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絕不懷疑你的貞潔(1)

我絕不懷疑你的貞潔

公元一一七九年,鐵木真十八歲了。

一天早上,訶額侖對鐵木真說道:“孩子,你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該成家了。成家之後,你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去開創事業了。”

鐵木真自小孝順母親,於是順口答應道:“我願意聽從母親的意見,明天,我就與別勒古臺兄弟一起,前往弘吉剌部迎娶。”

根據自己幼年的記憶,鐵木真與別勒古臺兄弟沿怯綠連河東行,沒費多長時間,便來到德薛禪家前。

雖然站在門口的鐵木真,已經從一個頑皮的孩子長成了一個彪形大漢,德薛禪還是很快就認出了自己的女婿。

因爲他從鐵木真身上自然可以發現也速該的影子:他的身材像也速該那樣魁梧,但比也速該顯得機智與深沉,兩眼閃閃發光,透露出一股英氣。

未等鐵木真開口,德薛禪就興高采烈地迎上前來,對女婿說道:“我早已知道了泰赤烏人嫉妒你,我真是憂心如焚啊!今天,你能平安地來了,我又是多麼高興啊!”

暴風吹不走雄鷹,惡狼吃不掉獵犬。久經磨難的鐵木真終於來到了朝思暮想的未婚妻家中,聰明美麗的孛兒帖緊鎖的雙眉從此綻開了笑容。

此時此刻,德薛禪很可能後悔當初沒有把鐵木真留下,讓鐵木真那麼小就獨自經歷那麼多風險。按照當時蒙古草原的習慣,男子到女方家裡去迎親,必須在女方家裡舉行婚禮,然後才送他們一同回到男方家裡去。德薛禪老人與老伴搠壇親自替女兒辦理好豐厚的嫁妝,選了一個吉利日子,讓鐵木真與孛兒帖舉行了合巹儀式。然後,德薛禪親自護送女兒、女婿到克魯倫河的下游,方纔返回。孛兒帖的母親搠壇則一直送女兒至桑詁兒河附近的鐵木真家所在地。搠壇在鐵木真家住了幾天之後,臨走了,拿出一件珍貴漂亮的黑貂皮襖作爲禮物,贈送給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

九年的苦難生活過去了,鐵木真迎來了一個如花似玉、美麗賢惠的新娘,他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中……

孛兒帖生得體態風腴,性情柔媚,面如出水芙蓉,腰似迎風楊柳,皮膚雪白細膩,手一撫摸,柔若無骨,鐵木真將她摟在懷裡,她俊俏的臉上現出桃花般的嬌豔,令人不醉自醉,不迷自迷,與那少女合答安比較起來,使他感到另一番滋味在心頭。可是胸懷大志的鐵木真並沒有沉醉於新婚的甜蜜而忘記自己的仇恨:父親被塔塔兒人毒死,泰赤烏人奪走了本應是自己的部衆,並對自己進行加害,幾乎被他們殺死。

在當時的蒙古族中,血親復仇的習俗還依然存在。它要求子女要爲父輩復仇,同族要爲死難者復仇,首領要爲部屬復仇。於是這種種復仇,往往能釀成爲部族之間循環報復,互相掠奪、爭戰不已的契機。

在相互爭鬥中間,每個首領都要以復仇爲己任,並藉此機會擴大自己的勢力,提高自己的威望。

這樣一來,復仇不僅是一種義務,而且是對外實行擴張侵略的理由,對內進行戰爭動員的有效手段,鐵木真自小就生活在這樣一個社會環境裡。

新婚之後不久,鐵木真立志要報父仇、雪己恨,但苦於年幼力薄,勢單力孤。

他從母親的教誨和自己的親身經歷中,深深懂得單槍匹馬難成大業,只有聯合更多的人,不斷充實自己的實力,纔能有所作爲。經過反覆考慮,鐵木真爲了實施其擴大軍事實力的計劃,他首先想起了患難中的朋友博爾術,想請這位同宗兄弟出來相助,便立即打發別勒古臺前往邀請。

同上一次一樣,博爾術一聽說鐵木真請他去,也不稟報其父一聲,就立即出發了。

他牽出一匹拱背棕黃馬,隨手撿起一條青毛毯往馬背上一扔,上馬揚鞭,同別勒古臺並馬而馳,往桑詁兒河畔奔來。從此,博爾術就一直跟隨鐵木真,成爲他最知心的“那可兒”!

沒過多久,者勒蔑也來了,他是居住在不兒罕山的兀良哈族的札兀赤兀歹老人的兒子。

老人揹着打鐵用的風箱,領着兒子來找鐵木真,並對他說道:“當你出生的時候,我就給你尊貴的父親奉獻了黑貂皮的襁褓,那時者勒蔑還小,我又帶回去了。如今,他已長大,請你留下他,讓他替你備鞍、守門、侍候你吧!”

從此,者勒蔑就成爲鐵木真忠心耿耿的那可兒,後來成爲他帳前的一員大將。

一天,母親對鐵木真說道:“你父親生前說過一個人,他就是克烈部的脫裡汗王,曾與你父親有過深交,互稱安答。”

鐵木真聽後,已明白母親的心意——要自己找一棵大樹作靠山。是呀,自己勢力單薄,不借助強大的勢力哪行?經過母子幾人協商,一個發展勢力、壯大自己的計劃便形成了。

次日,鐵木真與胞弟哈撒兒、異母弟別勒古臺三人,騎馬帶着那件精美的黑貂裘,準備作爲見面禮,去見脫裡汗王。

那時候,脫裡汗王的克烈部是蒙古高原上最強大的部落,他們駐牧於水草豐美的鄂爾渾河與土拉河流域。

鐵木真兄弟三人一路縱馬驅馳,此時,正是萬物復甦的春天,沿路風景綺麗,景色如畫。

放眼望去,一望無邊的大草原上長滿了濃密的綠草,五顏六色的野花點綴在綠草中間,真是萬紫千紅、美不勝收。

在衆多的野花中間,金黃燦爛的是怒放的十字花和各種含苞待放的金色花蕾。

淡紫色的是百里香,紫色的是鳶尾草叢,那些天鵝絨般柔和而灰白的是火絨草。

在土拉河的彼岸,長滿了驕楊、垂柳,河水清清亮亮,魚兒自由地在水底潛游。

在周圍的山上,長滿了稠密的針葉林、樺樹和楊樹,在山腰和山麓坡地上,生長着茂密的外貝加爾湖松樹。這片森林便是有名的“黑森林”所在地,克烈部的脫裡汗王的王帳就設在片黑林的林間空地上。這片黑森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北扼蔑兒乞部,東控乞顏部和塔塔兒部,東北威脅着泰赤烏部,西接乃蠻,南臨西夏。脫裡汗的父親忽兒扎胡思-懷祿汗曾一度強盛,並分封子弟於東西之境。他死後,在四十多個兒子中由長子脫裡繼承汗王位置。

脫裡汗能力平庸,性格恣睢暴戾,又不善於任用人材,平日好色愛女人,繼承汗位後,爲獨攬大權,殺死了幾個弟弟,其餘的兄弟全被嚇跑了。於是,家庭紛爭開始,他的叔父菊兒汗以此爲藉口,派兵來攻打他,脫裡戰敗,只帶着百餘人沿色楞格河逃到蔑兒乞部,將女兒獻給脫黑脫阿,請求保護。最後,還是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幫助了他。

也速該親自率領大軍,幫脫裡將菊兒汗驅趕到西夏,使他重新獲得部衆和土地,回到黑森林。因此,兩人結爲至交,互稱“安答”。那時的克烈部地廣人衆,脫裡汗儼然成爲蒙古草原的王子,後來他因爲協助金朝討伐塔塔兒有功,得到金王“夷縭堇”(意爲“王”)的封號,所以又稱王汗。

鐵木真爲復興家業,報親血仇,有意識地選擇王汗,想借助他的勢力,得到庇護,伺機發展,所以卑躬厚禮,正是權宜之計。

鐵木真兄弟三人來到土拉河畔的黑森林,見到了脫裡王汗,恭恭敬敬地說道:“尊敬的王汗!你老人家與我父親是安答,你便是我的親生父親一般。今天,我,作爲你的兒子,將我妻子送我母親的禮物黑貂裘,作爲見面禮,恭送給父親你!”

脫裡王汗聽到這樣的稱呼,高興的鬍子都翹起來了,便洋洋得意地說道:“鐵木真我的兒,你將那麼貴重的黑貂裘送給我,真是太感謝了!放心吧,你散去的百姓,我給你收拾;你離開的部衆,我替你匯聚。記住吧,老子說了話是算數的。”

當晚,王汗大擺宴席招待鐵木真兄弟三人。

席上,王汗又把那件貂皮襖拿出來,愛不釋手地展示了一番,說道:“你父親是我最好的安答,他被害之後好長時間我才得知消息,未能及時去替他報仇,我心裡已經早就覺得內疚了……”

王汗講到這裡,不禁有些傷感起來,眼睛也好像有些潮溼了,鐵木真忙說道:

“尊敬的汗父,現在你要幫助我報仇,也不算遲呀。”

王汗立即又重申一遍說:“老子說話一定算數,我一定幫助你恢復你父親生前的大業。讓你父親在九泉下含笑。”

說罷,王汗喊人把那件黑貂皮襖拿去收藏起來,他囑咐道:“放在通風乾燥處,萬一出了差錯,老子一定宰了你們!”

