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怪崔有禮他們如此震驚,以及他們都預判失誤。
因爲郭淡最初來到開封府,也是在第一時間穩定住糧價,其實他承包任何一個州府可都是這麼幹的,單從這方面來說,郭淡其實做得是非常不錯,他承包的州府,這糧價一直都非常穩定。
誰知道郭淡這回突然反常。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當初要是糧價過高,那誰願意來這裡,而如今他們在這裡紮下根,投了這麼多錢,他們又如何會願意離開這裡。
這錢他們是掏定了。
“真是郭淡讓漲價的?”
蘇煦驚訝地看着黃大效。
“是的。”
黃大效道:“方纔郭淡是親口承認的,他只是否認強迫趙清合等人漲價。”
“這小子又在搞什麼鬼。”
蘇煦頓時有些慌,不禁又看向一旁的談修。
談修撫須直搖頭,道:“這我也看不明白,這一般出現災情,糧價再上漲,那無疑是雪上加霜。”
黃大效立刻道:“郭淡此舉,分明就是想聯合趙清合等人,藉此次災情,從中撈上一筆,他到底是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非常奸詐得商人。”
蘇煦搖搖頭道:“老夫不覺得郭淡會爲了這點錢,去承擔這麼大的風險,這開封府若是垮了,他可也難辭其咎啊!”
“這倒也是。”黃大效點點頭,又道:“恩師,郭淡這麼做會不會是爲了防止我們控制開封府?”
“嗯。倒是有這個可能。”
蘇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如果他是這個目的,那他就更不應該這麼做,這麼做只會幫助我們,因爲他這麼做是不得人心的。”
他又向黃大效問道:“崔有禮他們現在打算怎麼應對?”
黃大效道:“崔先生他們明確表示,不會善罷甘休的,決不能讓郭淡得逞。”
蘇煦稍一沉吟,道:“這事你就別摻合進去,你先上奏給朝廷,說明這裡的情況,老夫到時讓李銘去跟着他們鬧,不過當務之急,我們南京學府還是應該將重心放在救助災民上面。”
......
市集。
“大娘,你這菜多少錢一斤?”
一個年輕人來到一個賣青菜的攤位前,向賣菜的大娘問道。
“哦,三文錢。”
“什麼三文錢?”
一個身着制服得中年人走上前來,“如今農產品一律漲價,你這菜必須得賣五文錢。”
“五文錢?”
年輕人哼道:“那我可吃不起,你留着自己吃吧。”
言罷,他揮袖離開了。
那大娘頓時哭喪着臉道:“哎呦!這位大爺,您這麼做,我這買賣還怎麼做啊!這菜又不能放久了,再過上一兩日,要是賣不出去,可就全壞家裡了。”
“你這婦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幫你,你倒埋怨起我來,那集市門口就貼着告示,你看不懂,也可以去問問別人,你的菜要是賣不出去,市集就全買了,而且以五文的價格。”
“真...真的嗎?”那賣菜大娘當即驚呆了。
還有這種操作。
“當然是真的。”
那人指着市集裡面辦事處,“到了下午賣不出去,你就送去那邊,自然會有人買下你的。”
“哎呦!這...這多不好意思。”
賣菜大娘頓時咧開嘴笑了起來。
這麼搞,簡直就是以本傷人,農產品能不漲嗎?
漲!
在郭淡與趙清合等大地主的聯合下,所有農產品都在第一時間內,全部上漲到郭淡的規定價格。
這頓時引起市民階級和讀書人的極大不滿。
你漲是吧?
你漲,我就罵。
讀書人頓時就鬧騰起來,矛頭全部指向郭淡。
大量的讀書人又開始集中府衙門口,指責郭淡發災難財,賺人命錢。
各種標語是層出不窮。
郭淡也立刻出動軍隊,保護自己,你們罵歸罵,可不能動手啊。
哥臉皮厚,不怕你們罵,就怕你們打我。
與此同時,各大學府也都在各自的報刊上發表文章,是整篇整篇的罵。
這一招是郭淡教他們的,但是他們已經是玩得爐火純青。
每個字都具有極強煽動力,好像要再不制止,開封府就完了。
而一諾學府頓時處於尷尬之中。
那裡的師生前面是堅決的反對糧價上漲,口號喊得比誰都響,如今好了,自己的院長竟然慫恿地主漲價,這可怎麼辦?
這臉打得,簡直就是慘目忍睹。
在前線組織救援得李贄、湯顯祖等人也立刻趕回來,向郭淡問個明白。
“院長,外面說得那些都是真的嗎?”
李贄不敢置信地向郭淡問道。
郭淡點點頭道:“是的,是我要求趙清合他們上調糧價得。”
“這是爲什麼?”
