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本就不在意拿別人跟自己比,更何況是剛來自己酒店的孟晴。
況且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黎璋當初要挖的人是孟晴而非自己,說他一直惦記着孟晴倒也一點不過分。
袁宏宇狠狠地瞪了黎璋一眼,像是在指責兒子的不懂事。
其實對於黎璋而言,在一開始時他的確更看重孟晴一些,當時在孟晴和程晨之間,袁宏宇對程晨的能力表示了高度的肯定,可黎璋卻不屑一顧,認爲光是從專業角度來說,程晨就差了孟晴不是一星半點,更何況孟晴還有國外留學及工作的經驗。
但後來隨着對這一行以及程晨的深入瞭解,黎璋才漸漸明白了袁宏宇爲什麼會看好程晨,一直想把程晨挖到自己麾下的原因。
程晨對黎璋那些話毫不在意,一整個晚餐下來,倒是和袁宏宇相談甚歡。
說起來,當初程晨還只是個客房部主管的時候,曾在悅萊碰到了前來住店的袁宏宇,那時袁宏宇因爲來得及而忘了帶需要隨身攜帶服用的藥,而當時已經快到凌晨,許多市區的藥店都關門停止營業了,程晨一聽說他不能停止服藥,二話不說跑遍了整個市區才替他買來了藥。
從那時候起,程晨和袁宏宇就結下了不解之緣,當時的程晨並不知道袁宏宇就是W老老闆的身份,後來再在類似的會議場合遇到時,程晨和袁宏宇還會進行短暫地行業內交流。
所以那會兒聽說袁宏宇就是黎璋的父親時程晨還十分驚訝,因爲黎璋無論是從性格還是其他方面來說都跟袁宏宇沒有一丁點相似之處。
而且看得出來黎璋並不想接手酒店,可礙於自己是家裡的獨子,只能聽從父親的安排。
飯局結束後,黎璋被其他同行叫去小酌一杯,程晨卻反倒被袁宏宇留了下來。
袁宏宇喚來服務員,親切地問程晨:“咖啡?”
程晨立刻猜到了他應當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不客氣地點了點頭:“一杯拿鐵,謝謝。”
“袁總,您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袁宏宇雖然已經將近六十的年紀,但保養得當,一點也看不出已經到了這種歲數。
“其實黎璋從一開始就不想做酒店這一行,他當年學的是建築,從小到大當一個成功的建築師一直是他的理想,可能是因爲受到了他母親的影響吧。”
程晨的心跳冷不停地漏跳一拍,她對黎璋的私事並不瞭解,只知道他是W的繼承人,時常把當做普通富二代公子哥看待,但又比那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強上不上。
“他母親……”
“六年前去世了,當時他還在國外上學,沒能來得及回來見上最後一面,她母親是個有名的建築師,在一次工作中出了意外,那之後她堅持要跟我離婚,一個人搬到了養老院。不過當時那個養老院的各項配套設施都跟不上,她在那裡過得很辛苦。”
程晨很難想象這會是發生在黎璋身上的事情,他身上那股氣質,總讓人有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但其實,他似乎跟其他人也沒什麼不一樣。
同樣會經歷痛苦,也同樣要經歷生離死別。
“他母親的老家就在臨海市,所以當初他答應回來接手酒店的時候就主動提出要去臨海市,我知道他一直在臨海市籌劃養老院,這是他的理想之一,我不干涉。不過他身邊一直沒有一個好幫手,我當時就在想,如果你能跳槽過去幫他就好了。”
程晨一下就瞭解了袁宏宇把自己留下的目的。
“袁總,黎璋他跟我說過很多次,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黎璋他有能力也有野心,我認爲你應該對他更有信心。”
袁宏宇看了程晨一會兒,啞然失笑:“被你說的倒是我對我自己的兒子沒信心了。”
程晨笑笑,低頭抿嘴喝了口咖啡,不自覺地往遠處看去。
不遠處的酒廊,黎璋正與人聊天,身材頎長,即使站在人羣裡也能被人一眼認出。
他籌劃養老院是因爲他母親嗎?
爲了彌補心裡的某些遺憾?