據說,這件黑貂皮襖有一段不平凡的經歷。

當年,英雄的忽圖刺汗去世三週年時,蒙古人立了一座九尺高的紀念金碑。

因爲蒙古沒有文字,就請弘吉刺部的德薛禪刻寫祭文,一連用了九天九夜,刻下了九十九個契丹字的祭文。爲了酬謝德薛禪,忽圖刺汗的妃子們將這位汗王的遺物——九張黑貂皮縫製的紅面戰袍贈給了德薛禪。孛兒帖結婚時,德薛禪夫婦又把這件皮襖送給了鐵木真,大概是希望女婿能繼承忽圖刺汗的遺志,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罷。正當王汗與鐵木真兄弟三人喝得熱烈時,脫裡的獨生兒子桑昆回來了。

只見他喝得醉醺醺地,由兩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攙扶着他,走了進來,王汗對他說:“你鐵木真兄弟來了,快去認識一下。”

鐵木真急忙上前,向他施禮後說道:“桑昆大哥,我是你的鐵木真兄弟……”

未等鐵木真說完,桑昆帶理不理的,把右手一揚,以不屑地眼神盯着鐵木真說道:“反正是夜貓子進宅——沒……沒好事!”

哈撒兒與別勒古臺聽了,氣得眼睛都紅了,正想發作時,鐵木真忙用眼神止住了他們。王汗用手拍着桌子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滿嘴胡言亂語,快滾!”

等桑昆走了之後,王汗嘆着氣道:“草原上有句格言:不經盤錯不成才,功業都從禍患來。這話說得一點不假,你看我這獨生兒子被嬌慣成什麼樣子了!將來怎麼能夠……”

說到這裡,王汗突然把話打住,問道:“鐵木真我兒,這些年,你母親把你們兄弟撫育成人,也真是不易呀!現在,她……變得老了吧?我真想……見見她呢!”

在脫裡印象之中,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也是草原上有名的美女。在一次喝酒當中,他向也速該用開玩笑地口吻說:“我的好安答啊,讓我用身邊的二十名少女去換你的訶額侖,你可願意?”

也速該聽了之後,生生地把酒杯一摜,啐道:“我領着大軍,冒着生命危險去幫助你把土地和女人們奪回來,你卻想着我的妻子,這種人能配做我的安答麼?”

脫裡自知失言,急忙賠禮道歉,說了許多好話,也速該才轉怒爲喜地說道:“你身邊的那些女人,像是一羣花花綠綠的野雞,而我的訶額侖,卻是一隻金鳳凰!”

這件事已經過去十多年,脫裡還記憶猶新,見到那位美人撫養出來的鐵木真,看到這孩子儀表堂堂,兩眼噴吐着吉光,將來必成大器,不由得追憶起往事了。

再看看自己的獨生兒子桑昆,不由得嘆道:“鐵木真我兒啊!我已老了,未來的蒙古大草原將是你們的。”

連續在黑森林住了兩天,王汗只是熱情地用酒宴招待,滿口說着幫助鐵木真振興部落,卻沒有實際行動,他那獨生兒子桑昆一直以冷淡態度,甚至用敵對的目光看着鐵木真他們。再住下去已沒有必要了。

次日,鐵木真帶着他的兩個弟弟,告別了王汗,離開了黑森林。途中,哈撒兒與別勒古臺都存怨氣,認爲王汗人太虛僞,這黑貂皮襖送錯了主人。

鐵木真聽後笑了,對兩個兄弟耐心地說道:“你們把什麼事都看得太簡單了!我們用那件黑貂皮襖能換回脫裡的那一句承諾,已夠意思了,說得鄭重些,那倒是一句千金之諾呢!”

兩個兄弟聽了,不由得同時“啊”了一聲,表示吃驚的表情,鐵木真又說道:“我們這次黑森林之行,建立了義父義子關係,王汗已莊嚴承諾克烈部已是我們的保護人,要不多久,這消息很快傳遍周圍大小各部落。”

鐵木真說到這裡,生怕弟兄們不懂,又說:“我們要擴充實力,走振興之路,必須投靠一個強大的部族,在草原各部落紛爭情況下,勢力薄弱的我們纔不致於被強部吃掉!同時,父親生前時那些舊部,才能陸續回到我們身邊來,這叫作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哈撒兒又問道:“王汗說幫我們收回舊部,可是真心?”

鐵木真回答道:“這事一不要性急,二要等待機會,懂嗎?機遇很重要!不管他真心、假意,反正他已接受了當我們的保護人,一旦有事,再去找他,那就不好推諉了。”

兄弟三人一路說着話兒,不知不覺便回到了桑詁兒河畔的家裡,鐵木真把經過情形向母親敘述一遍,訶額侖同意大兒子的觀點,她說:“要忍耐,要等待,栽一棵桃樹,三年後方能吃得鮮美甜蜜的桃子,性情急躁的人,什麼事也辦不成!”

母子倆又認真商議了一會,鐵木真說道:“從明天開始,我要帶着兄弟們到山林裡去狩獵,將一些珍貴的皮毛、肉食等送一些到黑森林去,表示我這個義子的心意!”

訶額侖見孛兒帖來了,又接着說道:“做得對!你已認他爲義父了,就該履行一個義子的義務,這是好事。你就放手去幹吧!家裡全由我和孛兒帖照料。”

鐵木真又說道:“王汗那次提到母親,他說很想見到你。”

訶額侖馬上說道:“還是不見面爲好。你父親生前說過他,也是一個登徒子,免的見面以後再生枝節。”

鐵木真聽母親這麼說,點點頭,便與孛兒帖一起,回房裡休息去了。鐵木真離家三天,兩人都有久別的感覺,一走進房裡,兩人便緊緊摟在一起了。

孛兒帖主動把丈夫的衣服脫掉,讓他洗乾淨手腳之後,自己也寬衣解帶,將自己那美麗的,呈現於丈夫面前。鐵木真吻着她的面頰,悄悄地問道:“每次我與你歡愛時,你都發出輕微的呻吟,有時還流出淚水,這使我不能理解,難道是你覺得不快樂麼?”

孛兒帖一頭撲到丈夫懷裡,竊竊笑道:“那是一種……異常快樂的……表現,在人世間,還有什麼事能比男女之間在那一刻裡享受到的快樂感覺,更令人神往呢?”

聽了妻子的話,鐵木真立即撲過去,不久,屋子裡又響起孛兒帖那輕輕的呻吟……

爲了盡一份義子的孝心,鐵木真讓哈撒兒、別勒古臺經常給王汗送去一些獵得的野味。

有一次,別勒古臺獵得一隻花斑豹,鐵木真按照母親的提議,讓哈撒兒與別勒古臺一起,送到黑森林,王汗十分歡喜,贈送了十匹馬,讓兩人趕回來了。

由於鐵木真經常地送獵物到黑森林去,使脫裡大受感動,他深深覺得,這個義子鐵木真與他父親一樣,有一顆俠肝義膽!當年,自己在窮途末路時,也速該挺身而起,率領軍隊打敗了自己的叔叔——菊兒汗,才使自己重新獲得克烈部汗位!

如今,也速該的兒子把自己當成他的父親一樣孝順,在自己困難的情況下,還把獵到的野味,常常送來黑森林,真比自己的獨生兒子還強三分哩!

脫裡王汗深受感動,經常在周圍部落間爲鐵木真招集他父親的舊部,並逢人就講鐵木真爲人豪爽,有俠義行爲,將來必能成大器,將是未來草原主人等。

的確,鐵木真自從與克烈部的王汗確認了父子關係以後,他的地位逐漸地鞏固了,或者說,籠罩在他頭上的烏雲,正在被勁風吹散,錦繡前程正在召喚着他,他的日子已經越來越好過了。

一天下午,鐵木真與他的兄弟們、那可兒一起在習練馬上的拼殺功夫,忽然看見赤老溫來了,鐵木真急忙上前擁抱,歡迎他的到來。

赤老溫把鐵木真拉到無人處,問道:“你現在混出了頭,有了名氣,把我們一家人都忘了吧?”

鐵木真慌忙對他說:“怎麼會呢?你的一家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無時無刻不在心裡惦記着你們,只是因爲我還沒有真正混出了頭,不然的話,我早就去接你們一家人過來了!”

赤老溫又悄悄地問道:“部落裡都在傳揚着你的大名,又說你娶了一個美貌的妻子,是草原上的大美人兒,怕是把我的妹妹合答安全忘記了罷?”

鐵木真又笑道:“你們把我鐵木真當成忘恩負義的人了?不會的!我的妻子孛兒帖是我小時候定的親,你妹妹合答安是我最早的心上人,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忘了她對我的好處?到時候,我會接她來的,讓她與孛兒帖一塊兒住。”

鐵木真見赤老溫不再說什麼,便問道:“部落裡的情況怎麼樣?他們願意來我這裡麼?”

赤老溫立刻告訴他:“是有不少的人想回來,又擔心你勢力太弱,保護不了他們,所以處在遲疑之中。”

鐵木真向他解釋道:“當前,我自己還是勢單力孤,但是,我已與克烈部結成盟約了。王汗已答應保護我們,要不多久,我鐵木真一定會重振家聲。”

赤老溫聽後,連連點頭說:“你的話我相信,明天等我回到部裡去,在那些觀望、猶豫的人中做些宣傳,爭取讓他們擺脫泰赤烏人的控制,儘快地來投向你。”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阿哥!”

鐵木真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擁抱着合答安的大哥——赤老溫,並親切地向他抱怨道:“你別急着回去,在這裡多住幾天吧!”

