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查功課了!

雖然搬進張園還只有幾個月時間,對這裡還沒有完全建立起家的認同感,但從滄州回來的這一天晚上,累了一整天的張壽還是頭一挨枕頭就睡着了。而且,皇帝給了他三天假期,只要他願意,自然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

當終於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時,他忍不住用手背搭着腦袋,足足好一會兒方纔醒悟到自己如今已經不在滄州,也不在路上,而是在家裡。注意到外頭已經是天光大亮,定了定神讓腦袋逐漸清醒,他就支撐着坐起身來,隨即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公子是醒了嗎?”

門外居然不是阿六?張壽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分別,微微一怔後就開口問道:“是小花生嗎?什麼時辰了?”

“是我。”小花生這才趕緊推門進來,手中還端着一個銅盆。他將銅盆放在盆架上,隨即伸手想去攙扶張壽,見人已經趿拉鞋子下牀站起身了,他連忙從衣架上取了衣服送上去,想要幫忙穿時,卻只見張壽擺了擺手,他只好訕訕地退了兩步,眼看人自己穿上了那件袍子。

“已經過巳初(九點)了。”

他這纔想起了張壽剛剛那後一個問題,趕忙答了一句,見張壽滿臉錯愕,他慌忙又解釋道:“六哥說,公子在外奔波了這麼多天,難得就多睡一會兒也不要緊,娘子也是這麼說的,還囑咐廚房熬好粥底在竈上熱着,等公子起來再做生滾魚片粥。”

說到這裡,小花生忍不住口舌生津,又想起了剛剛那頓簡直讓他瞠目結舌的早飯。

他從來沒想到過,早飯也能吃得這麼豐富,這麼精緻。加了豬肝和薑絲還有生菜的生滾豬肝粥,用各種素菜剁餡的蒸餃,香甜鬆軟的棗泥糕,還有富含汁水的肉餡燒賣,如果不是想到自己初來乍到,他差點沒吃撐!而所有這些,阿六告訴他都是張壽想出來的!

聽說早飯的粥底已經預備好了,回頭直接在粥底下魚片就行,張壽不禁又打了個呵欠。

還是回家好,外頭的廚子還要費心去教導,動不動還要他下廚親力親爲,而家裡的廚子嘛……如今很有危機感的劉嬸和阿六不知道從哪找來,據說擅長人肉包子——咳咳,擅長各色點心的徐婆子正在各方面競爭,他只要說個大概,兩人能給他做出一堆試製品來!

他正在洗漱,卻聽到背後小花生期期艾艾說:“公子,您是不是吩咐過人照顧我?今天那頓早飯,實在是有些豐盛得太過了。其實,您就把我當家裡的普通隨從小廝就行。”

正在刷牙的張壽差點把嘴裡的鹽水吞進去,一時啞然失笑。好容易三兩下把牙拾掇乾淨,他漱口過後用軟巾擦了擦臉,這才轉頭看着小花生,因笑道:“我家早飯,素來是花色多,品種全,原因麼,很簡單,你也知道的,我是個吃貨。”

小花生差點以爲自己私底下對老鹹魚說的話被阿六聽見了,幾乎魂飛魄散。可再一想張壽自己承認了,他不禁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不覺得吃貨是罵人的話嗎?”

“這算什麼罵人!民以食爲天,身爲吃貨,應當自豪纔是。”張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要擱後世,大吃貨帝國的口號就是吃遍天下,你們外國人氾濫成災的什麼大閘蟹什麼小龍蝦,儘管送我大吃貨帝國來,保證蒸炸炒煮,變成一盤盤美食落肚爲安!

見小花生簡直聽傻了,張壽就語氣輕鬆地說:“至於你說是不是我特意囑咐人照顧你,那是自然的。你不要把自己當成那些賣身爲奴的,你只是受僱於我,既然如此,我給你提供一日三餐,那也是理所當然。但只有一條,吃了多少東西,就要幹多少活!”

“但要是偷懶耍滑,罰也不輕!”

