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珏心裡清楚，眼前的韓炎不過是和杜僉差不多大的孩子，說不準他現在如果動了他，事後杜僉還要找他算賬，所以他竭力剋制住高漲的怒火，“你話說完沒？說完了請下車。”
“你反正也要回市區，捎帶我一程沒關係吧。”韓炎說着給自己繫上安全帶，說罷還附贈厲明珏一個大大笑臉。
“你！”厲明珏呼之欲出的髒話硬是在最後一刻吞下去了，和一個高中生計較這算什麼事兒，更別說動手了！
韓炎看厲明珏把怒氣都發泄在油門上，心裡暗爽的同時也有些別的說不出的滋味兒。
“謝謝！”當超速無數次的車穩穩停在A大附中門口時，韓炎喘口氣解開安全帶說道，伸手去開車門卻打不開。
“韓炎，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守口如瓶。”一路飆車似乎讓厲明珏急躁的情緒得到了緩解，“既然你不想出賣你的同學，那我希望你把這次的出賣，藏一輩子！”
厲明珏說的是“不想”，但韓炎確實還是“出賣”了杜僉，從他被韓治奎故意打傷搬進塗通家開始。
“我知道。”韓炎背對着厲明珏，感覺到手下的車鎖一開，他立刻移身下去，最後還是鄭重地開口，“對於這件事，我很抱歉。”
車門關上還沒一分鐘，厲明珏的手機就響了。
“你說你今天對得起我嗎？早上就放我們鴿子，我這剛夢見帥哥，你又電話騷擾！”濮斯坤一想起幾十分鐘前打斷他春夢的電話忒不爽。
厲明珏拿着手機看着韓炎一步步走進校門，聽濮斯坤牢騷完，就把電話撂了，他之前原本是想讓濮家這座大山壓一壓韓家的。
厲華陽和厲明璟到達C地，正是預計的中午11點。
厲華陽婉言拒絕了陳曉念父母安排的到軍區大院歇腳的邀請，說是本次來C地是公幹爲主，而陳曉念父親略微思索也覺得他安排不妥，上級視察下屬工作還住在下屬家，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明璟，你在這兒的工作還沒交接完吧。”厲華陽和到場迎接的本地幹部客套完後，一招手把厲明璟叫了過來。
“還沒。”厲明璟原本在和下面的熟人敘舊，聽厲華陽叫他跑步過去，聽厲華陽這麼一問當即就反應過來，“要不您和我將就住一屋，上面不是厲行勤儉節約嗎，招待所您也不用去了。”
“行，那陳司令，我就跟這小子將就幾天，順便視察視察他的工作。下午2點，準時開會。”厲華陽自個把自個安排好後又加了句嚴肅的話，陳曉念父親認真應了，於是幾批人分別搭乘幾輛軍區的車離開機場。
“爸，怎麼樣，C市不錯吧？”厲明璟開着車，衝旁邊的厲華陽問道。
“不錯。”厲華陽象徵性地看了看主城區的風景，心裡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輪下這片平坦的大道雖然寬，雖然直，厲明璟以30出頭的年齡能有現在的職位和軍銜，是天下無數父母都該得以欣慰的成績，可厲華陽卻覺得愧疚。
“爸，我知道C市再發展20年也比不上現在的A市，但是您也不用這副表情吧，好歹這也是我工作了7年的地方。”厲明璟開玩笑地埋怨。
厲華陽暫時沒搭他話，腦海中閃過的卻是厲明璟年少時和他一起長住在部隊大院的情景，日夜在訓練場上的身影，每次他不經意路過澡堂時看到的兒子身上的淤青，那個時候的他連一句安慰都沒有給過，而現在兒子都爲人父了，他卻開始心疼了。
厲明璟不知道厲華陽心裡在想這些，路過原來老火車站時，還不自覺地提了句那就是當初他第一次在C市落腳的地方。
厲華陽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原本的老火車站已經在城市發展的浪潮中變成了熱鬧的步行街，街道上，情侶逛街，家人吃美食。
“明璟，說實話，這些年，你怨過我和你媽嗎？”
厲明璟萬沒想到厲華陽會突然來這麼一句，他是男人，是在部隊土生土長的軍人，從11歲離開大院到部隊的那刻，那些所謂的細膩情感就都被他強行壓制了，壓着壓着就不見了蹤跡。
“呵，爸，怎麼這麼說？我能有今天，都是你和媽給的......”厲明璟愣了愣，從未和家人談過心的他只能擠出這麼句乾澀的話。
厲華陽擡手打斷了他的下言，“父母養育兒子，天經地義，在這項上，你和明珏在我們這都是一樣的。”厲華陽說完不自禁頓了口氣，感嘆活了半輩子的漢子怎麼突然在兒子面前矯情起來了。
“老大，你弟弟是跟在我們身邊長大的，除了大學，他從來沒有長久地離開我和你媽眼皮下，他有什麼我和你媽都清楚，也幫過。可是對你......”厲華陽一句話怎麼也說不完整。
厲明璟從17歲起，7年的軍校，1年的排長，3年的連長，將近4年的營長，到現在的團職，將近15年的時間，自己除了在他畢業那年下令把調他到這二線的C市，其他，什麼也沒有做過，地方部隊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兒子，他自然從未享受過軍二代的優待，兒子能有現在，是一個臥倒一個坑爬出來的。
厲華陽想到這，心裡不禁酸澀異常，他本可以給厲明璟更輕鬆自在的生活，就像他給厲明珏的一樣。
“爸，您這都是跟媽學的吧。”厲明璟開着車，在情緒低沉的一瞬間醒過神來，扯開話題道，“我今年都32了，得虧現在就我們倆，否則讓別人聽去，我在部隊還能不能擡起頭。”
兩人都沉默了陣，厲明璟在C市的住處附近有家不錯的當地餐館，厲明璟開車路過餐館門口的時候，餐館老闆在門口看人打牌，他把車靠過去用本地話叫道，“老陳，中午幫我弄幾個菜，味兒別往重了弄。”
老陳探頭一看，見着是厲明璟就咋呼了，“你他媽的終於回來了，我叫你給我帶的東西你帶了沒？”
“沒帶，菜不給弄好，啥都沒！”厲明璟話說完不等老陳拉臉子趕忙補充，“帶了，在後備箱，你自己去搬，一箱子都你的。”
看着老陳從後備箱搬出一大箱子傢伙，厲華陽瞥眉，厲明璟立馬就給他解惑了，“您別看老陳這餐館不大，那味道卻是一等一的，更重要的是老陳人不錯。”
厲明璟笑着停好車，和厲華陽前後腳進了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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