該如何感謝你是好啊!你這一查,我又能賺個幾萬兩。哈哈!
“賢侄,這事出反常必有妖。”周豐言道。
郭淡坐了下來,點點頭道:“這我不否認,肯定是有人要對付我,但是我也沒有欺騙各位,朝廷真的只是想改善關稅,而不是針對衛輝府,只不過是有人借這消息,來打擊我們一諾牙行。”
周豐他們相視一眼。
顯然有些不太相信。
周豐就道:“就算如此,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得及早制止。”
郭淡點點頭,道:“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但是這時候,我們必須要團結在一起,彼此信任,而不是彼此猜忌。”
秦莊忙道:“這是當然,我們一定支持你。”
周豐他們也都紛紛點頭。
但是這信任並未維持幾日,戶部傳出來一個消息,令他們這些大股東再也坐不住了,據可靠消息,關稅改制的第一步,就是要調控各地糧價,因此要清查各州府的糧食儲存,限制州府之間的糧食交易。
這可是要了親命。
因爲衛輝府是需要進口大量的糧食,要有這個限制,衛輝府的發展必然會受到制約。
沒有誰在信任郭淡。
還說不是針對你衛輝府。
東閣。
“申首輔,我們是不是應該找戶部尚書過來問問,我們這都還未開始制定計劃,就說我們要限制糧食交易,這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王錫爵聞此消息,是憤怒不已。
他當然知道,消息肯定是戶部傳出去的。
申時行道:“別人去問,還情有可原,我們明知是假的,還跑去問,那隻會讓人猜忌我們另有動機。”
王錫爵臉上寫滿了失望,悲嘆道:“怎麼會鬧成這樣。”
申時行微微笑道:“有些事是不可強求得。”
他認爲事情到了這一步,纔算是回到正軌,郭淡一個商人怎麼可能招架得住滿朝文武的圍攻。
.....
楊府。
“楊老,您這腳傷可有好一些?”
李植今日是帶着禮物來到楊府,看望楊銘深。
那日楊銘深因爲郭淡一句“照妖”,氣得把腳都給崴了。
楊銘深呵呵道:“無妨,無妨,已經好的差不多,尤其是這幾日,好的特別快,這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李植笑道:“看來楊老已經知道外面的情況。”
楊銘深哈哈道:“不瞞你說,老夫現在天天都派人去一諾牙行蹲着,老夫一定要親眼看到一諾牙行關門,看到郭淡傾家蕩產,方能出心中一口惡氣。”
李植道:“所以楊老可得好生養傷,早日痊癒,我們一起上酒樓好生慶祝慶祝。”
楊銘深忙道:“就算不痊癒,老夫也一定會去的。”
“哈哈......!”
......
他們都已經在籌備慶功宴,根據情況來,也確實是可以的,廠衛盤查衛輝府的貨物,戶部要限制糧食交易。
這一切得一切都是表明此番改革稅制,就是針對衛輝府的。
一諾牙行的股價已經有崩潰得趨勢,實在是這股份太少,涉及的人不多,不會出現後世那樣大規模的恐慌性拋售。
而且,許多人太不甘心了,瞬間虧成千上萬兩,瞬間少賺幾萬兩,這TM誰受得了,大家可都沒有經歷過,故此周豐他們都只是拋售一部分。
雲霞觀。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方逢時一頭霧水地想徐姑姑詢問道。
“這我也不大清楚。”
徐姑姑搖搖頭。
方逢時又問道:“那郭淡可有應對之策?”
徐姑姑兀自搖頭道:“他說是沒有,而且據我所知,消息也的確不是他放出去得,但是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詭異。”
“詭異?”方逢時問道。
徐姑姑點點頭道:“股份制是他首創,我想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這股份制,他應該知道這其中利害得關係,但是他又表現的好像毫無準備。”
方逢時道:“也就是說你認爲他是有準備的?”
徐姑姑道:“我是有這想法,但是我始終想不到,他到底有何破解之法,因爲這可不是謠言,朝中大臣是可以做到圍堵衛輝府的,除非他讓陛下收回成命,否則的話,這幾乎是沒有辦法化解的。”
方逢時皺了皺眉,嘆道:“我本還希望郭淡能夠刺激朝廷,令大臣們振作起來,而不是一味的內鬥,倘若就此功虧一簣,那可真是令人不甘心啊!”
徐姑姑微微笑道:“方尚書無須悲觀,在做買賣方面,郭淡的手段可是比我厲害的多,我想不出,不代表他沒有辦法。”
要是他們兩個知道郭淡此時正在總裁辦公室調戲寇總裁,真不知道他們會是怎麼一番表情。
啪---!
寇涴紗兩頰緋紅地坐在郭淡懷裡,拍掉郭淡郭淡那隻鹹豬手,嗔怒道:“這裡可是工作的地方,你別亂來。”
郭淡往裡面的休息瞟了瞟,“進去坐坐。”
“我纔不去。”
寇涴紗嚇得作勢就要起身,苦於被郭淡緊緊抱着,突然急中生智道:“如今可是非常時期,可能馬上就會有人來彙報情況。”
郭淡覺得也是,萬一被人看到,外面就是亂成一團,他竟還有心情搗鼓這事,那可能會被人察覺出什麼來。
寇涴紗又趕緊轉移話題道:“夫君,如今股份價格已經從五兩六錢跌至三兩,是時候可以出手了。”
郭淡笑道:“本來我也是打算三兩出手的,哪知東廠跟戶部還在玩小動作,這真是幫我發財,以目前得態勢來看,過不了這幾日就會跌倒二兩,等那時候我們直接抄底。”
寇涴紗道:“但是外面的情況不容樂觀,我怕這會影響到衛輝府,而且周豐、曹達他們也悄悄地在出售一些股份,他們畢竟是支持你的,收購他們的股份會不會有些過了。”
本來還未跌倒三兩,是周豐、曹達他們三兩出售股份,因爲他們很早就購買了股份,三兩出售一部分得話,他們還是賺的。
逼得別人也沒有辦法,只能三兩拋售。
但是沒有人買,這買房一樣,買漲不買跌。
郭淡笑道:“我們都是商人,目的都是爲了掙錢,不存在過分與否。我都已經讓他們不要出售股份,是他們不聽。另外,這一次到底還是可控的,如果不可控,那我們可能真的就完了,故此這一次讓他們狠狠吃一次教訓,那麼下一回真出事,那還能幫我們頂不少時日啊。”
寇涴紗稍稍點頭。
突然,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姑爺!”
是小安的聲音。
寇涴紗如受驚得兔子跳了起來,坐到一旁,還心虛整理了一下衣服。
郭淡哭笑不得道:“涴紗,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們是夫妻,我們不是在偷情。”
寇涴紗啐了一聲,又喊道:“進來吧。”
只見小安走了進來,喘着氣道:“姑爺,方纔...方纔有人在錢莊以三兩的價錢,買走了大量的股份。”
“你說什麼?”
郭淡直接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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