母親的去世究竟在他心裡留下了怎麼樣的遺憾呢?
程晨忽然之間發現,自己好像有些想了解黎璋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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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會議很快就過去,第二天後半夜,程晨因爲失眠睡不着而在牀上輾轉難眠。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騷動,像是有人在外面起了爭執。
大約是多年來遺留下來的職業病,一聽到爭吵聲,程晨立刻緊繃着神經下了牀,輕手輕腳地到了門口,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緊接着,她聽到女生歇斯底里的哭喊聲:“我騙我說要出差,原來就是換個城市鬼混來了?虧我來這麼相信你,結果你的每一句話都在騙我,你把我當什麼了?”
男人一開始還好聲好氣地勸着,但漸漸地也失去了耐心:“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激動好好說話?我也不想騙你啊,可你聽我好好說過話嗎?我早跟你說過,我家裡人不同意,我要和你分手,你不同意,現在你還來威脅我,你讓我怎麼辦?”
“我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你輕飄飄的一句分手就能結束嗎?就能把我的青春還回來嗎?你太不是東西了,你這樣跟那些專門騙感情的渣男有什麼區別?”
“我警告你,你別胡說八道,也別在這裡沒事找事了啊,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管不着我,再說了,過去的事情也是你情我願,怎麼能說是我騙你呢?你當初看上我,還不是因爲看上了我家的錢?”
女人聽了他的話,突然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朝着男人飛撲過去:“你混蛋!”
程晨嚇了一跳,立刻打開門衝出去,發現女人手裡還拿着一把小刀,可整個人被男人狠狠地推到了牆壁上。
男人動作強硬地罵着:“你別在這裡發瘋,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該給的錢我也給了,你敢說跟了我這些年你沒拿過那些好處?”
女人哭得泣不成聲,眼看着男人轉身要走,突然把刀架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泣不成聲地威脅:“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死給你看。”
這時聽到動靜開門出來看情況的人越來越多,大約是有人打電話給了前臺,工作人員很快就趕到了現場。
但值班的多是小姑娘,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哪有處理的能力?
程晨深深地做了個吞嚥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挪動着步伐靠近那個女人,誰知被對方眼尖的一眼識破:“你別過來,不關你的事情,你少多管閒事。”
程晨霎時頓住了腳步,不敢輕舉妄動,安撫着她:“你別幹傻事,這裡是酒店,距離最近的醫院也要十分鐘的車程,如果你真出了什麼事趕不及送到醫院搶救的話,到時候倒黴的就是你自己。”
可此時女人的情緒已經異常激動,無論程晨如何勸說她都聽不進去,而跟她起爭執的那個男人已經非常不耐煩,不斷用言語刺激着女人。
通常這種情況,只會被認爲是情侶之間的爭吵,一般人並不會主動報警,但程晨覺得這個女人的情緒似乎已經到了極點,很容易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況且繼續這樣大吵大鬧下去,只會影響其他客人的休息。
她不動聲色地對酒店服務人員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馬上報警,同時大腦飛快地轉動着,得儘可能拖延時間才行。
女人的那把小刀死死地抵着自己的手腕,壓得很深,刀刃幾乎已經割到了皮膚,只要微微一用力,隨時都有可能血濺當場。
程晨扶了扶額,本不想多管閒事,可也見不得這女人作踐自己到這種地步。
“姑娘,你聽我說,這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你看看這男的,要啥沒啥,長得也邋里邋遢,你跟了他吃虧的是你自己。你這麼漂亮,要找個條件比他好的男的太容易了,別爲了這種人幹蠢事。你想想你父母,你是家裡的獨生女吧?要是你真出了事,你父母怎麼辦?”
“你走開,別說話!”那女人忽然大喊了一聲,眼睛裡像是能冒出火來。
程晨心裡卻有些着急,得想辦法讓她把刀放下來才行,否則一不小心很容易傷人傷己。
“我可以不說話,但是你和他之間的矛盾會因爲我不說話就解決了嗎?你覺得用這種方式逼迫他他就會回到你身邊嗎?你信不信,就算你真出了事,他也不會爲你掉一滴眼淚,你別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