對於最後一句補充,小花生半點不發怵,昂首挺胸地保證道:“我很多事情都能做,肯定不偷懶!一大早我就已經打掃了院子,澆了花……”

沒等小花生把話說完,張壽就打斷他道:“我之前從滄州出發時,佈置你的功課做了嗎?”

見人剎那之間瞠目結舌,他不禁笑了,只是這一次笑得就不像之前那麼輕鬆,反而帶出了幾分戲謔:“你有功夫去和那些灑掃的雜役搶活幹,還不如先把我要求你背的書,練的字,做的題都給我一一完成!路上來不及,現在卻有時間。現在,你給我向後轉,回房做功課去!”

小花生一想到要背一百首唐詩,二十張大字,還有五百道加減算術題,不知道要做幾天,他就只覺得頭皮發麻,此時不禁可憐巴巴地看着張壽,只能存着一絲僥倖把阿六拿出來當擋箭牌:“可我問過六哥,六哥說做這些沒用……”

“哦,阿六對你這麼說的?”張壽眯了眯眼睛,見小花生登時閉嘴,哭喪着臉看自己,他就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阿六是阿六,你是你,除非你比他能打,否則你就別學他。回房去,什麼時候把這作業都補回來,我再吩咐你去做其他事,懂了嗎?”

眼見小花生答應之後垂頭喪氣去了,張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嘴上那漸顯端倪的茸毛,心裡盤算着去找阿六算賬。

你一個武力值超羣,讀書卻是廢柴的小子,居然還教唆小花生不讀書?就那小子練武不成,幾乎能被大皇子當成女孩子的身材長相,連當工匠,當水手,都嫌力氣不夠,再不好好讀書,將來幹嘛去?

否則,老鹹魚把人當成孫子養的,怎會忍痛把這孩子交給他?阿六別把人帶壞了!小花生到底讀書識字,比楊好鄭當他們那木頭腦瓜強多了,人又機靈,不好好培養可惜了!

然而,當張壽匆匆吃過早飯,隨即找到了阿六所在的演武場時,他就只見這裡橫七豎八躺倒一片。別說楊好和鄭當還有幾個村中少年猶如死人趴着不動,就連那三個他上次見過一次,不知道阿六從哪招攬來的,年紀各不相同的門房,那也同樣是四仰八叉,只有喘氣的份。

如果不是阿六站在當中,張壽簡直以爲有個高手跑到了家裡,橫掃了這一堆大大小小!

而見到張壽出現,沒等其質問這是在幹什麼,阿六就主動迎上前去,直截了當地說:“我就是查一下他們的功課。”

是少爺你讓我好好操練他們,日後有事都交給他們的!

從阿六那無辜的眼神中,張壽就看出了這小子的理直氣壯,頓時哭笑不得。雖然他覺得這實在是有點簡單粗暴,但那幾個門房都是阿六親自挑來的,楊好鄭當這幾個出身融水村的小傢伙,那也是非常羨慕阿六的武藝,否則這會兒早就有人上來抱怨了,他也就不說話了。

否則阿六怎麼建立威信?

於是,他微微頷首,隨即就看着衆人說道:“你們互相看看傷勢,如果是跌打損傷的話,記得敷藥又或者藥酒,如果還有哪疼,那就去請大夫,別不把小傷當一回事。”

阿六頓時小聲嘀咕道:“我下手有分寸。”

就怕你的分寸和別人的分寸不同!哪有人像你這麼天賦異稟,一天晚上就睡兩個時辰,不怕過勞死!張壽心裡恨不得拎着阿六的耳朵好好多教訓兩句,但最終只是板着臉往外走。直到聽見身後傳來刻意加重的腳步聲,他這才頭也不回地說:“記住,千萬別揠苗助長。”

“他們都很高興。”

阿六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見張壽沒吭聲,他以爲人真的生氣了,就低聲把昨夜花七來時說的話轉述了一遍。下一刻,他就只見張壽突然一個急停,隨即轉身走到了他跟前,伸出手指便彈了一記他的腦門。雖說他輕輕鬆鬆可以躲開,可他卻老老實實站那沒動。

“這麼大的事,是不是我剛剛不過來,不問話,你就打算裝啞巴不告訴我?”

