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圖難以置信:“你拿平民的性命要挾我?”
明微懶懶道:“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中原人不是自命仁義嗎?何況這些天以來,他們不知道路遇多少牧民,她一直選擇避開,從來沒有出過手!
“此一時彼一時。”明微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殺了那些牧民容易,他們的牛羊帳篷可不好處理,一樣會暴露行蹤。現下七王子你都已經追到眼前來了,不得已我也只能利用一下了,是不是?”
說完,帳篷裡又響起了小女孩的哭聲,夾纏着女人的求饒聲。
蘇圖狠狠甩了下馬鞭,怒道:“枉我高看你一眼,原來也是個無恥小人!”
明微笑起來:“如果做小人能活命,我可不介意做個小人。只有活下去纔是贏家,死了什麼也沒有。七王子,快點做決定吧,到底是無視子民的性命,還是放我們一條生路?”
“王子!”一名勇士大聲道,“天神的子民不能被外族人威脅,他們死了,我們會爲他們報仇!”
剛說完,帳篷裡響起了慘叫聲,一抹鮮血濺上帳篷,紅紅的一片。
明微幽幽道:“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如果非死不可,當然要拉幾個墊背的。”
蘇圖面色陰沉,一手握着馬鞭,一手按在大刀上,怒氣勃發。
但他到底剋制住了,過了一會兒,他道:“你把人放了,我來當你的人質!”
此言一出,胡人勇士紛紛喊道:“不行,王子!您的命比他們珍貴,怎麼可以去換他們的?”
“您非要去的話,那就我去!”
“不,還是我去!”
一羣胡人爭搶起來。
帳篷裡的明微失笑:“這倒是有趣,我還當王子學中原文化只是湊熱鬧,居然當真如此仁義?真是失敬失敬。不過,七王子當我是傻子麼?論武力,你並不比我遜色,更何況體力方面,我一個弱女子,怎麼比得過正當年的大小夥子?拿你當人質,我怕一不小心把自己賠進去。”
“那你想怎樣?”蘇圖恨不得提刀衝進去,將她碎屍萬段。
恨只恨,當初被她外表所騙,沒料到這麼個嬌嬌柔柔的姑娘家,居然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如果不是她刻意挑撥,說不定他和永清公主已經達成協議,順利將八部統合,再慢慢收服胡王,以達到兵不血刃的目的。
那個時候,八部只要合一,就能形成一股強大的戰力,便是馬上揮兵南下,也支撐得起。
可是現在呢?八部死了那麼多人,且都是最精銳的戰士。彼此結下血仇,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化解。
只要想一想,蘇圖就覺得心在滴血。
北胡八部總共纔多少人?因爲他們戰力夠強悍,每每集結幾萬兵力,就敢南下叩關。但是人口也稀少,幾乎無法徵集超過十萬的兵力。各部胡王身邊最精銳的一萬戰士,恐怕要花上十年,才補得回來!
明微的聲音傳出來:“我能怎麼樣?不過請王子給個機會逃命罷了。畢竟活着不容易,這條小命我還是很珍惜的。”
蘇圖深呼吸,說道:“就算這次放過你,你也逃不了多遠。你的路線已經暴露,找到你費不了多少功夫。”
“能逃一次算一次吧!”明微的語氣充滿傷感,“如果真的逃不過,就把我的鮮血留在草原上。說不定有一天,我的魂魄能看到王子的威名傳遍草原,建起不世功業。”
明知道這女人滿嘴謊言,聽着這番話的蘇圖仍然感覺到莫名的悸動。他的不世功業……
他定了定神,說道:“說,什麼條件?”
“王子果真仁義,看來您已懂得王道的精髓。”帳篷裡傳來明微的讚歎聲,“您與您的親衛後退二十里,到天亮再過來,會看到他們一家好好的。”
“可以。”蘇圖一口應下,隨後沉聲道,“要是你食言,我便是追到中原,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明微含笑:“這個死法可不好看,王子大可放心。”
“最好如此!”蘇圖冷哼一聲,揚起馬鞭,“後退二十里!”
“王子……”
蘇圖瞥過去一眼。
親衛隊長只得應聲:“是。”
十幾人調轉馬頭,縱馬奔馳,不多時,便到了二十里之限。
蘇圖一點睡意也沒有,就那樣在火堆前坐了半夜,等時間流逝。
天一放亮,他便躍上坐騎:“走!”
十幾騎飛快前進,來到昨日的湖邊。
太陽剛剛升起,照着平靜的諾加湖面,水光粼粼,鳥兒啾鳴,一切而安詳平和。
蘇圖一把掀起帳篷,當他看清裡頭的情形時,只覺怒火快把湖水給燒乾了。
“王子?”親衛問,“是不是那女人沒遵守承諾?”
蘇圖恨恨地一甩帳簾:“自己看!”
親衛揭起帳簾,呆住了。
哪有什麼牧民一家,帳篷裡空空的,只地上扔着幾個符紙小人。昨天濺了鮮血的帳篷邊上,躺着一尾被剖了腹的死魚……
他愣了一會兒,鑽出來問:“王子,是假的?”
蘇圖胸口起伏,滿腔怒火。
這輩子他都沒被人這麼戲弄過!
“那是玄術,我竟然信了她!”
如果昨天晚上沒有輕信,現在這女人已經被捆成糉子,丟在他的馬背上了吧?
“可惡!”親衛隊長請命,“王子,我們馬上追上去,這回一定要抓住她!”
蘇圖一言不發,回身上馬。
十幾個胡人勇士,不但一夜沒睡,連飯都顧不上吃,縱馬追了上去。
正如蘇圖所說,明微的路線已經暴露,現在她想回到中原,只能走北天門,順着追就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一路疾馳,馬都快跑得口吐白沫了,他們終於在水邊發現了新鮮的馬蹄印。
“王子,他們離得不遠了!”
於是,原本準備休息的一行人,繼續往前追去。
地勢起伏,他們漸漸進入山野。
親衛隊長再次發現了痕跡:“王子,他們在這裡生過火。”手一探,大喜,“還是熱的,就在附近了!”
這次沒費什麼勁,他們往前行了不過一里地,便看到正在安撫坐騎的明微。
“哪裡跑!”親衛隊長大喝一聲,直接在馬鞍上站了起來,手裡的套馬索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