湯顯祖不解道。
郭淡道:“這我一時半會,也難以跟你們解釋清楚,你們只需要知道,我絕不會讓開封府垮的,因爲開封府出現危機,我是難辭其咎。”
李贄道:“這我們當然知道,我們也非常相信閣下,但是...但是這令我們非常難做,我們又該如何向那些老師、學生解釋此事?”
“不需要解釋。”
郭淡笑道:“讓他們堅定自己的立場,不管是支持讚我,還是要大義滅親,那都無所謂。”
李贄和湯顯祖不禁面面相覷。
聖人就是聖人,咱們凡人真是難以理解啊!
這時,進來一人,三十來歲,身着牙行制服,他恭敬行得一禮,“東主。”
“是李樹來了。”
郭淡笑着點點頭,又看向李贄、湯顯祖。
二人非常識趣的告辭了。
他們當然還是相信郭淡,而且郭淡也沒有讓他們感到爲難,隨便他們罵不罵,那就大家自行決定吧。
等到他們走後,郭淡便向李樹問道:“錢莊那邊暫時能夠調動多少錢?”
“三十萬兩。”
李樹回答道。
“那也勉強夠用了。”
郭淡點點頭,又問道:“我們的員工應該有所抱怨吧。”
李樹遲疑了下,道:“倒是有些抱怨聲,畢竟這糧價上漲,他們的負擔也就更重了,他們希望能夠漲點工錢。”
“我計算過,以他們的工錢,還是能夠勉強的生活下去的,至少不會餓着肚子。”
郭淡又道:“工錢暫時是不會漲的,但是你告訴他們,年尾的時候會增發一筆獎金給他們,讓他們平時也不需要太節省,今年肯定會有盈餘的。”
“是。”
“另外。”
郭淡將一份資料遞給他,道:“你讓牙行根據這上面的要求,草擬五十份契約,然後根據信行提供資料,去封丘一帶,租用災民田地,具體事宜,我都已經寫在上面了。”
“是。”
李樹接過資料來,便離開了。
而郭淡也在宵禁之後,偷偷摸摸乘坐馬車,前往封丘,也就是救災前線,白天得話,沒法出門,前門、後門可都被堵死了。
.......
“你還真是喜歡被人罵。”
徐姑姑見到郭淡,不禁搖頭笑道。
郭淡笑道:“原來居士已經知曉,那爲何居士不去向我問個明白。”
徐姑姑道:“我可不喜歡被人罵,你最好是離我遠一點。”
“哇...真是無情!”郭淡委屈道。
徐姑姑抿脣一笑道:“可都是你自找的,我還得救治災民,失陪。”
言罷,她便離開了。
這回徐姑姑是學乖了,因爲這純屬財政問題,她也幫不上什麼忙,這問不問,其實沒有多大的意義。
她以前還經常猜一猜,結果沒猜對幾回,她就也懶得動這腦筋。
因爲如果其中涉及到政治問題,郭淡肯定會主動來向她請教。
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郭淡笑了笑,然後便命人將徐光啓叫來。
“郭...郭校尉。”
徐光啓見到郭淡,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他可不像李贄他們,非常崇拜郭淡,相信郭淡的決定,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郭淡到底是一個商人,一切還是以賺錢爲主,他也在思考,是不是還要繼續爲郭淡做事。
郭淡故作不爽道:“怎麼?難道這些受到賑濟的災民也在罵我?”
徐光啓忙道:“他們...他們倒是沒有罵。”
“那有誰在罵?”
“目前主要是那些前來支援的讀書人。”
徐光啓遲疑了片刻,又道:“郭校尉,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這會令你在這裡失盡人心的,我聽說這一代已經有不少百姓對你心懷怨言。”
他們只是救濟一部分災民,而且多半都是老弱病窮,可不是所有的災民,在這裡的災民,當然不會對郭淡怨言,但是不在其中,就肯定會罵,關鍵那些讀書人一個勁地在煽動此事,很快就搞得人盡皆知。
“我也不明白,爲什麼我出錢出力最多,卻還要被罵,這天理何在啊。”
郭淡苦笑地搖搖頭。
徐光啓頓時啞口無言,的確,目前出錢最多的就是郭淡,郭淡要是撤走了,他們死得更慘。
“由他們罵去吧。”
郭淡正色道:“我今日過來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之前我們是決定所有土地全部種上番瓜,但是如今我希望能夠減少風險。我要你重新規劃,在一些沒有確切把握能夠種植番瓜的土地上面,種植一些青菜、瓜果,不要一味的去強求。”
徐光啓道:“但這會不會引起糧食不足?”
郭淡搖搖頭道:“不會,只要大家都將糧食拿出來賣,那就不會出現糧食恐慌。”
徐光啓點點頭道:“我會重新規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