第二天,赤老溫沒有離開鐵木真,隨着便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鐵木真有了一個溫柔賢慧、如花似玉的妻子,又有了兩個忠心耿耿的“那可兒”,在黑森林裡又與脫裡王汗建立了盟約關係,真是內外協調,步步順利,家道復興的曙光已從東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但鐵木真順心的日子沒過多久,一個更大的災難又突然降臨到他的頭上。

這個災難導因於二十年前也速該兄弟的搶親,導因於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

二十年前,那時的草原美人訶額侖本來嫁給了蔑兒乞部的也客赤列都。由於也速該的半路搶親,也客赤列都只帶了訶額侖的一件內衫回到營地裡去。那時,這件事對蔑兒乞人來講,無異於一種奇恥大辱。他們怎肯善罷干休。

那位丟了新娘的也客赤列都,本想及時領兵前來奪回自己新婚的妻子。可是,當時的蔑兒乞人怯於也速該勢力的強大,未敢輕舉妄動。不久,也客赤列都惱恨交加,一病不起,在臨死前,他把那件內衣交給了自己的大哥脫黑脫阿——蔑兒乞部落聯盟的兀都亦惕部首領,並向他大哥提出要替自己報奪妻的仇。

二十年過去了,這位死者的大哥脫黑脫阿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替弟弟報那奪妻之仇。

其實,蔑兒乞部落聯盟各部人的祖先也是蒙古人,他們住在色楞格河的北部流域草原與西伯利亞泰加森林交界處。那時的蔑兒乞部落聯盟主要由三個部落組成,即兀都亦惕部、兀津思部、合阿惕部。

公元一一八○年的夏天,蔑兒乞部落聯盟中的兀都亦惕部首領脫黑脫阿,把另外兩部首領邀請到自己營地,向他們說道:“我弟弟也客赤列都二十年前被乞顏部首領也速該奪去新婚妻子,惱恨而死,此仇不報,也客赤列都在九泉之下不會瞑目,我這當大哥的,又怎能安枕呢?請兩位首領務必鼎力相助。”

聽了脫黑脫阿的開場白之後,兀窪思部首領答亦兒兀孫和合阿惕部首領合阿臺答兒麻剌二人相互看了看,齊聲說道:“請大首領儘管吩咐就是了,我們一定從命。”

因爲在蔑兒乞部落聯盟中,兀都亦惕部最爲強大,所以兀窪思與合阿惕兩部首領如此說。

脫黑脫阿聽了十分高興,忙說道:“當前,正是我們報仇雪恥的好機會,那位奪我弟媳的也速該早死了,泰赤烏人拋下了也速該的孤兒寡母,遠徙他鄉了。如今也速該的兒子鐵木真剛剛結婚,我們可以把他的新娘子擄來,以報當年的奪我弟媳之仇;再殺死他的兒子鐵木真,報我弟弟之恨!請二位首領考慮,這樣安排可好?”

合阿惕部的首領合阿臺答兒麻剌說道:“不久前,我聽說鐵木真已與克烈部的脫裡確認了父子關係,這麼幹會不會引起黑森林的憤怒?”

兀窪思部的首領答亦兒兀孫說道:“爲了防止克烈部出兵阻攔,我們可以派出少量精銳騎兵,採用突襲方式,速戰速決,速去速回,得手就收兵。”

脫黑脫阿一聽,興奮得直拍手,笑道:“太好了!老弟的計策太妙了!我們就這麼辦吧,每部派出一百騎兵,必須挑選出精悍的人馬,三百人足矣!”

三部首領計議已定,脫黑脫阿命人大擺酒宴,又喚出十多個花枝招展的美女出來陪酒。

在喧鬧的音樂聲中,三首領左擁右抱,大吃大喝,一邊談話,一邊與那些女人嬉戲調笑。

三天以後,蔑兒乞三部首領各帶一百精銳騎兵,對桑沽河畔的鐵木真住地展開突然襲擊!

那是雨後的一個凌晨,百鳥還沒出巢,牛羊還沒有出牧,草原上的人們還在酣睡,天色蒼茫還沒有透亮。鐵木真家的老女僕豁阿黑屋突然覺的大地在顫動,她立刻伏地細聽,便斷定這是馬蹄踏地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了。這位老女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難道是泰赤烏人又來偷襲麼?想到這裡,她不敢耽擱,忙去訶額侖門前急促地叫喊起來:“夫人,夫人。快起來!泰赤烏人又來了!”

訶額侖從睡夢中被喊醒,她坐起來仔細一聽,果真是騎兵出動的震動聲,她立即向豁阿黑屋吩咐道:“你快去喊醒孩子們!”

她邊說,也忙着整理衣服,鐵木真兄弟們也迅速起牀,來到帳篷外面。

此時,馬蹄聲更響,好像敵人的騎兵快到近前了。天色又暗,鐵木真忙對大家喊道:“

大家快上馬,保護母親到不兒罕山躲一下!”

忙亂之中,鐵木真翻身上馬讓哈撒兒在前面引路,他身背弓箭,手執一把大刀在隊伍後面跟着,防止敵人追上來。由於路徑熟悉,哈撒兒領着隊伍走近路,很快甩掉敵人,順着進山的小道,往不兒罕山林深處馳去。在鐵木真催促大家上馬時,孛兒帖猛然覺得小便蹩得難受,便將手中的馬繮繩一撂,準備快去快回。

誰知道,等孛兒帖從房後廁所回來,鐵木真他們走了,那匹馬也不見了。正在急得東張西望之時,豁阿黑屋忙喊道:“孛兒帖快來,敵人就要到了!”

她只得三步兩腳地走近那位老僕婦,豁阿黑屋情急生智,立即把孛兒帖藏在一輛黑帳車中,然後牽來一頭花腰牡牛駕轅,便趕着牛車沿着騰格里溪而行,想盡可能遠地躲避厄運。

可是,天色漸亮,河谷已無夜色掩護,迎面來了一隊騎兵,他們向豁阿黑屋劈頭問道:“你是什麼人?快說老實話,不然,我一刀捅死你!”

豁阿黑屋不慌不忙,沉着機敏地答道:“我是鐵木真家剪羊毛的奴隸,剛纔幹完活,現在回家去。”

那夥人聽後,又問道:“鐵木真在家嗎?他家離這兒有多遠?”

豁阿黑屋回答道:“他家離這裡不遠,剛纔我是從後門出來的,不知道鐵木真在不在家。”

那夥人聽了,也不再盤問,立即拍馬飛快地向鐵木真家撲去。豁阿黑屋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便舉起鞭子猛抽花牛,希望能快點逃出這批人的魔掌。

沒想到事與願違,車子正在飛快地行進時,突然撞到一塊石頭上,竟把車軸折斷了。

老僕人豁阿黑屋急了,她想讓孛兒帖下車,兩人一起步行,趕快藏到山林裡去。

但是,她回頭一看,那夥強徒已經抓住了別勒古臺的母親速赤,把她搭放在馬背上,來到自己面前。這時候,一個爲首的頭目指着停在路上的車子,向老婦人問道:“這輛車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豁阿黑屋冷靜地回答:“車上裝的是羊毛。”

那頭領懷疑地繞着車子走了一圈,然後對他的部下命令道:“兄弟們,下馬去車裡檢查一下。”

幾個蔑兒乞人立即跳下馬來,進行搜查,他們把車子前面的羊毛一抱過來,便發現車裡藏着一個年輕貌美、楚楚動人的女人。於是,興奮地大聲喊道:“美人!車裡藏着一個美人哩!”

幾個人七手八腳,一起上前,把孛兒帖從車裡拉出來,大家圍着看,嘖嘖讚道:“這女人真標緻呀!”

“你看她那皮膚有多白,真比馬奶還白三分!”

原來那首領正是兀都亦惕部的脫黑脫阿,也就是當年那位被搶走新娘的也客赤列都的哥哥,他立即向豁阿黑屋問道:“快告訴我,她是誰?”

老僕婦張口想說,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嘴脣上下抖動着,氣得脫黑脫阿“唰”的一聲把手中的大刀架在老人脖子上,又問道:

“再不說,老子就砍下你的頭!”

豁阿黑屋只得囁囁嚅嚅地說道:“她名叫……叫孛兒帖,是……是……是鐵……鐵木真……的妻子。”

脫黑脫阿一聽,高興得大叫一聲道:“好!我們找的就是她!”

說罷,兩腿一夾馬肚,便來到孛兒帖近前,他猛然伸出手來,一下子把她拉到馬上,摟在懷裡,笑眯眯地對大家說道:“鐵木真的美人,我先要嚐嚐鮮了!”

說着工夫,就去親她的臉頰,手便伸進她懷裡去亂摸,只見孛兒帖大聲叫囔,竭力掙扎,就在這時,飛馳而來一隊人馬,爲首的一個頭目向脫黑脫阿問道:“找不到鐵木真母子,怎麼辦?”

脫黑脫阿立即說道:“一定要抓住鐵木真母子,我們一起去不兒罕山去搜尋!”說完,命令身旁的手下說道:“把那個老女人也弄到馬上去!”

於是,豁阿黑屋也被一個蔑兒乞人橫架於馬背上,一起馳向不兒罕山下。

脫黑脫阿一邊縱馬馳騁,一邊用手猥褻着懷中的孛兒帖,高聲說道:“二十年前,也速該搶去我的弟媳,今天,我來搶走他的兒媳!這叫作公公欠賬兒媳還,一報還一報哩!”說罷,哈哈大笑不止。

孛兒帖的被他捏疼了,她在馬上亂蹬亂踢,大喊大叫道:“你們這夥強盜!我的丈夫鐵木真早晚會來殺死你們的!”

脫黑脫阿聽了,挖苦着說:“鐵木真已經扔了你,還不明白麼?還想他幹什麼?他都不要你了!”

後來,蔑兒乞的三個首領,領着三百精銳騎兵,來到不兒罕山下,先是堵着山口,圍繞不兒罕山來回搜查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鐵木真母子們是從哪裡進入山林的。

脫黑脫阿等有幾次企圖進入不兒罕山深處,想去捉住鐵木真母子,都因爲那裡全是沼澤和矮樹林,不敢冒險進去,只好失望地放棄入山追擊的想法。

最後,三個首領相互安慰道:“過去,也速該奪了我們的訶額侖,今天,我們奪了他兒媳婦,這仇也算報了!”

