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鄒雲平最後說的那段話,我這麼做真的是對的麼?把最關心我的人屏蔽在我的生活之外,我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不希望她替我難過。但是我卻用最尖銳的方式刺痛她,明知道她是爲我好、關心我……
如果真的是恨我也就算了!如果真的在某一天我離開這個世界,她後知後覺我所做的一切,會不會深深的自責在我生命最後的時光裡離我而去呢?
二選一的話,我更希望她恨我,而不是自責。
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了,童謠的房間門開着,裡面有燈光,應該還沒睡。我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臥室,抱着居家服和浴巾走進洗手間衝個澡,爲了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我選擇了冷水,但是無論多清醒,我還是沒辦法想明白這個問題。
擦乾身子,穿上居家服從洗手間走出來,童謠已經在客廳等我了,手裡拿着一個小本子,問道:“介意我諮詢一下你中午都吃了什麼嗎?有沒有喝酒?”
“沒喝酒。”我對童謠說道:“吃的主食米飯,基本上都是青菜,沒有吃油膩的肉類,藥也是按時吃的。”
童謠在筆記本上做記錄,微笑說道:“謝謝配合!你的情緒好像不太對,累了麼?”
“累了。”我對童謠說道:“早點休息,晚安。”說完我就走向自己的臥室,身後傳來童謠的一聲“晚安。”
雖然說了“晚安”,但是我還不能睡,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開始撰寫今天的採訪稿,這是我的第一篇稿子,真是煞費苦心。從QQ上下載柳薇瑤發來的養豬場資料,裡面有創建時間等等,結合這些資料,我又是複製又是瞎編,最後寫了六百多個字,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配圖是我的強項,但是新聞圖片和藝術照還是有很大的差距,新聞圖片講究的是真實性,而藝術照講究的是美感。
結果我把真實的新聞圖片還用修圖工具美化了一下。
不知不覺已經凌晨一點多了,身後傳來敲門聲,我轉過頭看到童謠穿着連體的居家服站在我的臥室門口,提醒我說道:“你應該早點休息了。”
“馬上。”我解釋道:“在寫一篇新聞稿,我的第一篇新聞稿,寫完就睡。”
童謠問道:“你打算在報社工作麼?”
我微笑搖頭說道:“沒想過。”
童謠疑惑不解的問道:“那你爲什麼還要寫新聞稿?既然都不打算在報社工作……可是我覺得你很賣力啊。”
我解釋道:“路小雨的爸爸是報社的主任,看在路小雨的面子上,他好心好意幫我爭取了一份學習的機會,希望我以後能留在報社,有一個更好的發展前景,人家太熱情了,我根本沒辦法拒絕。”
童謠接着我的話說道:“所以你寧願帶病寫稿子到深夜,也不願意提前去休息?”
“我答應柳薇瑤明天早上要交稿子上去的,所以多晚我都要寫出來,說過的話要算數,在報社可能也就實習一個半月吧,一個半月之後我就自由了。”
童謠深深的嘆口氣,說道:“你自己都這樣了,還想着周圍的人怎麼樣!寫完稿子早點睡吧,明早還是八點半上班麼?”
“九點。”
“知道了,早點睡,明天我給你準備早餐。”
如果是以前,童謠說
給我準備早餐,我一定認爲她是在拿我做實驗,對她不會有一點感激。但是自從昨晚我們聊了那十幾分鍾之後,我發現自己對童謠的印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至少現在我對她是充滿了感激。
可能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半個月,過了半個月又要做檢查,那時候如果發現控制飲食和腦瘤沒什麼關係,童謠也應該離開這了吧,就不會對我有那麼多的限制。
第二天早上,童謠給我準備了同樣的早餐,臨出門的時候我拿出一萬塊錢留給童謠,讓她拿去當生活費吧,不能照顧我的日常起居、兼顧給我看病,還自己出錢。童謠也沒客氣,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很簡單,她是醫生我的病人。
八點五十來到報社,顧正鵬湊到我身邊問我昨天去哪了,是不是被“柳魔王”虐待了一翻?
我問顧正鵬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疑慮?難道柳薇瑤經常虐待他?顧正鵬委屈的說自己一直被柳薇瑤威脅,不寫出來新聞稿就不給他的實習鑑定書上簽字,他說的聲情並茂,哭訴自己命苦,怎麼遇見了這麼一個實習導師!簡直是流年不利。
正哭訴的時候柳薇瑤來了,她仍舊是穿着一身小西裝,只不過今天換成藍色的了,顧正鵬看到柳薇瑤就像老鼠遇見貓一樣,灰溜溜的跑開了。
我微笑看着柳薇瑤說道:“早。”
柳薇瑤點點頭,問道:“稿子寫了麼?”
