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和諧的晚餐過後,厲家兩兄弟歇下來說些工作上的事,杜僉在嬰兒房和妞妞玩,直到陳曉念進來說妞妞該洗澡了,杜僉纔可憐兮兮地出去坐到厲明珏身邊,一臉沒逗夠的樣子。
“怎麼了?”兩兄弟剛好結束一個話題,厲明珏捏捏杜僉肉肉軟軟的耳朵,看了眼厲明璟悄悄湊到杜僉耳邊吹氣,“這麼喜歡小孩啊,要不我倆回去也生一個?”杜僉擡起腦袋,臉色大囧,一把推開邪笑的人。
“哈哈哈。”厲明璟料想肯定是厲明珏說了不正經的事,看看不好意思的杜僉,再看看溫柔寵溺的厲明珏,心裡又感嘆冷冰冰的弟弟也能有這麼輕鬆逗趣的時候,“時間不早了,來我送你們下去。”
“不用,我電梯直到地下室......”厲明珏話還沒說完,陳曉念就挽着袖子出來,一看就是給妞妞洗澡洗了一半聽到外面聲音出來的,“明璟,月嫂買的奶嘴口太大了,你一會去隔壁的商場買個小號的。”陳曉念說着將裝好的奶瓶遞過來,“我這幫妞妞洗澡,一會還得煲補藥,就按着這奶瓶的牌子買。”
厲明璟聞言衝站起身正欲走的兩人笑道,“得,這次非送不可了。”
陳曉念笑着往自己老公身上一錘,“你這個爸當得,反正都去商場了,順便給我帶點其他的,我一會把清單發你手機上。”
“是是是。”厲明璟取過門口掛着的大衣,拿過錢包和手機,跟在厲明珏背後出門。
厲明珏把厲明璟送到附近的商場,沒想到杜僉也說想買點吃的,於是就變成了三個男人齊逛商場的景象。
“嫂子的短信過來了嗎?”厲明珏在入口拉了兩個推車。
“過來了,一堆英文,說是什麼藥物護膚的。”厲明璟看着手機,想了想把手裡的奶瓶給厲明珏,“嬰兒專櫃在三樓,我們分頭行動。”說着就自作主張地攬過杜僉,“杜僉借我用用。”
“誒誒誒!”厲明珏還沒來得及反應,杜僉都被拉着走了好幾步遠了,他轉念一想,要厲明璟一個30好幾的大男人在女人專區晃盪,也忍不住好笑,一下子就明白他拉杜僉當擋箭牌的必要性了。
杜僉兩次接觸厲明璟的感覺都很自然,所以這會沒厲明珏陪在身邊,也沒覺得什麼拘束或者害怕的感覺。
厲明璟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杜僉,嘴角帶着一種得逞的狐狸般的微笑。
“哥哥,你好像是要買這個。”杜僉突然指着厲明璟剛剛無視的一排商品,他因爲事先在厲明璟家的浴室洗手看到上面擺放的護膚品,於是猜測陳曉念要的就是這款。
厲明璟停下腳步,看着杜僉回過頭來又看了眼杜僉取下來的護膚套裝,笑道,“這款是普通款,這個護膚品有特意出孕婦款,在對面。”說罷繞行到幾米遠的專櫃,導購員小姐立馬上前詢問。
看到厲明璟不三分鐘一擊即中地買好了東西,杜僉眨眨眼道,“原來你都輕車熟路了,我還以爲你覺得尷尬才拉我一起的!”
“哈哈,老公不是那麼好當的,得完全掌握老婆的需要和喜好。”
“嗯。”杜僉聞言笑着,心裡也不禁羨慕起這對小夫妻來,轉念想起他和厲明珏...馬上就把思路收回來。
“杜僉。”厲明珏買好陳曉念要的東西,喚回神遊的小孩,帶着他去樓上的零食區,“你想買什麼隨便拿,當我感謝你陪我逛了這麼久商場。”
“不用的。我就是買點果醬和吐司以及午餐肉,打算明早做早餐用的。”杜僉說着已經走到果醬貨架面前,看着各種口味的果醬想了想,最後拿了一罐番茄味,藍莓味和花生醬,轉過身剛好對上厲明璟有些怪異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說,“我不知道他喜好哪種口味,所以都拿點。”
厲明璟聽着對杜僉不禁充滿了長輩對小輩的憐愛,如果說厲明珏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是他對杜僉的肯定,那杜僉此刻的行爲無疑是對這種肯定最實忱溫馨的回報。
最後杜僉還是架不住厲明璟的熱情,到零食區買了很多零食,他拿一袋的,厲明璟非要買雙份,他拿雙份的,厲明璟非要多拿好幾份,於是空空的推車走完零食區的時候,被塞得滿滿的,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提了個籃子過來,將高高聳起的那堆牛肉乾和果脯騰了下來。
“哥哥,真的不用買這麼多,我一個人吃不了多少。”杜僉被拉到收銀臺還在叫喚,還是敗在了厲明璟瀟灑刷卡的動作下,兩人分別提了三、四個口袋才坐着電梯往負一樓去找厲明珏。
“杜僉,明珏是我弟弟,我寵他和寵你是沒有區別的,你知道嗎?”去電梯間的路上,厲明璟挪出一隻手輕輕壓着杜僉的後腦勺,杜僉矮厲明珏七八公分,卻矮了厲明璟近十公分,兩人並肩走着,他看不見厲明璟停頓下來的表情。
“杜僉,如果我反對你和厲明珏在一起,你怎麼想?”這話剛落,杜僉前行的身軀就像光碟卡帶一樣,猛地停了下來,前一刻的輕鬆和歡騰不翼而飛,他努力地控制頸項中的骨骼朝厲明璟的方向轉,甚至聽到了骨骼轉動的“咔咔”聲。
厲明璟對上杜僉一擡頭一低頭的驚愕和害怕,繼續着他的話題,“你和明珏在一起那麼久,他這麼年輕,就住着豪華的別墅,開着昂貴的跑車,擁有同齡人難以企及的事業,你也在A市唸書幾年,應該感受得到,若不是他在後面支持你,你和你的同學不可能在一個級別上。你喜歡的人有身份、有地位,而你有什麼?”
