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種,”程篁看了眼黑板正上方的攝像頭,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到底開着沒有,要是開着,他之後一定得要一份,這十分鐘的大言不慚,足夠讓他去跟他那個妻管嚴的慫包老爹嘚瑟一段時間了,想到這兒,程篁心裡一樂,清了清嗓子,底氣十足地說道,“父親可以旁敲側擊這個貪官,如果能勸人向善自然是最好,不能的話就忍氣吞聲,當然,這會有風險,會讓貪官知道父親對他的行爲心生不滿,也有可能,會讓這個貪官更器重父親。第二種,等到父親有足夠的能力換工作,不再需要忌憚貪官的時候,再對貪官說類似勸他改過自新的話。”程篁頓了一下,沒有理會早已不再竊竊私語的同齡人,而是直視着語文老師的眼睛,朗聲道,“第三種,不去理會貪官的所作所爲,直到自己能頂替掉他。”
“那如果你是這個父親的話,你會怎麼做。”語文老師反常地沒有思考,立刻接着程篁的話問道。
十五歲的程篁聽懂了語文老師的言外之意,依舊沒有猶豫地說道:“所以這只是個例子,我不會這樣的例子發生在我身上。”
“我相信你不會讓他發生。”語文老師笑了笑,壓壓手示意他坐下,之後便接着抽查其他人的背誦。
這件事便這麼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沒有人再提起。
當然,事後證明,那個攝像頭確實是好的,也確實爲了害怕出意外而時刻開着,但是管理攝像頭的部門卻相當硬氣的不在乎他富家公子哥的身份,說什麼也不肯把那堂課的監控給他一份。程篁本想着想辦法軟磨硬泡一番,再不行,就讓自己的慫包老爹去要,但是當他知道學校的攝像頭只有圖像沒有收音功能之後,只能遺憾作罷。
現在程篁再回想當年熱血上頭跟誰都敢槓起來的自己,臉上微微發熱,覺得那個傻乎乎只會挑刺找茬出風頭的自己幼稚無比,也因此,在上了高中之後,也由於班裡沒有以前的同學,程篁就選擇了成熟,不再像個刺頭一樣,逮誰扎誰,而是選擇冷眼旁觀,恬淡自守。
可能程篁對自己的三觀形成的規劃中的某一個環節出了差錯,本想養出一種淡泊性格的程篁,最後卻由一個籃球隊隊長和熱情陽光的大男孩,變成了一個只喜歡窩在家裡玩遊戲看動漫的宅男。
不過他到很享受這種生活,而且那個魚和熊掌全都要的想法也沒有改變,他始終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讓那種選擇題遠離他,他也一直在貫徹自己的這一信念。跟許多將自己看作主角的同齡人不同,程篁知道外面有遠遠比他優秀和條件優越的同齡人,但是在程篁所能觸及的範圍內,他有足夠的把握當主角。
想到這兒,他突然有主意了,他輕輕用胳膊肘推了推一別往常,正在看書的吳溪楠,問道:“哎,你們那兒有我初中時候的信息沒有。”
聽到程篁的話,吳溪楠在單詞表上劃了一道橫線,做了個標記,淡淡說道:“沒有,你又不是危險人物,幹嘛要派人監視你。”
“唉”,程篁嘆了口氣,遺憾道:“真想讓你看看以前的我,那才叫校園劇男主啊。”
“嘁,一個老司機的成長史,就跟你這張臉一樣,索然無味。”吳溪楠不感興趣地說。
“我是老司機完全是你的關係,我明明是被你帶上路的,好傢伙駕照都沒拿到手直接帶我上高速,吳教練使得一手好手段!”程篁一瞪眼,豎起大拇指說道。
“啥?!”吳溪楠一拍桌子,生氣地叫了起來。
“不想上自習回家去。”坐在講臺上的黃正澤淡淡說道。
程篁看了眼講臺,這才意識到,在自己剛纔神遊的時候,上課鈴已經打過了。
“等下。”程篁小聲地說,從桌子裡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吳溪楠看了眼黃正澤,看見他正在看手機,於是把頭湊到程篁旁邊,眨了眨眼,等看清了程篁正在編輯的信息,她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連忙捂住嘴,再次看了眼黃正澤。