說完,他們就下了不兒罕山,各自分手,回部裡去了。

只有脫黑脫阿這一隊人馬,帶着孛兒帖、速赤和豁阿黑屋三個女人,回他們的兀都亦惕部裡去。途中,脫黑脫阿被孛兒帖的美貌深深吸引,連續兩次佔有了她,使這朵豔麗的梨花像被暴雨侵襲過一般,顯得零落不堪,啼泣不止。回到營地以後,脫黑脫阿把已被自己糟踏過的美人——鐵木真的妻子孛兒帖,賞給了他的三弟赤勒格兒作妻子。事後,脫黑脫阿對人說道:“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原是我的二弟媳,被鐵木真的父親搶去了;現在,我把鐵木真的妻子孛兒帖搶來,做了我的三弟媳,也算是一報還一報吧!”

這位赤勒格兒是蔑爾乞部的一個大力士,爲人倒也誠實憨厚,他從來也沒有想到會用這種方式找到自己的妻子,對孛兒帖倒也十分疼愛。

新婚之夜,赤勒格兒對孛兒帖百般溫存,幾番之後,他摟着孛兒帖那雪白的問道:“難道我不能使你快樂麼?與你前夫鐵木真比較起來,我哪一點不如他?”

起先,孛兒帖不願回答他,被他催急了,她才悒悒懨懨地回答道:“你怎能與鐵木真相比呢?”

在長達九個月的日子裡,孛兒帖這朵草原之花,身心備受折磨,尤其是赤勒格兒,對其無休止地蹂躪。因爲他牛高馬大,極強,全身有的是力氣,白天、夜裡全不讓她休息。

爲了親熱起來方便,他不讓她穿褲子,只准她着一條裙子遮羞……孛兒帖無力反抗,也只好聽天由命了,每日暗暗祈禱着,盼望着鐵木真早日前來搭救她出樊籠。

鐵木真母子等人,一口氣跑到不兒罕山林裡面,天色才明,一查看人員,不見孛兒帖的影子,大家立刻驚奇萬分,鐵木真也大出意料之外!

母親對女兒帖木侖問道:“當時,我不是把那匹棗紅馬讓你交予孛兒帖的麼?怎麼,那馬卻空着背,隨着我們進了山林,成了一匹備用的馬了?”

帖木侖也不解地說道:“我是把那匹棗紅馬交給大嫂了,但後來她沒有騎,我也不知其中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時候,博爾術說道:“我確實看到孛兒帖拉着那匹棗紅馬,後來,她把馬繮繩一放,扭身往屋後去了,以後我隨着大家一起上馬,就……就不清楚了。”

看到大家因爲丟了孛兒帖,心情都十分難過,特別是鐵木真更是顯得無限傷感,訶額侖立即站起來,對他們說道:“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要你們都能保住性命,不愁以後再娶不到好女子!”

聽了母親的這一句提醒,鐵木真鎮靜了下來,面色溫和地對大家說:“母親說得對,孛兒帖即使被蔑兒乞人捉去,憑着她的機智、勇敢與堅貞,敵人也不能怎麼她的。”

博爾術看着鐵木真說道:“讓我先下山探聽一下情況,看蔑兒乞人究竟是回去了?還是埋伏在山周圍呢?”

鐵木真一聽,馬上憶起當年自己被泰赤烏人追趕到山林裡面的事來,對博爾術道:“你一個人去不行,這樣吧,讓別勒古臺、者勒篾和你一起,三個人一起去才安全!”

於是,他們三人一起下山,在山下林子附近巡邏偵查了三天,並沒有發現有蔑兒乞人的埋伏。這樣,鐵木真才領着母親與衆兄弟們,放心地走下不兒罕山。他來到山麓,捶着胸脯,仰天哭告神靈道:

“……幸虧豁阿黑屋老母親像金鼠一樣警覺,像銀鼠一樣眼明,我們母子等人才逃得了性命。乘駑馬趨彼鹿經,折榆柳做柴篷,逃入不兒罕山之中。偉大的不兒罕山可憐天下蒼生,遮護了我們,千言萬語難表我感激之情。今後我要時常祭祀不兒罕山,我的子子孫孫也一般祭祀。”

鐵木真說畢,按照蒙古人的習慣,轉身向着太陽,解下腰帶掛在脖子上,脫下帽子懸於手腕,以右手捶胸,對日叩頭九次,把馬奶酒祭奠以後,再禱告、祝願一番。

回到桑沽兒河邊的家中,鐵木真面對空空如也的新房,不由地思念被擄走的孛兒帖了,心中一陣酸楚襲來,猛一轉身,見自己慈愛的母親正站在身後,遂仆倒跪在母親面前,說道:“兒子實在忍不下這口怨氣,兒子要去請求王汗發兵,幫我報仇雪恨,奪回孛兒帖!”

訶額侖聽了,立即扶起兒子,對他說:“去罷,這次脫裡不好再推脫了。雄鷹要在暴風雨中成長,男人要在戰場上磨鍊。”

鐵木真目射光束,深沉有力地說道:“這次,我一定要與蔑兒乞人拼個高下,不僅要奪回孛兒帖,還要趁這機會壯大自己。”

說完,鐵木真告別母親,向博爾術、者勒篾佈置一下,讓他們守好家;又對赤老溫囑咐幾句,要他立即回去,說服那些舊部早日來歸;然後,喊上別勒古臺和哈撒兒,上馬而去。

鐵木真心急似火,兄弟三人晝夜兼程來到黑森林,一見王汗,鐵木真立即匍匐在地,雙眼流淚不止,向脫裡說道:“義父在上,蔑兒乞三部人馬突然襲擊於我,擄走我的新婚妻子孛兒帖等,實在欺人太甚,請父汗立即派兵相救!”

王汗一聽,連忙對鐵木真說道:“快起來說話,你放心罷,這次我一定派兵幫你奪回孛兒帖,徹底消滅蔑兒乞人!”

鐵木真起來坐下,向王汗說道:“可惡的蔑兒乞人太猖狂,他們的目的是要殺我母子,使我家敗人亡,我怎能與他們干休?”

脫裡對他說道:“想當年,你父親曾助我恢復汗業,這事在我心裡一直記着哩!去年,你送那貂皮襖於我時,我就允諾於你,要幫助你重振家業,這次派兵去攻打蔑兒乞人,爲你奪回孛兒帖,那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放心罷,孩子,這次要把蔑兒乞人盡消滅之。”

其實,脫裡對蔑兒乞人早已恨入骨髓了。

早在他七歲之時,他和母親便被蔑兒乞人搶去,不僅強暴了他母親,還強迫他在薛涼格河邊舂米。平日,一提起蔑兒乞人,脫裡便大光其火,記起當年的恥辱,這次對鐵木真的要求,他滿口答應,後來他向鐵木真說道:“去年曾聽你說過,那個札答蘭部的首領札木合是你的安答,可有此事?”

鐵木真立刻告訴王汗:“報告父汗,確有此事。札木合與我曾在斡難河邊結識,並結爲安答,成爲莫逆之交。”

脫裡聽後,高興地說道:“你們既然結爲安答,那要同生死,不相棄,要相依爲命,這次札木合也有義務幫你鐵木真解決危難,聽說札答蘭部勢力強大,部屬衆多,是當前草原上的佼佼者呢!”

鐵木真聽了,以爲王汗又想推諉,不願派兵相助,不禁一愣,脫口問道:“不知汗父有何指教?”

“我以爲,這次出兵要爭取消滅蔑兒乞勢力,只是當前的蔑兒乞三部聯盟也是一個實力強大的對手,我準備派遣兩萬兵馬作右翼,再請札木合派出二萬兵馬作左翼,約好兩軍相會的日期,由札木合作主帥,統領全軍,定能一舉將三部蔑兒乞人全部擊潰,奪回你的孛兒帖,爲你報仇雪恨。”

脫裡王汗說完之後,看着鐵木真,又問道:“那位札答蘭部的年輕首領札木合,該不會拒絕你請求他出兵幫助的要求吧?”

鐵木真當即說道:“他是我的安答,會在我困難時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

王汗也果斷地決定說:“我看事不宜遲,你回去抓緊與札木合聯繫,他若答應出兵,聯軍的集合地點也由他札木合確定。”

依照克烈部王汗的建議,鐵木真兄弟三人從黑森林回來之後,當即派遣哈撒兒、別勒古臺前往札答蘭部,向札木合求援。

札木合當即慷慨答應了。

之後,當着他兩人的面制定了計劃:繞道東北,渡過勒勒豁河,對三部中心地區進行突襲。先集中力量進攻脫黑脫阿的兀都亦惕部。

脫黑脫阿的兀都亦惕部是三部中最強大的一部,鐵木真被擄去的妻子孛兒帖很可能就在這個部裡。

計劃制定後,哈撒兒、別勒古臺便要上路,札木合送二人上路時,又說道:“等到出兵之日時,我將舉行祭旗儀式,擂響我那黑牛皮的大鼓,跨上烏騅馬,穿上皮盔,手持點鋼的長槍,佩戴鋒利的大環刀,身背弓箭,誓與蔑兒乞人決一死戰!”