杜僉沉默。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想,我怎麼突然變得和先前不一樣了。但這就是現實,現實生活中,尤其在這個城市,上等人和下等人都很多,當然我並非覺得你是低等人,至少你能讓明珏主動地照顧你,愛護你,你過得已經是高人一等的生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明珏其實是不應該和你在一起的,首先你們都是男人,其次,你的背景實在差他太多太多。”厲明璟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杜僉,並不是如敘述一般地把事先想好的話就這麼念出來,而是帶着一種真正的上位的語氣,這種語氣讓杜僉覺得不舒服,自卑,想逃離。
厲明珏從來不對他說這種話,厲明珏從來都只是親密地摟着他,親着他,給他最好的一切,以至於他從未想過,他會在厲明珏的親人裡受到不平等待遇。
杜僉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接受厲明珏的時候,當厲明珏給他兩種選擇的時候,他想到的是林姚富貴悠閒的生活,想的是車庫裡漂亮帥氣的跑車,多的其他,他沒想過。
杜僉突然想起,他葬下阿婆,得知當年一切,從廣西回來A市的時候,他想到的是厲明珏對他的好,給他的一切,想到的是他喜歡這種好,所以自己以後也要真心地去對厲明珏好,可是,他沒想到,這種歷經內心掙扎過後沉澱下來的真心,會配不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杜僉不敢擡頭,不願轉身,他用垂下的眼光掃着地上乾淨到能反射出人影的地板磚,過了幾秒鐘,他吶吶地出聲,“我不想聽你說,我要去找厲明珏,我要去找他。”說罷匆忙地將手中的袋子一股腦地扔在地上,撒腳就往外跑。
厲明璟看着杜僉跑遠,也沒有阻止,更沒有去追,面無表情地提起杜僉扔下的口袋坐到一邊去,兩個人要在一起,就必須認識到現實的諸多問題,只有面對這些問題,纔可能克服,杜僉如果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又怎麼面對厲華陽和瞿巧雲。
厲明珏高高興興在地下車庫等兩人下來,正嘟囔着怎麼這麼慢時,就看到杜僉一個人從電梯上衝下來,哭得稀里嘩啦地四處找他。
厲明珏心裡一噔,也顧不得這車庫中可能有其他人在,大聲地叫了聲,正想要快步走過去,就見小孩一路喚着自己的名字跑過來,最後撞在他懷裡,厲明珏擁着杜僉,才發現他哭得過於傷心,甚至都有點喘不過去,手臂下狂亂抽着的肩膀告訴着他,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杜僉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出什麼事了?不哭了,不哭。”厲明珏別無他法,只能摟住小孩,等他慢慢平復情緒。
“帶我回家,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夾雜着泣音和鼻腔堵塞的悶聲中,厲明珏終於聽清楚杜僉不斷重複的四個字。
“好,回家,我們馬上回去。”厲明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杜僉哭得這麼厲害,也只能順着他的心意走,打開車門,又扯了紙巾給他擦眼淚和鼻涕,但是過了不到三秒鐘,新的眼淚和鼻涕又弄溼了臉。
厲明珏心裡說不出的心疼,好像他的心被生生扯出般的疼,仔細地幫杜僉繫好安全帶,他繞過車頭上車,還是沒有看到厲明璟的身影,想掏出手機給厲明璟打個招呼說他們先走一步,誰知電話接通,他剛出口一個“哥”字,前一刻還哭得失神的杜僉猛地就跳起來,厲明珏始料未及,頃刻之間,藍牙和手機都被杜僉強力地扯下來,厲明珏看着他大力關掉手機,手還握着藍牙哆嗦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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