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服徐渭之後,郭淡的海外計劃已經是萬事俱備。
但這一切也只是爲了準備出個海而已。
這是多麼卑微的要求。
需要做這麼多事嗎?
但還別說,郭淡如果直接申請出海,那至少還得努力幾年。
這就是大明王朝。
一個非常非常糾結的王朝。
屁大的事,他們都能夠討論幾年。
而且結果多半都是無疾而終。
不過郭淡對此是一點抱怨都沒有,這凡事都有利弊,雖然這令他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做了很多很多的準備,但是,別人可沒法繞這個圈,那麼只要他繞過來,那就是壟斷得存在。
能夠壟斷,努力這兩三年又有何妨?
而且這對他的意義重大。
......
“不知你可有說服徐老先生出任院長?”
“你怎麼知道?”
剛剛回來的郭淡,聽到徐姑姑這麼一問,不禁感到詫異。
徐姑姑笑道:“方纔我也在一諾學府。”
郭淡好奇道:“那你爲何不叫我?”
“我見你與徐老先生聊得非常專注,故而纔沒有去打擾你們。”
“那你爲何認爲,我是在遊說徐老先生出任一諾學府的院長?”郭淡又問道。
徐姑姑道:“我這兩日與那些老師交談過,發現他們雖然名氣不如蘇煦、崔有禮等人,但也非等閒之輩,他們的思想都比較開放,見多識廣,有自己獨到得見解,非常適合一諾學府,而他們都是徐老先生挑選出來的,我相信徐老先生還並未太認真,倘若他真的正視此事,那一定能夠幫你管理好一諾學府。”
郭淡苦笑道:“但是我也說過,以徐老先生得性格,他是不會答應出任院長的,其實我方纔是在跟他道別。”
“道別?”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你不應該這麼輕易放他離開的。”
郭淡詫異道:“爲何?”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其實我讓你留下徐老先生,管理學院還只是其次,以他的才智和謀略,他可以很多方面幫助你,你可知道曾今有多少閣臣,大將軍想請他去當幕僚嗎?”
我當然知道,我也是其中之一。郭淡嘻嘻笑道:“但是我已經有了居士,我可不能有二心。”
徐姑姑只是稍稍瞪他一眼,又道:“我怎能與徐老先生相比。”
郭淡道:“但是我們性格相合啊,這可是非常重要的,就好像天下高手無數,但我只願意將性命交託給飛絮。”
徐姑姑下意識地瞧了眼楊飛絮。
楊飛絮無情道:“他只是怕多一個人知道他的秘密。”
徐姑姑抿脣一笑,點頭道:“我知道。”
郭淡鬱悶地看向楊飛絮道:“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話這麼少,因爲你總是可以把天給聊死。”
楊飛絮道:“那是因爲有太多人做賊心虛。”
“......!”
郭淡無言以對。
徐姑姑輕輕搖頭,又正色道:“但是我真的認爲你應該再努力一下,留住徐老先生。”
郭淡瞧了眼徐姑姑,心中稍稍有些感動,笑道:“有居士足以,老先生畢竟年紀大了,等到我與他合拍,可能就......呵呵,從長遠考慮,我更願意跟居士共同進步。”
徐姑姑莞爾道:“看來你是知道自己肯定留不住徐老先生。”
留住他幹嘛,他得去天津衛。郭淡笑道:“居士又何必妄自菲薄。”
徐姑姑正色道:“在徐老先生面前,我連妄自菲薄資格都沒有。”
“但現在合作的是我們,這就是現實。”
郭淡雙手一攤,又道:“再推薦一個人給我吧。”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百泉居士。”
“理由。”
“根據你的教育理念,強調讓學生主動學習,削弱學生對老師的依賴,那麼負責管理學院的,一定要心胸開闊,不拘小節,平易近人,百泉居士無疑是非常適合得人選。
其次,許多老師和學生都崇尚陽明心學,百泉居士的名望可以助他服衆。”
“光憑這兩點,百泉居士的確是非常適合的人選。”郭淡點點頭道。
徐姑姑道:“我還建議你將一諾學報也讓他負責。”
郭淡詫異道:“這又是爲何?”
徐姑姑道:“你難道不知道,各大學府都在他們的報刊上批判你的教育模式和理念嗎?”
“我當然知道。”
郭淡嘆了口氣,道:“但是事實已經告訴我,他們可都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你永遠不可能說服他們,所以這回我也不想太花精力去跟他們打輿論戰,因爲意義不大。”
徐姑姑道:“但是我以爲這輿論戰一定要打下去。”
“此話怎講?”