哈撒兒、別勒古臺聽完之後,一起伸出大拇指道:

“有大首領的神勇威風,我們這次出兵一定能打蔑兒乞人一個措手不及,一舉擊潰他們。”

札木合聽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信和驕傲。後來,鐵木真與克烈部王汗聽到札木合的進軍計劃之後,完全同意,並認爲這個作戰方略是個出奇制勝的好主意,於是便領着人馬向集合地點開去。

出兵時,札木合自己從札答蘭部帶兵一萬人,在經過乞顏動原來的駐地時,由他幫助收集鐵木真原來的百姓一萬人,共約二萬人馬。克烈部王汗與其弟札合敢不,分別率領一萬騎兵,聯軍四萬,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騎兵隊伍,在與蔑兒乞的兵力對比上,已佔了絕對的優勢,這是公元一一八一年。

蔑兒乞部的脫黑脫阿也是一個十分機警的人,自從對鐵木真進行襲擊,搶了他的妻子孛兒帖之後,他也估計鐵木真不會善罷干休,一方面派人通知兀窪思和合阿惕兩部的首領,要時刻提防之外,一方面派出了許多打魚的,捕貂的,狩獵的人員,四處瞭解情況,探聽蒙古各部落的動向,甚至對東北方向的勤勒豁河流,他也派去了人偵探。

會師後的聯軍,在札木合統帥下,四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北行進,他們翻過庫沫兒山,順赤可亦河的蒙扎谷而下,穿過滅兒汗山口,突入蔑兒乞人的腹地。

原先,札木合等人本來想乘脫黑脫阿熟睡時,突然襲擊不兀剌川,結果當他們的騎兵結筏偷渡勤勒豁河時,就被脫黑脫阿派來的人發現了。這些人員連夜跑回去向脫黑脫阿報告:“蒙古人出……出兵了!勤勒豁河上兵馬衆多,約有好幾萬人在爭着過河。”

聽到這消息之後,脫黑脫阿大吃一驚道:“蒙古人的進攻目標對着自己而來,兵力之衆,來勢之猛,都不可輕敵!”

他當即向部下吩咐道:“立即召集部衆,集合兵馬,準備迎戰!”

接着,又派人前往兀窪思部和合阿惕部,儘快讓兩部抓緊集合兵馬,向這裡集中,誓與蒙古人決一死戰。倉猝之間,脫黑脫阿集合了一萬多兵馬,想在色愣格河谷與敵人大戰一場。

見到蔑兒乞人有了準備,札木合對鐵木真、王汗等人建議道:“脫黑脫阿想在河谷與我們對陣,我以爲他打錯了算盤,請你們看。”

札木合說到這裡,用長槍向蔑兒乞人的兵馬方向一指說道:“脫黑脫阿的軍隊,充其量不過一萬餘人,我們人多勢衆,不跟他對陣拼殺,我們一鼓作氣衝過去,蔑兒乞人能抵擋得住麼?”

王汗聽了,立即拍手道:“好計,好計!就這麼辦吧!”

鐵木真也覺得此計可行,便點頭說道:“我沒意見,就這麼幹,請下令吧!”

札木合一聽,立即催馬走上一個高地,將手上的大旗一揮,大聲喊道:“弟兄們!向着野蠻的蔑兒乞人縱馬衝啊!衝進他們的軍隊,殺死他們!”

這時候,四萬鐵騎突然出動,好像平地颳起一陣狂風,呼嘯着衝向蔑兒乞人的軍隊,他們大聲叫着,高舉着亮光閃閃的大刀,長槍,爲神兵天將一般,自天而降地衝進脫黑脫阿的兵馬中去了。蔑兒乞人的軍隊頓時一片混亂!

脫黑脫阿一看勢頭不對,急忙勒轉馬頭,他不敢回住地去了,便從側面逃了過去。

誰知逃出不遠,就有五、六條大漢橫刀立馬,擋住自己的去路。

原來,這幾個人正是鐵木真與他的兄弟們,他們隨着鐵騎衝進蔑兒乞人的兵馬中,先是砍殺了一陣,看到穿着頭目服裝的一個人掉頭逃跑,便跟縱追了過來。

一聽說他是脫黑脫阿,鐵木真怒火滿腔,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把大刀一揮,迎了上去。二人在馬上各揮大刀拼殺,來來往往約鬥了十多個回合,脫黑脫阿擔心被他們圍住,慌忙虛晃一刀,使了一個金蟬脫殼的計策,拍馬便逃。鐵木真正要追趕,哈撒兒早已取箭搭弓,只聽“嗖”的一聲,一箭飛去,誰知這脫黑脫阿老奸巨猾,他把身子伏在馬背上,竟然把這一箭給躲了。哈撒兒一生氣,竟縱馬追去,趁勢又射去一箭,擊中了脫黑脫阿的左臂,只見他在馬上身子一閃,差一點墜下馬來。

哈撒兒還想再射第三支箭時,可惜那脫黑脫阿已逃得遠了,只得掃興地回來,說道:“這太便宜了他!”

鐵木真立即向大家說道:“趕緊去尋找孛兒帖!”

於是,他們重又殺入混亂的蔑兒乞人當中,由於脫黑脫阿的出逃,蔑兒乞人失去了首領,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一萬多人馬很快潰亂了。

札木合、王汗等率領騎兵,對蔑兒乞人大開殺戒,脫黑脫阿的這支人馬被殺得屍橫谷地,血流成渠。聯軍騎兵跟着人羣追殺、擄掠,那些蔑兒乞人失去軍隊的保護,只好扶老攜幼,拖兒帶女,沿着前薛涼格河,失魂落魄地連夜逃走。聯軍一邊追來,一邊截獲財物,大肆搶掠,到處是人喊馬叫聲,哭喊聲混成一片。

但是鐵木真卻無心廝殺了,他一心只想着尋找自己心愛的妻子孛兒帖,在一片恐怖和垂死的叫喊中,他也大聲地叫道:“孛兒帖!你在哪裡?”

鐵木真在混亂的人羣中奔馳着,張大眼睛四處尋看,想從逃難的蔑兒乞人叢中找到他心愛的妻子。可是,人山人海,混亂吵雜,大哭小喊,儘管是月色透明,亮如白晝,卻見不到孛兒帖那張美麗的面孔。

“難道孛兒帖被蔑兒乞人殺害了嗎?”鐵木真這樣地想着,他一伸手抓住正要從自己馬前竄過的一個女人,向她問道:“孛兒帖,你認識孛兒帖嗎?她在哪裡?”

那女人嚇得兢兢驚驚,似懂非懂地搖了搖頭,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只好放她走了。

鐵木真越來越感到不妙,他思忖着,認爲孛兒帖可能已不在人世了,蔑兒乞人把她搶來以後,怎能不想強暴她?何況她長得那麼美貌出衆,孛兒帖堅貞不從,不願於賊人,結果……結果被蔑兒乞殺害了,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在鐵木真看來,孛兒帖是人世間最美、最善良、最堅強的女人,她絕不會輕意任人侮辱的,因此而遭到殺害,這是極有可能的。鐵木真心裡想着,仍在不死心地從川流不息的人羣中搜尋着……此時此刻,孛兒帖在哪裡呢?

當鐵木真的四萬聯軍突然衝進蔑兒乞的營地時,好像一場大禍從天而降,那位大力士赤勒格兒,當即預感到危險就要來臨,他十分傷感地對孛兒帖說道:“他們是爲你而來的,我們蔑兒乞人也因此才招致了滅頂之災!”

說罷,他從牆上取下了大刀,對孛兒帖道:“你還是隨我一起逃進林子裡去吧,不然我就殺了你!因爲你肚子裡已經懷上了我的孩子,那是我們蔑兒乞人的骨血!”

孛兒帖看着他手中的明晃晃的大刀,不慌不忙地對這個與自己同牀共枕近九個月的男人盯了幾眼,才慢吞吞地說道:“原來我看你是一個正直誠實的男子漢,才把女人身上最寶貴的東西獻給你,當了你幾個月的泄慾工具,即使我身懷有孕,你也沒有放過我,我依然順從地任你蹂躪。如今,我的丈夫興兵來尋我,你不僅逼我,還要拿刀殺我,你的心胸多狹隘。你的靈魂多卑污!你的行爲不像一個男子漢!”

說到這裡,孛兒帖站起來,指着窗外漸傳漸進的叫喊聲,繼續說道:“因爲你們搶了我,我的丈夫才興兵前來問罪。如果你再殺了我,我的丈夫能善罷干休麼?到那時,纔是你們蔑兒乞人的滅頂之日呢。”

聽了孛兒帖的這段責備之後,赤勒格兒無話可說,只得掏出了心裡話,對她說:“我哪裡是要殺你?只是想讓你隨我走,我不想失去你,你知道我是多麼捨不得你喲!”

他說着,又想過來摟她,被孛兒帖用手擋了過去:“如果你真是喜歡我,對我好,就應該給我留下一個完整的好印象!別讓我在離開你後,非常恨你。”

這時候,外面的喊殺聲,愈來愈近了,孛兒帖指着門外紛紛跑動的身影,又說道:“要不多久,我的丈夫鐵木真就要來了,他能放過你嗎?我們還是好說好散的好。你還年輕,美貌的女人多得很,你自己去碰運氣吧!爲什麼要把我們兩人拴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赤勒格兒想了一會,不得不說道:“那就依你說的辦吧!原來搶你來時,我們是在車上發現你的。家裡有輛車,你仍坐上去,還由那個老婦女替你趕車,去迎接你的丈夫吧!”

說完,赤勒格兒就走到孛兒帖面前,伸手把她抱起來走出去,放到車上,又深情地摸着她的便便大腹,輕聲說道:“這是我的骨血!”

孛兒帖推開他的手,提醒他道:“我告訴你吧!這不是你的骨血,我是懷孕之後被你們搶來的,而且在這裡只有幾個月的時間,怎麼可能……”

未等孛兒帖說完,赤勃格兒立即打斷她的話,急得紅着臉,大聲爭辯道:“不,不!這是我的骨血!”