“我就是想……”

“別你想了,我早就說過,你要多說話,想到什麼說什麼,別什麼事悶在心裡。”張壽打斷了阿六的話,見人臉上滿頭汗,衣衫上也能看出汗漬,想來不是教導那些弱雞武藝的緣故,必定是一大早就開始練武,他就無奈地說,“你回房去洗個澡換一身,再去吃點東西。”

“趕緊多長個子多長點肉,明白了嗎?娘都嘮叨好幾次了,嫌我什麼事都用你,也不知道體恤。所以,這是命令,不是和你商量,快去,我還等着你出門!”

對於阿六來說,最後一句那纔是最重要的,他二話不說地轉身就跑,那副趕時間的架勢,張壽看得瞠目結舌。等他去見過吳氏,在人那裡略坐了沒一會兒,就聽到門外傳來了阿六的聲音:“少爺,我都預備好了。”

吳氏已經得知張壽要出門,自從進京之後,她早就習慣了他整天忙忙碌碌,當下就含笑目送了他出去。而出了屋子的張壽見阿六確實換了一身衣服,臉上也明顯擦過了,但手裡卻還揣着一個紙包,裡頭還冒着可疑的熱氣,他走上去一看就氣樂了。

讓這小子吃點東西休息一下補充消耗,這個阿六倒好,爲了不耽誤他出門,直接揣了幾個菜包子就匆匆過來了!

知道少年就是這樣一條筋的性情,唯一能讓他少許有些改變的情況,大概就是碰到朱瑩時那毫無原則的妥協和退讓,張壽到底沒多說阿六什麼,只搖搖頭就帶着人出了門。等到出了張園上馬,他輕輕一抖繮繩,這才說道:“去國子監。”

阿六沒問張壽爲什麼明明有三天假期,卻仍要在今天去國子監,只是策馬緊隨其後。等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國子監那大學牌坊前頭,下馬的他上前去接過張壽那匹坐騎的繮繩,隨即就一如既往牽馬去了不遠處的車馬行託管。等再次回來之後,他就悄然潛入了國子監。

這是他走過很多次的路,此時還未到中午,各堂的課都還沒結束,甚至還能聽到琅琅書聲,而他閒庭信步似的走在這座大明迄今爲止的最高學府當中,目標卻非常明確,正是九章堂。果然,當他繞到堂後時,就聽到了張壽的聲音。

“很意外,還是很驚喜?”出現在九章堂的張壽見陸三郎溜到下頭自己那齋長的位置坐定,那張臉笑得連眼睛都不見了,他就笑呵呵地說,“我聽陸三郎說了,你們的課業進展得非常快,所以雖說皇上給了我幾天假,我還是打算先來看看,查一查你們的功課。”

眼見每一個人都挺直了腰背,一副神清氣足不怕查的樣子,他看到旁邊正好有一幅理應是今天講課用的木架和白板,他就拿起講桌上的鵝毛筆蘸墨,刷刷刷開始當場出題,寫完題目又直接橫平豎直地開始作圖。等大略一張立體幾何圖畫完,他就把這木架挪到了最前頭。

而回到講臺前的他輕輕敲了敲講桌,笑容可掬地說:“好了,把這道題做一做,立體幾何和三角函數一塊考了,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天努力的結果。”

張壽突然到了國子監,也不去博士廳見上司周祭酒羅司業和其他同僚,卻直接殺到了九章堂,這自然驚動了不少人。但其他博士多數礙於顏面不好過來窺探究竟,繩愆廳監丞徐黑逹卻不管這些。而且他常常在九章堂上課時在外旁聽,這會兒聽到消息就趕了過來。

然後,纔剛站定的他就發現,張壽竟是一回來就來這查功課了!