“這人言可畏,你越是隱忍,他們就會得寸進尺,也許你無所謂,反正你也不經常來這裡,但是一諾學府的學生有所謂,這也是爲什麼只要你一走,一諾學府立刻士氣低落。
故此,你一定要給予還擊,跟他們鬥下去,據我對文人的瞭解,只要你繼續鬥下去,那麼反而會獲得不少人的支持。不過你說得也對,他們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你沒有必要親自去跟他們較勁,因爲百泉居士也是專業人士,他會非常樂意得。”
李贄雖然跟徐渭一樣,也是離經叛道,但二者其實有着天壤之別。
徐渭只是性格放縱、偏激,憤世嫉俗,是很私人的情感。
而李贄是有一套思想和哲學在背後支持着他,他爲什麼削髮,因爲他追求個***,他爲什麼能夠與徐姑姑做朋友,那是因爲他主張解放婦女,他爲什麼視郭淡爲偶像,因爲他支持商農並重。
他的行爲是思想在後面支持。
他可也是職業辯手,經常與人辯論,他的名氣可就這麼來的。
郭淡道:“可是百泉居士過於極端,我擔心......。”
徐姑姑笑道:“你若將百泉居士視作一個莽夫,那你可真是小覷他了,他會知道輕重的,這期間,他可都是一直忍着沒有與他們爭辯,主要就是怕連累你。”
郭淡點點頭,思忖一會兒,道:“好吧,就依居士之言。”
徐姑姑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又道:“這開封府馬上就要收稅,可你似乎還未爲開封府定稅。”
去年是極其特殊的情況,郭淡免除許多百姓的稅,那麼開封府到底怎麼交稅,現在可都還沒有定。
郭淡笑道:“既然我沒有言明,那麼就是該多少就是得交多少。”
徐姑姑微微蹙眉。
郭淡問道:“居士另有想法?”
徐姑姑一怔,搖搖頭道:“我倒是沒有其它的想法,我只是見你遲遲未言明,以爲你其它的打算。”
郭淡笑道:“其實關於開封府的賬目,我一直都有關注,我也知道如今老天在打盹,莊稼難以豐收,開封府的百姓很苦,而我又利用藩王將那些大地主的稅都給收了上來,以及我壟斷着許多行當,我是可以適當的降低一些稅收,減輕百姓的負擔。”
徐姑姑道:“那爲何你不這麼做?”
郭淡道:“因爲由奢入儉難啊!這稅若減下來,想要再漲上去,可就是比較難的,而且因爲張居正的變法,導致如果我規定減少百姓的稅收,那麼同時地主的稅也會得到相應的減少。
這糧食在我手裡,若有困難,我可以救助他們,但減少他們的稅收,他們要有困難,我還得救他們。另外,據我所知,因爲私學院得關係,導致不少人來到這裡,也帶來了大量的銀子,百姓是有錢交稅的。”
徐姑姑笑道:“我也只是隨便問問。”
其實她非常是非常期待郭淡重新締造一套新得稅法,這是因爲開封府不同於衛輝府,開封府跟其它州府一樣,如果郭淡能夠在開封府施行稅務改革,那是可以影響到其它州府的。
可惜郭淡並沒有這個打算。
該繳多少就是多少。
當然,他也是有計算得,他不會去把百姓逼死,雖然天公還是不作美,這兩年也不是豐收之年,但是開封府的百姓得到許多別的生計,這私學院可是帶動不少經濟。
不過,當郭淡公佈這個消息之後。
開封府的百姓是非常失望。
他們以爲郭淡又會免稅,至少也要減少一些。
但是這並沒有發生。
不過百姓倒也沒有怨言,畢竟郭淡已經免除他們一年的稅收,不免也是應該的,關鍵百姓今年確實也賺了一些錢,光賣菜都能把稅給繳了,而且郭淡也只是按律法收稅,那些管家另外加的苛捐雜稅,統統沒有。
畢竟這裡也是有法紳和訴訟師的。
倒是這裡的讀書人不滿。
他們認爲郭淡肯定從中賺不少錢,因爲郭淡在這裡壟斷着很多行業,不僅僅是礦產,還有周王府得鹽利,他也得分一些,零售業也是他的,運輸業也是他的,建築行業是他的。
你說他賺了多少。
但是郭淡這回並沒有公佈他賺了多少。
他只是與周王朱肅溱談了談,然後便離開了開封府,回衛輝府去了。
“來了!來了!”
剛剛來府城,就見一大羣人在城門前翹首以盼。
正是衛輝府的大富商們。
郭淡下得馬車來,很不禮貌的拍了拍人家周豐那已經變得圓鼓鼓的肚皮,呵呵道:“你們可真是吃得飽飽的啊!”
要是平時,周豐肯定會有些不爽,畢竟輩分在這裡,哪能拍人家肚子啊。
但這一刻,大家都不好意思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