此時,喊殺聲更近了,孛兒帖推着他道:“別爭了!你快走吧,再等一會,你就走不出去了!保命要緊呀。”

赤勒格兒聽後,戀戀不捨地看着孛兒帖,猛然又過來摟住她,親了幾下,伸手在她的上連續揉搓了幾下,又摸了摸她那挺得很高的肚子,還是不捨得離開。

此時,孛兒帖用手指着東北方向,大叫道:“快走!他們就要殺來了。”說完,用力推開他的手,赤勒格兒實在無法,才猛一轉身,跨着大步,乘着黑暗與混亂,迅速地縱身鑽進峽谷中去了。

見到赤勒格兒高大的身影消失之後,孛兒帖才大聲招呼着老什婦豁阿黑屋,對她說:“我們駕上車,去大道上等着鐵木真吧!他會來的,一定會來接我的!”

於是,主僕二人仍然駕起一輛牛車,走在混雜的逃難的蔑兒乞百姓中間。

牛車正在人羣中艱難地行走着,突然,孛兒帖聽到了鐵木真熟悉而焦急的呼喊聲,她立即跳下車來,與老僕豁阿黑屋一道,擠過擁擠的人羣,向着鐵木真呼喊的方向跑去!

剛跑了一段路程,孛兒帖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起來,豁阿黑屋走上來,關切地指着她的肚子,輕聲地說道:“你不能再跑了,會傷着肚子裡的孩子的!”

孛兒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時候,月亮從雲層裡探出頭來,把銀色的亮光灑向大地,照得周圍如同白天似的。孛兒帖放眼向遠處一望,忽然驚喜地大叫:“是他!是鐵木真!”

孛兒帖很快地認出了鐵木真,他騎在那匹銀合馬上,還在東張西望地尋找自己哩!

於是,她像瘋了一般,邊跑邊哭邊喊,猛撲過去,伸手緊緊地拉住銀合馬的繮繩。

鐵木真也認出來了,認出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妻子,迅速跳下馬來,伸開雙臂摟住了孛兒帖顫抖的身軀,緊緊地,緊緊地摟在懷裡。離別了幾個月的夫妻卻在這萬馬千軍拼殺的戰場上重逢了,真是悲喜交集!

此時的孛兒帖激動得只是淚流不止,嘴脣哆嗦着,卻一句話說不出來。這裡有重逢親人的歡樂,終於見到朝夕思念的丈夫。特別是鐵木真還像從前那樣地愛着自己,對自己仍然那樣忠誠、那樣地有激情,爲了能重新得到她,鐵木真居然動員了四萬鐵騎,組成了強大的聯軍,把蔑兒乞人打得人仰馬翻,四散奔逃!可是,在這段日子裡,自己竟背叛了他,成了仇人的懷中玩物。這難言之隱使孛兒帖難堪,也難以啓齒。

胸懷大度的鐵木真,對孛兒帖被搶之後的一些情形,既不追究更不願提及。在這個微妙的問題上,鐵木真表現出明顯地冷靜,對自己的妻子未表現出絲毫的怨恨。

於是夫妻團圓之後,鐵木真立即派人通知札木合與脫裡王汗說:“我的愛妻孛兒帖已經找到,兵馬太辛苦了,夜裡行軍也不方便,不如就在這裡紮營吧!”

當鐵木真與孛兒帖等人回到營帳之時,卻不見別勒古臺兄弟,大家正要去找時,孛兒帖忽然想起自己回來時,別勒古臺向她打聽他母親速赤的去向,當時豁阿黑屋告訴他道:“你母親住在靠近林子邊上的一個帳篷裡。”

他便拍馬前去尋找,但是這位速赤卻有一顆高尚的心,她告訴周圍人說道:

“人們都在預言,我的兒子將來一定會成爲高貴的親王,可是蔑兒乞人把我搶來以後,他們強迫我與一位歹人同居,今後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我的兒子呢?”

說完,速赤便換上一件舊羊皮襖,急忙從東門走了出去,然後快步走入密林中去了。

而別勒古臺竟遲來了一步,等他千方百計地尋找到這裡,也見不到母親的蹤影了。

於是,這位正直孝順的漢子,一時心裡非常痛苦,便怒火滿腔地拿那些逃跑的蔑兒乞人出氣。他彎弓搭箭,見人便射,一邊放箭,一邊向那些蔑兒乞人大聲喊道:“還我母親!”

失去母親的悲痛和仇恨,使別勒古臺難以控制激動的心情,他一連殺死三百餘人,方纔感到疲累不堪,不得不躺在路邊休息,直到鐵木真與哈撒兒等人找到他時,才如夢方醒似地回營休息。

當晚,鐵木真把孛兒帖摟在懷裡,說道:“你回到了我身邊,你不知道我心裡是多麼高興啊!”

這時候,鐵木真見到孛兒帖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個又一個地滾落下來,不由問道:“孛兒帖,我心愛的妻子,我們今日重逢,你應該高興纔對,爲什麼老是淚流不止?”

孛兒帖把頭埋在鐵木真懷裡,哽咽着說:“我心裡總覺得對不起你,我……”

鐵木真立即用手捂住妻子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並且安慰她說:“不要往下說了!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不計較你,更不會怨你,你仍是我心愛的妻子,無論是現在,將來,永遠是我心愛的妻子!”

聽鐵木真如此說,孛兒帖哭得更加傷心,更加厲害了,她竟拿起丈夫的大手,往自己的臉上“啪”地打了一巴掌,哭道:“鐵木真,你能打我一頓就好了,也許我的心情會好受一些。”

經過鐵木真反覆撫慰,再三軟語溫存,孛兒帖才安定下來,突然雙膝跪在鐵木真面前道:“從今以後,我孛兒帖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對我的知遇之恩!而且生生世世,永遠,永遠!”

鐵木真重又將她攬在懷裡,深情地說道:“我們既是少年結髮的夫妻,當然要白頭偕老,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次日早晨,鐵木真帶着孛兒帖先到克烈部王汗營帳裡,向他們的義父表示感謝,夫婦二人真城地對脫裡王汗道:“我們永遠把你當作我們的生身之父對待,我們願意在你溫暖、安適的羽翼下成長。”

王汗第一次見到孛兒帖,只顧賞識她的花容月貌了,至於兩人說了什麼,他根本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後來,情不自禁地說道:“鐵木真我兒,你果然好福氣,娶了這樣一個仙女似的人兒,難怪蔑兒乞人把她搶去,你是那麼難過!在我的衆多的‘斡兒朵’裡,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比得上孛兒帖的美貌!”

鐵木真與孛兒帖立刻從王汗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當即雲裡霧裡地又恭維這位老色狼幾句話,便匆匆告辭出來了。

王汗送他們出來時,又故作親切地拉着孛兒帖的玉手,在她手心裡摸來又摸去的,並趁機在孛兒帖的肥碩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嚇得孛兒帖大氣也不敢出。

夫妻二人好不容易離開了王汗,又去札木合的營帳,誰知這位四萬聯軍的統帥還沒有起牀,正在與四個長得標緻的女人哩。

當札木合乍一見到孛兒帖之後,立即說道:“啊,這是草原上最美的女人!”

說完之後,便仔細對孛兒帖打量起來:淡淡的又絨又細的柳葉眉,時刻含着微笑的一雙俊眼,小巧的鼻子,完美的嘴脣,飽滿的前額,一頭烏黑如雲的亮發,細腰長腿,豐胸肥臀——一切都那麼協調,完美,動人,令人一見便目迷神搖,想入非非了。看着,看着,札木合恨不能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在她那雪白玉砌似的小臉上吻着。

鐵木真見到札木合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心裡不由產生了鄙視與厭惡之意,但他還是耐着性子,說道:“札木合安答,這次因爲有你的慷慨幫助,我們夫妻才能得以團聚,併爲我報了大仇!這是我們夫妻二人永遠不忘的恩情!”

札木合忙說道:“別說客氣話了!我們既是安答,就有義不容辭的責任,本來有些勞累,現在一見到草原上的這朵美人花,我的精神立刻好起來了。”

說着話,札木合指着身邊的那幾個擄來的蔑兒乞少女,對鐵木真說道:“你看,這樣粗俗的女人與你的孛兒帖比起來,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孛兒帖被札木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認爲這位安答比那老頭子脫裡王汗更好色,從他那貪婪的眼神裡已明顯覺得裡面有一種佔有的。但是,他是自己的恩人,只得說道:“我爲鐵木真能有你這麼仗義的安答而驕傲,你是我們夫妻的共同恩人,我們將永遠在心裡記住你的好處。”

未等孛兒帖說完,札木合立即色眯眯地看着孛兒帖,緊追着問道:“請問美麗的孛兒帖,你這麼會說言辭漂亮的得體話,可是,你打算如何報答我呢?”

孛兒帖被問得臉脹得緋紅,她心知札木合的不良意圖,但又不能得罪於他,遂情急生智地對這位酒色之徒道:“請札木合安答相信,在適當的時候,我和鐵木真一定爲你找一個讓你稱心滿意的美人。”

札木合聽後,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好一個聰明美麗的孛兒帖,真會說話!”

鐵木真趁機對札木合說道:“來日方長,我鐵木真勢單力孤,需要札木合安答幫助的機會多着呢!”

札木合聽了,立即說道:“我們既是安答,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暫時就與我一同居住吧!”