“哈。”程篁對着她嘿嘿一笑,微信對話框裡是一個畫着大大的中指的表情包,手機上方的備註表明,對方正是黃正澤。
兩人同時看向講臺,發現黃正澤也恰巧望向他們,嘴角還帶着幽幽的笑意,說不出的詭異陰森。
“感覺他要整咱倆啊。”吳溪楠一臉擔憂,小聲說道。
“能咋整。”程篁無所謂地聳了聳眉毛。
“他能給我安排任務,萬一讓我去幹髒活累活咋辦。”
“找周老師,說他故意給你安排多餘的工作,說他欺負你。”程篁小聲地給吳溪楠出主意,毫不在意黃正澤會不會因爲這事兒被周舒窈收拾,坑起隊友來,他可是輕車熟路的老手。
“嗯——可以可以。”吳溪楠不住點頭,贊同道。
程篁覺得時機似乎到了,準備把話題往兩人的關係上引。
但是似乎是老天跟他作對,偏偏不讓他跟吳溪楠斷了這份姻緣。
正當他準備開口,想通過初中時的同桌聯繫到現在,再由此來說清楚兩人的朋友關係的時候。吳溪楠突然說了句要上廁所,接着利索起身,跟黃正澤打了招呼之後小跑出了教室。留下程篁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半張着嘴,呆滯的樣子猶如一條卡在靜止畫面裡的魚。
吳溪楠走後,黃正澤收好桌上亂寫一通的紙條,上面的請假借口寫着“睡飽了遛彎。”無奈一笑,看了眼程篁,黃正澤暗暗嘆了口氣。每次遇到類似的事程篁就會掉鏈子,似乎就是不知道怎麼去拒絕別人。
黃正澤真心不覺得程篁這樣性格的人能掌握得了家裡的產業,要是讓他當老闆,估計連狠下心來開除一個員工都不敢,黃正澤是真想不通程篁爺爺打算怎麼培養以後的繼承人,還是其實就沒想着去保證每一代人都按照他的計劃走。雖然按照黃正澤的想法,程篁爺爺只要把程篁爸爸和程篁教育好就行了,以後的事交給他們兩人去做,至少能保證每一代人都有兩個長輩來教導。
但是就現在看來,雖然他和程篁的私交不錯,但是說實話,黃正澤認爲程篁顯然不是個能當領導的人,黃正澤不知道韓傅那些人是怎麼確定程篁一定會有出息,不會是他們看在程篁爺爺的面子上故意給他樹立信心吧。
他最後看了眼低着頭開始刷五三的程篁,滿心疑惑。
第四節課下課,吳溪楠沒有回來,第五節課也下課了,吳溪楠依舊沒有回來,程篁靜靜地在座位上寫題,放學十分鐘後,程篁瞥了眼黑板正上方的表,又下意識看了眼那個落滿灰塵的攝像頭,也不知道這個攝像頭有沒有收音功能。估計吳溪楠肯定是被黃正澤派出去幹活去了,程篁暗歎一聲,也不知道老是這樣打擾員工的正常生活,給不給吳溪楠加班費,程篁覺得應該是要給的吧,看上去那些人也不像缺錢的主,光一個會議廳就那麼正式,底下員工看上去一個個都像是有錢人。再說了,就從那種豪華到客廳裡裝有小池塘的員工宿舍,和吳溪楠這個用鉅款找樂子的小富婆來看,這些人的工資應該是不低。程篁不再多想,這次的機會反正是錯過了,下午再說唄,要不晚自習說,又不着急,一時半會兒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再有什麼大進展,一句話的事而已,“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你是個好人”這不就完了嘛,反向發一波好人卡。以後大家還是朋友,該幹嘛幹嘛,指不定萬一以後還是同事呢,他又不覺得自己長相有多出衆,吳溪楠顯然沒必要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大大方方說清楚,再講個葷段子這事不就過去了,easy。
給自己吃下定心丸後,程篁攜帶着一身輕鬆回到家裡,打開樑江平給自己的保溫桶,吃着飯店爲他精心準備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