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民亂?”
郭淡不禁張大嘴巴,一臉吃驚的表情。
雖然這鮮花是要綠葉來襯托的,但你們這襯托得未免也太過分了一點,我不需要這麼鮮豔啊!
悲劇得是,郭淡沒有想到會這樣,都還在貫徹徐姑姑的計劃,把自己往死裡吹,給大臣們壓力,讓他們好好救災,可不曾想,這壓力還沒有給到位,那邊就破功了。
這麼不堪,還玩個球。
張鯨質疑道:“你當真不知?”
他難免會認爲,郭淡有沒有從中作梗。
將心比心,這邊是一直都想破壞郭淡的賑災工作,免稅、救濟統統不給,他們就肯定會認爲,郭淡也想破壞他們的賑災工作,這是競爭關係。
郭淡趕忙解釋道:“回督公的話,我是真不知道,我這麼快就回來了,這哪有心情去管隔壁的事。不過高公公曾去過一趟歸德府,但他也沒有說發生了民亂,甚至都沒有這方面的跡象。”
砰!
萬曆突然拍了下桌子,道:“這羣廢物,真是沒用,人家郭淡賑兩府之災,如今人都回到京城了,而那些廢物就連自己的州府都管不好,可真是豈有此理,朝廷養着他們幹什麼吃的。”
張鯨立刻不做聲了。
萬曆豈不知張鯨的意思,他這番話就是警告張鯨,你別把這事給套在郭淡頭上。
話說回來,萬曆還真有些生氣,這事以前也經常發生,尤其是自嘉靖之後,大家都那麼不堪,就會給人一種錯覺,賑災確實不容易幹好,但這回郭淡如此出色,就立刻駁斥了這種觀點,關鍵這種事是可能危及到他的統治地位。
如今還只是民亂,不能說起義造反,必須要立刻制止。
於是萬曆又急忙召開會議。
當然,這回郭淡就沒有參與了。
當大臣們聽到歸德府發生民亂,不禁皆是大驚失色。
這回他們可是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怎麼可能會發生民亂。
“督公,這消息是真的嗎?”
楊銘深向張鯨問道。
“此事千真萬確。”
張鯨點點頭。
這時一個大臣又向萬曆道:“陛下,微臣建議立刻從大名府調兵前去鎮壓。”
萬曆點了點頭。
既然發生民亂,就必須得將這苗頭扼殺在搖籃之中,出兵鎮壓無疑是必須考慮的一個選擇。
王錫爵立刻站出來,道:“陛下,這災情下常出現的民亂,百姓也只是爲了一口飯吃,並非是真的想要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倘若朝廷就此出兵得話,反而會令百姓覺得無路可退,可能真的會釀成大禍。”
王家屏也站出來道:“陛下,王大學士言之有理,此事還未到出兵的地步,而且這一回朝廷自問準備充分,可能其中有什麼誤會,臣建議先派人前去調查清楚。”
萬曆面色又顯得有些猶豫,他思索半響,才道:“這樣吧,此次賑災事宜,就交予二位卿家。”
這回他可不敢託大,他也知道以宋景升的能力可能處理不來,關鍵那廝可能都還沒有出京畿地,真的就太慢了一點。
“臣遵命。”
王錫爵、王家屏同時行禮道。
這時,申時行突然開口道:“陛下,臣方纔左思右想,覺得前面郭淡的那一番話,值得懷疑,目前以歸德府的情況來看,臣更加不相信郭淡真的能夠這麼快令衛輝、開封二府恢復過來,臣建議在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暫時就不要讓郭淡回去。”
“臣附議。”
“臣也附議。”
......
大臣們是紛紛站出來,支持申時行,哪怕是李植、丁此呂等與申時行有矛盾的人。
萬曆只覺有些詫異,你申時行不是投靠朕了嗎,這人家都沒有說,你卻帶頭抨擊郭淡,是何道理啊!
但大臣們的反應令他很快就明白過來。
申時行不是要抨擊郭淡,而是要軟禁郭淡,其目的就是爲了給朝廷留點面子。
你自己也說了,那郭淡賑兩府之災,都已經回來覆命了,而那邊卻搞得是一塌糊塗,又是決堤,又是民亂。
這要傳出去了,那官員還要不要面子啊!
官府的威信將會受到重創。
這不利於國家利益。
可見政治是沒有好壞之分的,也許你做得非常出色,但是出色不見得利於國家,要是從全盤考慮,郭淡的行爲,可能會動搖統治基礎。
此乃大忌。
申時行身爲首輔,自然得從全局考慮。
明白過來的萬曆也沒有做聲,是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大臣們可真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啊!
丟人啊!
但最終萬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不管是軍事,還是經濟,那都是爲政治服務的。
......
“哎呦!你小子可真是精力充沛呀!剛剛回來,這又是大晚上的,你竟然在這裡游水。”
張誠來到郭淡的小院,發現郭淡竟然泳池裡面游泳,不免都樂了。
“內相?”
郭淡看到張誠,也是一臉懵逼,他以爲這麼晚,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就想搞搞什麼單人運動,不曾想張誠突然跑來了,急忙解釋道:“抱歉,內相,我......!”
“行了,行了,你快些穿好衣服,咱家是奉陛下口諭,有正事要與你談。”
......
“內相,歸德府的事跟我可真的沒有關係。”
當郭淡聽到肥宅要軟禁他,頓時激動起來,“我哪有空去管歸德府的事,我真的是無辜的呀!他們是在血口噴人,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無能。”
這真的有些像似岳飛得莫須有,他是立下大功回來,結果就是這待遇,他真的快哭了。
張誠樂呵呵道:“你說得可都對,他們就是要以此來掩蓋自己的無能。”
郭淡愣了下,道:“既然內相也知道,那爲何.......?”