要是別人,興許會嘀咕張壽不近人情,又或者是故弄玄虛,然而,徐黑逹這個繩愆廳監丞最恨的就是監生不務正業,博士無心教學,張壽的做派無疑卻合了他的脾胃。因此,當看到張壽從九章堂中負手出來時,他就立刻迎了上去拱手行禮:“張博士,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了。”張壽嘿然一笑,隨即問道,“九章堂我已經看過了,情形不錯,倒是想請教徐兄,半山堂如何?”

面對這麼個問題,徐黑逹的臉一陰,卻是字斟句酌地說:“有些人好,有些人不好。”

第五百一十四章 爲女須強第五百七十五章 文華殿裡話異邦第二百七十六章 對調第三百三十五章 心累……第八百零九章 簡單粗暴效果好第二百八十二章 郎舅(下)第三十三章 扯起虎皮做大旗第兩百零八章 曆法是個坑第八百三十七章 突發第一百零四章 自投羅網的陸尚書第三百三十一章 鹹魚發威,賞錢開路第兩百三十章 冬至第一百八十八章 國事家事第七百一十六章 虎口奪食第五百六十六章 夜深人不靜第七百一十六章 虎口奪食第五百六十章 器量,突發第三百零四章 微妙的舞弊事件第三百四十章 山中迷宮?第六百三十七章 十萬個爲什麼第一百六十八章 主持課題的代齋長第二百九十五章 葡萄架子倒了第二百六十章 局中局第三百三十二章 民情洶洶第六百零七章 沒錢沒勢,思路清奇第一百二十七章 情難自禁第一百七十七章 清早呼上朝第七百四十一章 絕世而獨立第八百二十五章 踐行第四章 美食解人憂第四十六章 跑還是打第四百八十二章 蹭住、聲勢和敲竹槓第七百四十二章 柔能克剛第八百六十一章 不敢違第六百六十章 慘不忍睹第五十一章 救錯人了……第三百三十一章 孝子頂罪?第七百五十四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第三百七十一章 其罪當誅,其情可憫第一百七十七章 清早呼上朝第七百九十四章 皇帝的大禮第五百一十章 千里馬和伯樂第四百二十一章 只講規矩,不講人情第四百六十七章 九章堂聚賢第八百二十四章 人多力量大第六百三十章 同袍之誼第一百九十章 杜撰第二百四十九章 拜年和騙婚第三百二十六章 出人意料的挾持者第八百二十八章 啓智第八百六十八章 分家第六百八十四章 嫁妝,傳書第一百一十八章 司禮監的底子,紛爭的源頭第八百六十四章 蠱惑第六百八十四章 嫁妝,傳書第六百三十三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第六章 不把自己當外人第七百九十二章 今夜不能眠第五百章 今夕何夕第七百五十五章 新婚第七百三十三章 工讀和委培第七百二十四章 近墨者黑?第六百一十九章 全都亂了第八百四十三章 沒完沒了第三百三十五章 心累……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和叛賊探討學術問題第三百八十六章 狗咬狗,人捧人第四百八十三章 誰愛嫁誰嫁!第三百三十二章 直搗黃龍,絕妙捧哏第七百五十六章 降伏第一百九十八章 君子報仇,從早到晚第一百五十五章 男女有別第七百一十六章 虎口奪食尾聲1 兄弟第九十二章 曹衝稱象和阿基米德定律第三百三十一章 橘生淮北則爲枳第七百三十七章 成雙入對第四百七十六章 就是打擊你第五百九十八章 大張旗鼓,退避三舍第五百五十二章 世間安有兩全法?第八百四十四章 不情之請第八百六十二章 突如其來第四十八章 夜色殺機第四百四十二章 堵不如疏第七百七十五章 捧場,頭鐵第七百八十七章 荒謬推演第八百三十六章 超強求生欲第六百一十四章 三堂會審,著書立說第兩百零二章 女孩子?第七百三十二章 激將和打賭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矜持,新人設第二百五十七章 忍無可忍第一百九十四章 紈絝擅長的領域第五百五十二章 世間安有兩全法?第一百五十三章 十四環密鑰第四百六十章 生辰夜第五百三十六章 依依第八百二十一章 賜金第七百零三章 願者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