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地輕昂起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把喉嚨裡的哽咽壓制了下去,他才繼續說着,“初夏,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害怕……。”
“可是,我不能在媽的面前害怕,因爲……我現在是她唯一的支柱,我不能倒,只要我不倒,她也不會倒,對不對?”
“初夏,如果……如果你能陪在我身邊,多好……。”
他喃喃地說了那麼多的話,一句一句帶着期盼,可惜,他的聲音卻只能漸漸地消散在空氣裡,凌初夏安安靜靜地睡着,始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啪嗒的一聲,一滴水珠,從時澈眼角溢出,就這樣砸落到了凌初夏的臉龐上,繼而滑落。
時澈閉了閉眼,輕輕地深呼吸着,許久,他才緩慢地睜開了眼,然那眼底的神情,已褪去了所有的脆弱,恢復了以往的淡然。
他看着凌初夏,再次低聲開了口,“初夏,等我處理了媽的事情,我們再好好談談我們的事情。”
頓了頓,他的語氣變得堅決了起來,一字一頓,“我是絕對不會和你離婚的。”
時澈出去有好一會兒了,不知道爲什麼,凌雲舒總感覺到心緒不寧,整個人沒有辦法安靜地坐着。
她終究還是站了起來,囑咐着一旁的傭人好好看着時夫人,她自己轉身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她擡眼,掃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時澈的身影。這大半夜的,時澈也沒說要回家,難不成,還要在醫院裡閒逛?
忽地,凌雲舒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一凜,難道……
凌雲舒當即擡腳,直接朝着C區去,周圍都很安靜,然她的腳步卻控制不住的急促,落地有些重,導致走廊的應聲燈,齊齊亮了起來,照在她的臉龐上,那美麗的臉龐,竟有些駭人的猙獰。
凌雲舒直直地走至凌初夏的病房門口,那門並沒有關緊,而是開了些許,她站在門口,可以清晰地看到時澈坐在凌初夏的病牀前。
因爲燈光很暗,她看不清楚時澈臉上的表情,可她卻能夠感覺到時澈望着凌初夏的眼神,有多專注,有多深情。
她的手就這樣死死地攥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妒忌,一絲憤恨。
爲什麼……凌初夏明明都這樣對他了,他還是放不下她,他的驕傲呢?他的自尊呢?他怎麼能……怎麼能再回頭找凌初夏?
時澈的聲音忽地響起,一字一字地傳入了她的耳中,她聽着時澈對凌初夏訴說他的心情,他的害怕,在她的面前,毫無顧忌地剝開了他的心,他的脆弱,他的無助和害怕,通通都與她分享。
在他們面前,他強大到不可摧毀,哪怕今日聽到醫生說時夫人的病情,說她只剩下半年的命,他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她真的就以爲,他真的不會覺得難過,不會傷心。
原來,他不是不會難過,不是不會傷心,而是他的難過與傷心,只讓凌初夏一個人知道,只有她,能夠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