張誠道:“陛下也知道,但是陛下還是採納了他們的建議,咱家很早就與你說過,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就是不聽,你錯就錯在你完成得太出色。
你也不想想看,官員的無能代表着官府的無能,而官府無能又代表朝廷的無能,朝廷的無能自然就代表,咳咳,一個無能的朝廷,百姓還會相信嗎?若天下百姓都不相信朝廷,陛下拿什麼統治?”
郭淡眨了眨眼,沉默不語。
張誠又問道:“你現在應該明白,陛下爲何要軟禁你了吧。”
郭淡惶恐不安地問道:“內相,那我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這要是把我給殺了,那我可真是冤了。”
張誠呵呵一笑:“現在才知道怕,唉...你真是。放心吧,那倒也不至於,不過今後你可得安分一點,別老是出風頭,這麼下去,遲早會闖出大禍來的。”
郭淡忙不迭地點頭。
但心裡卻覺無比委屈,我趕回來,只是因爲有很多事務等着我處理,我也不想裝這個逼,都怪那徐姑姑......!
念及至此,他忽然眼眸一轉,哎呦一聲:“內相,還有一個人知道實情,若是不控制住這個人,可能消息還是會傳出去的,到時可不能怪到我頭上。”
......
由於被軟禁了,郭淡也沒啥事可做,再加上路途疲憊,導致他一覺就睡到日上三竿。
“啊---!”
郭淡伸着懶腰,打着哈欠走出屋來,非常奔放地扯下身上睡衣就往旁邊一扔。
但奇蹟般的睡衣又飛了回來,直接罩在他的頭上。
“什麼情況?鬼呀!”
郭淡當即嚇得原地活蹦亂跳。
慌忙之中,他扯下頭上的睡衣,忽然一個大美女映入眼簾,只見徐姑姑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居士!”
郭淡不禁驚呼一聲,旋即雙手捂胯。
徐姑姑這回一點都不在意這暴露狂人,美目中充滿着憤怒的目光。
“等等下。”
這麼強烈的目光令郭淡頓感羞澀,當即是夾臀提胯,逃回屋內。
過得好一會兒,他洗漱完後,才又來到屋外。
“居士,你什麼時候來的?”郭淡好奇道。
“這不重要。”
徐姑姑質問道:“我只想知道,爲什麼我會坐在這裡。”
郭淡莫名其妙道:“這怎麼我知道,居士自己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夢遊症,不過你這夢遊的距離忒也遠了吧。”
徐姑姑眸中已經閃爍出火光來。
“居士,其實我已經對你非常客氣,你可別蹬鼻子上臉。”郭淡往後縮了縮,才鼓起勇氣道:“我kao!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
徐姑姑道:“問我什麼?”
“要不是你出的那什麼餿主意,我現在正一手抱着香兒,一手抱着紗紗,而不是坐在這裡讓你瞪。”
“什麼餿主意,你到底在說什麼?”徐姑姑困惑地看着郭淡。
郭淡道:“是不是你讓我給予大臣們一些些壓力,以此來刺激他們來全力賑災。”
徐姑姑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有什麼問題嗎?”郭淡一翻白眼,道:“這問題大了去,我昨日完全貫徹你的計劃,稍微吹噓了自己幾句,結果卻弄巧成拙,這都纔剛剛刺激,而歸德府那邊就發生了民亂。”
“民亂?”
徐姑姑大驚失色道。
她其實是在昨夜被抓過來的,司禮監下命抓人,當然不需要解釋爲什麼,她就以爲是郭淡搞鬼,今早來到的時候,差點沒有提刀闖入郭淡的臥室。
如果發生了,那麼幾年後聊齋志異中就會出現一篇故事---淡淡的頭顱。
郭淡點點頭,道:“現在你應該明白,爲什麼我們兩個現在會在這裡朝夕相對吧。”說完後,他的眸子還心虛的閃了閃。
其實他要不說的話,張誠也不會下令將徐姑姑給抓來。
但既然他說了,張誠要不抓人,萬一消息走漏出去,張誠就得背鍋啊!
好在徐姑姑並未在意,她凝眉思索半響,搖搖頭道:“這不可能,歸德府的情況雖然嚴重,但在我們回來之前,我得到的消息,那邊還是並沒有發生民亂的跡象。”
封丘就在歸德府的邊上,她也打聽到一些關於歸德府的災情。
郭淡翻着白眼道:“這我可就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這回可算是被你害慘了。”
徐姑姑現在當然也明白她爲什麼坐在這裡,囁嚅幾回,聲若蚊吟道:“抱歉。”
郭淡側耳道:“你說什麼?”
徐姑姑微微翻了下白眼,又異常嚴肅道:“抱歉,我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也用不着這麼嚴肅吧。”
郭淡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嘻嘻笑道:“好在也就是關了幾日,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徐姑姑凝眉道:“但是這事非常蹊蹺,歸德府的情況不至於發生民變,就算要發生,也不應該這麼快,這都還不到半月。”
郭淡道:“哇!你不會認爲是我動了手腳吧?”
徐姑姑搖搖頭道:“我當然不會這麼認爲,因爲你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
你都這麼出色,你幫幫他們,依舊遮蓋不了你的光芒。
有趣的是,那邊一亂,郭淡的光芒反而被裹得是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