鐵木真聽了,當即答應道:“這樣也好,我們住在一起,我可以隨時得到你的指教和幫助。”

但是孛兒帖在心裡叫苦不迭了,她擔心札木合趁住在一起的機會,好佔有她。而鐵木真卻想與札木合住在一起,儘早地把父親生前的舊部爭取過來,以壯大自己的實力,至於札木合對孛兒帖的佔有,他何嘗看不出來,不過,他相信孛兒帖的聰敏才智,她會設法擺脫札木合的糾纏的。

鐵木真與孛兒帖從札木合營地回來,吃過中飯,三方聯軍押着俘虜,帶着大量的戰利品,勝利地回師到額爾德河與薛靈格河之間的塔勒渾阿剌停下來。

克烈部的脫裡王汗首先告辭,領着他的兩萬騎兵回黑森林去了。經過這次打擊蔑兒乞三部聯盟的勝利,鐵木真更加懂得了聯合起來的必要性。

他不但把許多戰利品送給王汗,又與札木合互贈禮物,再次結盟,確認安答。

鐵木真把從脫黑脫阿那裡擄獲的一條金帶,送給札木合了,又把繳獲的一匹小駒海溜馬也送給他。

札木合也把掠來的一條金帶及一匹白色良種牡馬送給鐵木真。

其實論其血統來,他們兩人也算是遠房的本家,早在孛端察兒那一代時,他搶來一位懷孕的女人阿當罕氏,生下了兒子叫作扎只蘭歹,其後裔便是札答蘭部,而札木合便是札答蘭部的首領。這次,鐵木真與札木合再次結盟,二人宣誓要“同生死,共患難,永遠不相捨棄!”

那天,結盟以後雙方的部衆在茂密的樹蔭下襬酒慶賀,跳舞狂歡,熱烈慶祝一番。

之後,鐵木真與札木合形影不離,甚至聯牀夜話,親密得如一對孿生兄弟。

不久,孛兒帖生下了一個兒子,鐵木真抱在懷裡歡喜異常,高興地對孛兒帖說道:“我有兒子嘍!我鐵木真有兒子嘍!”

孛兒帖向他說:“你給他起個名字吧!”

鐵木真對孩子左看右看,想了一下,說道:“這孩子是在戰場上猝然降臨的,是一個不速之客,就叫他‘朮赤’吧!”

在蒙語裡,“朮赤”是“客人”的意思,於是有人認爲他是別人家的人,不是鐵木真的親生子。

其實,孛兒帖被蔑兒乞人擄去之後,生活時間未超過九個月。在這段日子裡,儘管她被首領脫黑脫阿兩次強暴,以後又讓她與其弟赤格勒兒同居,因時間不合,朮赤還應算作是鐵木真的骨血。後來,儘管鐵木真夫婦竭力庇護他,仍然有不少人對這孩子另眼相看。

有一天,訶額侖也沉不住氣對鐵木真道:“對這孩子的議論衆說紛紜,弄得沸沸揚揚的,不如將他扔掉算了!”

鐵木真聽後,吃驚地瞪大眼睛,說道:“別人怎麼說我不管它,連母親這麼賢良大度的人也這樣說,真使兒子大出意料之外!要知道,孛兒帖在蔑兒乞人當中只生活了不到九個月,這說明她是懷孕之後被擄去的!

“何況這孩子又是孛兒帖親自生下來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呢?你對那個撿來的名叫曲出的蔑兒乞孩子投注了那麼大的愛心,卻對自己的親骨肉——長孫另眼相看,豈不是咄咄怪事?”

訶額侖聽了鐵木真這一席話,臉上不禁赧然現出愧疚之色,只得說道:“對不住啊,孩子!我是老了,糊塗了。”

鐵木真提到的那個名叫曲出的孩子,是聯軍攻進蔑兒乞的兀都亦惕部以後,人們在敵人大營裡發現的。這個年方五歲的小男孩兒,頭戴貂皮帽,足登鹿皮鞋,身着鞣鹿羔皮接貂皮的皮衣,目光晶亮,神情機靈。當時,博爾術、者勒蔑等撿了這男孩之後,便把他當作最好的戰利品,獻給了鐵木真的母親訶額侖,她十分高興地收養了這個小男孩。

又過了一天,赤老溫帶着合答安妹妹來了,鐵木真興奮地把她抱起來,連打了幾個迴旋,在她那泛着紅暈的俏臉上連親了幾口,說道:“可把我想死了!”

說完,鐵木真拉她去見母親,訶額侖說道:

“我早就聽說了,你們一家是鐵木真的救命恩人,你也是一個好姑娘,在鐵木真困難時候你卻對他一往情深,把少女之身獻給他,真是難得啊!”

合答安聽後,不卑不亢地說:“我們蒙古不能再亂了,應該有個頭,我們全家人都以爲鐵木真可以當這個頭,都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以致冒着全家人的性命來保護他。”

訶額侖聽後,異常高興,認爲這女孩子不僅外貌秀麗,體形好看,而且聰敏睿智,有見地,有主張,立即說道:“好啊!我兒鐵木真好福氣,又娶了一個好妻子!今天正是一個好日子,今晚就替你們補辦了這場遲來的婚禮吧!”

合答安聽了,自然喜歡,立刻說道:“謹聽母親吩咐、安排,我都樂於從命。”

這時候,孛兒帖也來了,二人一見面,訶額侖看着兩個兒媳婦,都是長得美貌豔麗,她在心中比較了一下,就外表看,孛兒帖妖嬈風流,皮膚又白又嫩;合答安端莊娟秀,屬外慧內秀型,只是皮膚略顯粗糙一些。

兩人的體表反映了來自不同的家庭出身,孛兒帖生在貴族家庭,從沒有參加過勞動,一副苗條、娉婷的身姿,走動起來,蜂腰細腿如風中的弱柳,婀娜多姿,煞是美妙。合答安自小在勞動中成長,故體形健壯,精力充沛,胸脯豐滿,別有一番風韻。

在訶額侖看來,孛兒帖雖是鐵木真的結髮夫妻,但是被蔑兒乞人搶去,她從豁阿黑屋口裡得知,她已與兩個男人發生了那種關係,心中總是耿耿於懷。而合答安卻是鐵木真的患難情人,尤其是她有一顆善良純潔的心靈,又有卓識的遠見,不僅是兒子的好伴侶,也是難覓的知音。因此,比較來比較去,訶額侖心眼裡更喜歡合答安。

這工夫,孛兒帖與合答安兩人依偎在一起,親親熱熱,有說有笑,儼然同胞姐妹一般。

只聽孛兒帖真誠地說道:“你能在他危難之中,捨命救他,又用少女之心去撫慰他,真是天下少見的女中英雄,我從心底感激你,敬佩你,你才配做他的正式妻子!我情願以你爲姊,我做你的妹妹吧!”

合答安聽後,再三推辭道:“這那哪呢?你們是門當戶對的結髮夫妻,你又聰敏,美麗,性格溫柔,心地善良,我早從赤老溫那裡瞭解到,只有你才該做做他的正式妻子。”

二人爭了一會兒,孛兒帖話鋒一轉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我處在‘月子’裡面,不能陪他休息,你來了,可以使他不再感到空房寂寞了!”合答安聽後,有些難爲情起來,二人摟作一塊笑得開心、活潑,十分和諧。

那天晚上,直到喜宴開始,札木合才知道合答安來了,鐵木真要辦喜事,與合答安補辦婚禮。對合答安的事他不甚瞭解,訶額侖對他說:“這女孩子是鐵木真在危難中結識的。”

老人便將合答安一家人如何救鐵木真逃出仇人魔爪,那時的合答安小小年紀便很有見識等說予札木合知道,他聽後不禁說道:“怎麼這麼多的好事偏讓鐵木真都遇上了?我怎麼一件也碰不到?”

訶額侖聽了,忙笑道:“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哩!鐵木真從九歲開始,就歷經種種磨難,你有這經歷麼?”

札木合聽了,點點頭說道:“是呀,我倆在斡難河邊結識時,他正在艱難困境之中,不過,那時已能見到他是一個意志十分堅強的人!”

訶額侖不由得對札木合又說道:“鐵木真九歲時,父親被毒害而死,泰赤烏人劫走了牛羊畜羣,部衆與奴隸紛紛背離,被泰赤烏人窮追趕殺,差一點被害死,接着馬匹被盜,新婚妻子又被搶走,這真是災難迭起,而且每一次都是險些喪命。”

鐵木真的這番苦難經歷,是貴族家庭出身,在溫暖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札木合所不可理解的,他對訶額侖的話不感興趣,他心裡說:

“鐵木真既然與合答安成親,孛兒帖那裡不是沒有人麼?我何不趁這機會去與她成就好事,這也是千載難逢啊!”

札木合想到這裡,便回去洗了澡,又修了頭髮與鬍子,換上一套便服,對着鏡子一照,倒也瀟灑大方。

天黑之後,札木合悄悄地如幽靈一般,溜進孛兒帖的帳篷,見她正在縫着孩子的衣服。

孛兒帖見到札木合來了,不禁一愣,說道:“札木合安答夜晚到來,有什麼事嗎?”

她一邊詢問,一邊見到札木合穿戴齊整,頭髮梳理得油膩膩的,連鬍子也精心修剪過,知道他來者不善,只聽他答道:

“今晚鐵木真安答在那邊有新娘子陪着,你不覺得這裡太冷清了麼?我是想來陪你坐坐,難道不好嗎?”

孛兒帖一聽就覺得此人居心不良,企圖挑撥他們夫妻關係,但是,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不冷不熱地說道:“我一點也不覺得冷清,這裡有我的兒子在此陪着我,哪能勞動你的大駕來陪我呢?”