“寫出來了。”說着,我遞給她U盤說道:“在這裡。”
柳薇瑤接過U盤後就插在了電腦上開機,對我說道:“我先看一下你的稿子寫的怎麼樣。”
我有點小激動,期待柳薇瑤的點評,這篇稿子的質量決定了我能否成爲越野賽的媒體記者。一分鐘!柳薇瑤看我的稿子只用了一分鐘!然後不作任何評價的把U盤從電腦上拔下來遞給我。
“是不是不合格?”我說着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點緊張。
柳薇瑤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對我說道:“你登錄QQ,我把我寫的稿子發給你一份,你看一下。”
我急忙登錄QQ接收柳薇瑤發來的稿子,點開之後只有三百字左右,而且還沒配圖。
柳薇瑤坐在我旁邊看着我的電腦說道:“看過之後告訴我你的讀後感。”
我也是用了一分鐘左右就看完了,但是我不敢說啊!一分鐘看完“領導”的稿子,是不是有點太不尊重人了?我又裝模作樣的反覆看了幾遍,一邊的柳薇瑤都有點沉不住氣了,說道:“怎麼?這麼幾百字你還沒看完?”
“看完了!”我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反覆多看幾遍,在找不同。”
“沒必要看的那麼仔細。”柳薇瑤指着屏幕上的字說道:“你看這裡,整篇稿子我用了70字來做養豬場的概況描述,這些概況描寫基本上都是從我發給你那篇資料上摘取下來的。再往後看,我用了170個字來重點寫鄉政府對養豬場的支持與扶持,最後,我用了大約60個字做了未來的發展方向的預測,以及簡單的總結。而你的稿子重點是描述養豬場的概況,大篇幅的描述,完全忽略了其他的重點。你有沒有想過,一個鄉村養豬場,我們爲什麼要做報道?”
我搖頭,說道:“這個真的沒想過。”
柳薇瑤解釋道:“是縣宣傳辦邀請我們去
的,所以這樣的稿子應該側重寫什麼,你應該心裡清楚,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這類稿子一定要歌功頌德,發出去纔會讓那些人滿意。整體來說,你寫的稿子還是可以的,至少你能站在一個記者客觀的角度去做報道,稿子內容也都是實情,陳述的內容稍微有點繁複,但這不算是毛病,最後我們來談一下你這張配圖,新聞圖片是不需要做任何修飾的,只要真實就好,你這張養豬場的配圖明顯是做過後期處理的,下次不用這樣了,直接上原圖就好,最多就是裁剪掉不需要的部分,留住畫面主體。”
我有點沮喪,說道:“那最後的結果就是,這篇稿子不合格唄?”
柳薇瑤笑了笑說道:“沒關係,再接再厲,你幫我把顧正鵬叫過來。”
“來了!來了!”坐在前兩排的顧正鵬聽到柳薇瑤叫他的名字,屁顛屁顛的就過來了,嬉皮笑臉的問道:“領導有啥吩咐麼?”
柳薇瑤問道:“你的專訪稿什麼時候能給我交上來?什麼時候能別等我問就交上來?”
“今天下午。”顧正鵬信誓旦旦的說道:“我已經在修改了……”
我坐在自己的電腦前琢磨柳薇瑤的那篇稿子,以前以一個讀者的身份閱讀,的確很難發現其中的“亮點”,但是作爲編輯、記者,又經過柳薇瑤隱晦的提點,我還真看出了很多門道,隨手拿起以前的報紙尋找類似的文章,看的多了才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
但是越看越覺得無聊,等柳薇瑤和顧正鵬聊完之後,我有點小失望的問道:“咱們只寫這種文章麼?是不是有點太……我印象中的記者,應該是深挖很多不爲人知的東西,比如調查地溝油、調查商業機密、調查死豬肉……”
“打住!”柳薇瑤對我說道:“這些屬於調查性新聞了,你就別想了,對於你們實習生的要求沒那麼高,何況做這些調查性新聞都是有危險的,我膽小,我不敢做!你也別想了,我還得保證你的安全呢,多寫寫正面報道就好了,一會兒我給你個聯繫方式,你過去做一篇專訪,本來這篇專訪是我親自要去的,但是時間排不開了,下午我還要去一趟省宣傳辦,所以這個專訪交給你了。”
“我怕我做不好……”
“沒關係。”柳薇瑤鼓勵我說道:“我看了你昨天的稿子,覺得讓你寫一篇專訪不成問題,這篇任務專訪是要給你放在實習雜誌裡面的,被採訪人也是個大美女哦。約她真是太難了,你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所以一定要把握好機會。”說着,柳薇瑤遞給我一支錄音筆,說道:“帶着這個去,現場速記來不及你就回來整理。”
“專訪美女!”我問道:“是誰啊?”
“謝穎!”柳薇瑤特別強調了一句,“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女攝影師,她的足跡遍佈地球七大洲四大洋,說真的,要不是我去省宣傳辦開會,我一定親自去給謝穎做專訪。”
謝穎!我一直把她當成偶像的女攝影師,今天終於有機會要見面了,我更想知道她當初爲什麼要推薦薛洋來找我加入夢幻,還有後期的越野賽,難道也是謝穎讓薛洋來找我的麼?我想把這個事情弄清楚。
我並沒有告訴柳薇瑤我和謝穎“認識”,仍舊是裝作平靜的從她那拿到聯繫方式,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下午2點至4點,在一家茶餐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