札木合聽了以後,也不介意,立即轉移話題,盯着孛兒帖的俏臉兒,討好地說:“我親愛的孛兒帖,你生過孩子之後,更加標緻了!你這手兒,簡直就比那蔥白還嫩,你讓我一見到你,就魂不在身了。”札木合說着話,便一步走到孛兒帖身邊,抓起她的一隻手撫摸着,吻着……

孛兒帖立即抽回那隻手,推着札木合道:“你做什麼呀?札木合安答身邊美女如雲,我已是孩子的母親了,讓人看見了多難爲情呀!”

札木合忙說道:“我身邊的女人雖多,哪一個能比得上你呀?你的美貌使我吃不安,睡不寧,總想能摟住你睡一夜,我才心安哩!”

說罷,札木合雙手摟住孛兒帖,就要求歡,兩手伸進她懷裡,揉着急促地說:“我親愛的孛兒帖,你快把我急死了!”

孛兒帖用力掙扎着,試圖推開他的雙手,十分難爲情地紅着臉說道:“札木合安答,你這樣對待鐵木真的妻子不覺得太失禮了麼?即使你如此地佔有了我,又有什麼未來?難道你真的不懂,還是故意來作踐我?”

聽了孛兒帖的這段話,札木合的慾火似乎被熄滅了一大半,但是雙手仍在撫摸着孛兒帖那雙豐滿得如嫩葫蘆似的,嘴裡說道:“鐵木真安答與我同甘苦,共患難,我想要他的妻子,他也不會拒絕的,何況你是我從蔑兒乞人手中奪回來的呢?”

孛兒帖被他摟得喘不過氣來,覺得今晚很難應付這頭色狼,便靈機一動地說道:“札木合安答,我已向你說了,我生了孩子才過幾天,身子還沒有乾淨,怎麼答應你?”

札木合的欲焰又升騰起來了,他的手順着孛兒帖的胸脯向下滑去,快到小腹時,被她死死地按住,近於哀求地說道:

“你就可憐一下我這個產婦吧!札木合安答若是真心喜歡我,也要等我過完月子,到那時候,我們再——”

札木合一聽,神經立刻緊張起來,忙問:“你說的可是真話?”

孛兒帖見到自己的緩兵之計已有收效,立刻把他的那雙大手從自己肚子上推開,又說:“札木合安答,你的恩情我永遠記在心上,來日方長,難道沒有報答你的機會麼?”

聽了她的話,札木合總覺得太渺茫,真有些等不急似的,腦子一轉,計上心來,說道:“我答應你,不過,我太愛你了,想得我有些發狂!這樣吧,你把衣服全脫了,讓我瞧瞧你那美麗的,看過以後,我就走人,好不好?這總該答應我了吧!”

孛兒帖苦笑了一下,說道:“有什麼好看的?人世間的女人都長着相同的東西,老的,小的,醜的,俊的,蒙古族的,蔑兒乞人的……”

突然,帳篷的門被推開了,老女僕豁阿黑屋手提一桶熱水進來了,孛兒帖只得說道:“札木合安答,我要給孩子洗澡,請你改日再來閒坐,可好?”

札木合狠瞪了一眼那位老僕婦,只得掃興地站起來,慢慢地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營地之後,札木合大施淫威,讓侍候他的那八個蔑兒乞少女脫光衣服,跳舞給他看。

他一邊喝酒、吃肉,一邊觀賞,札木合已爲酒色所迷,什麼統一蒙古,稱汗稱王之事早已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鐵木真與合答安住在一頂新帳篷裡,他見合答安的臉頰紅暈升騰,如紅蘋果一般,更增加幾分風韻,便上前緊緊摟住,說道:“記得嗎?五年前的那天夜裡,我們兩人在你那小屋裡,摟在一起……的情景,我至今忘不了,那時,我是第一次……嚐到這男女之間的快活事兒,我的感覺像是在雲裡霧裡一般,身子也似乎飄起來了。”

合答安聽着他講的這事,便把頭埋在鐵木真那寬闊的胸膛上,意味深長地說道:“那時,我才十四歲,還未完全發育成熟,被你……疼痛難忍,一直……”

鐵木真用手撫摸着她那豐滿得如饅頭狀的,不禁把頭俯下去,吻着……

這些日子裡,鐵木真又一次沉浸在新婚的喜悅裡,有時候,他到孛兒帖那裡看一會兒兒子朮赤,對她說道:“我要你替我多生幾個兒子,將來我不僅要統一蒙古,還要征服……世界!”

孛兒帖聽後,意味深長地說:“有你的雨露滋潤,何愁沒有虎崽?”

二人一齊發出爽朗的大笑……

公元一一八三年的四月中旬,蒙古草原上春草萌發,萬物復甦,正值各部落牧民移營的時節。

鐵木真與札木合兩位“安答”,像一般牧民一樣,在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以後,就拔營徙往別處去尋找更有利於放牧的新牧場。

這一天,太陽溫暖地照在草原上,晴空萬里,一碧如洗,雄鷹在藍天上翱翔,這時正是進山放牧的好季節。

鐵木真與札木合在車隊前並馬而行,車裡裝着拆下來的蒙古帳篷,坐着婦女和孩子。緊跟在車隊後面的是牛羊馬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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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草原牧民貧富懸殊,那些富裕牧民和貴族的馬羣較多,貧苦牧民則只有一些羊兒、羔兒。

正走之間,札木合大聲說道:“咱們如今挨着山下,放馬的沒帳房住;挨着澗下,放羊的、放羔兒的喉嚨裡沒吃的。”他這話裡的意思,是說傍山而營,牧馬者和馬羣可以在帳房附近活動,行動方便;臨澗而營,牧羊者、牧羔者可以和羊羣在一起,羊羣喉嚨裡有吃有喝,飲食便利。因此兩類牧民不宜合在一起,含有“分開過,大家方便”之意。

當時,鐵木真沒有理解札木合這些話的含意,就默不作聲,未急於回答他。過了一會兒,他跳下馬來,等待後面的車輛,等到母親的車來到時,鐵木真便將札木合的話向訶額侖說了,並問道:“當時,對札木合的話裡意思我未聽明白,就未告訴他,不知母親怎麼看法?”

還未等訶額侖開口,孛兒帖立即說道:“聽說札木合這人總是喜新厭舊,他的話裡不只是在厭煩我們,還在圖謀我們哩!依我看,不如趁此機會,趕快離開吧!”

其實,札木合的話並沒有圖謀的意思,只不過是針對不同牧民對牧場的不同要求,委婉地提出分開設營而已。

鐵木真回到營帳,又找來哈撒兒、別勒古臺、博爾術和者勒蔑,對剛纔的分營之事請他們發表意見。

別勒古臺首先說道:“我以爲早該分營另住了!這個札木合不是個好東西,他一有機會就去找孛兒帖糾纏,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博爾術說道:“自古就有‘兩雄不併立’的說法,札木合併不完全是一個酒色之徒,他也在想當草原霸主,對我們在他的身邊,自然存在戒心。”

“另外,就我們自身說,早日分開也有利於擴充勢力,走獨立發展之路,因爲寄人籬下終不是辦法呀!”

哈撒兒、者勒蔑也贊成分營好,認爲有利於自身發展,現在是好合好散,等到將來反目時,就不好了。鐵木真聽了大家的意見,心裡更踏實了,便決定立即與札木合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但是在札木合部屬中,有許多也速該生前的部衆,鐵木真向博爾術、者勒蔑以及哈撒兒、別勒古臺說道:“希望暗中與這些舊部人員聯繫一下,爭取他們一起留下來。”

安排好之後,鐵木真本想與札木合告辭,但又覺得有些話不便出口,自己不善於說些隱晦、含蓄的言辭,不如不告而別更好。天色晚了,札木合已命令他的部屬就地紮營休息;鐵木真卻讓自己的部衆連夜前進,繼續往前走,命令博爾術擔任前導。

一路上,不僅“順便”襲擊了泰爾烏部人的駐地,還爲母要餃回了一個叫闊闊出的孤兒,訶額侖高興地又有了第二個養子。

這是公元一一八三年的夏天,鐵木真與他的“盟兄弟”各自分營,他率領自己的屬民百姓,從斡難河中游的札木合營地,遷回到昔日的駐地——怯綠連河上游的桑沽兒小河邊,在合剌主魯格小山下的闊闊納語兒安營駐牧。

到了新營地之後,天已大亮,人們方纔看清楚追隨鐵木真來的,到底是哪些人?

追隨鐵木真,離開札木合的不僅有成千上萬的百姓和奴隸,其中還有四十幾位有影響、有能力的人物。者勒蔑的弟弟速不臺,長得魁梧剽悍,性格耿直,一頓能吃一隻整羊,是有名的大力士。札木合把速不臺收爲貼身侍衛,他忠心耿耿地晝夜警衛着主人的安全。可是,生性暴戾的札木合經常侮辱他的人格,有一次,札木合與一個女奴作愛時,讓速不臺在他們身邊跳“爬山舞”助興。只因速不臺不願意在那種場合跳舞,竟被札木合鞭打二十下,又罰餓三天。

札木合手下有一員將領名叫忽必來,他是巴魯剌思氏的人,爲人忠厚老實,作戰勇敢,是一名神箭手,對札木合赤膽忠心。可是,忽必來的妻子原是從乃蠻族擄來,頗有幾分姿色,被札木合看中了,多次派速不臺前去向忽必來索要。爲這事,速不臺婉轉向他的主人勸道:“希望你的狗看好家,守好門,卻把它的狗欄損壞了,它沒有歸宿,怎能再爲你效勞呢?”

速不臺這話的意思,希望札木合不要奪佔忽必來的妻子,他不好明說,便打了一個比方,想讓札木合接受自己的勸告。札木合非但不聽,反把他罵了一頓,舉起鞭子嚇唬他道:“忽必來與他的妻子全是我的奴隸,我要怎樣誰敢不聽?你再多話,當心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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