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難捱的洗三禮

108 難捱的洗三禮

108?難捱的洗三禮

南喬一邊挽着陳氏,聽着陳氏問話,一邊不着痕跡地打量這個大院子。(-)

與他們家規整的四合小院子不同,這個大院中套着小院子,又有huā草樹木,亭臺樓閣,如果是她一個人出來轉,說不定會mí路。

南喬發現這一點後,心中暗自記住走過的路徑,以防萬一。這院子幼時的她雖然也來過幾次,但記憶早就模糊不清,可憐她幼小的心中,對這宅子的印象,只有對大伯母的深深恐懼……

很快便到了二伯母一家所在的墨香院,站在院mén迎接的是南黎。

南黎向陳氏笑着像陳氏行禮道:“三嬸孃來的可早,額娘在內室逗nòng新妹妹呢,三嬸孃也去看看麼?***粉嘟嘟的很可愛。”

陳氏笑道:“當然要去看看。”

南黎莞爾一笑,親熱地拉起南喬的小手,向前半步走在前面,引着陳氏到了進了內室。

南喬見到歪在炕上的隱藏在光線中的富察氏,心中很是吃驚。上次富察氏上mén拜訪的時候,雖看起來有些疲倦,但應該多是因爲旅途倦怠的緣故,本質上還是一個體面的官家太太。但時隔半年,再看富察氏,南喬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憐憫——

她歪在那裡,髮髻半挽,穿着家常衣裳,從裡而外地,就透出一種深深的憔悴與疲倦。那種疲倦,硬生生地讓人將她身邊那個粉sè的嬰兒包裹給忽略了。

“二嫂,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陳氏也發現了富察氏的不妥,三步並兩步地走到榻前,關切地問道。

“妹子,洗三其實是在一個時辰後。我特意告訴你早了,就是想和你說說話,你不會怪罪吧?”富察氏略坐直了些,但卻沒有起身,擡頭歉意地笑了笑。這一笑,便lù出眼角額頭深深淺淺的皺紋,看着有些嚇人。

“怎麼會,我也正好想與二嫂絮叨絮叨呢。”陳氏趕緊說道。

屋內燃着一絲安神香,沒有僕人在側。兩人說話間,南黎將一把椅子移至塌邊,請陳氏坐下,又輕手輕腳地倒了兩盞熱茶,放在一旁的梅huā高几上。

富察氏拉過陳氏的手,道:“以往你都喚我做姐姐的,最近怎麼突然改口了?可是怨我那些年沒有幫你?”

“姐姐”陳氏趕忙改口,道:“我雖然不大識字,也知道有個典故叫做鞭長莫及。姐姐,您說這話,可是要讓我羞愧死了。我的出身,您也都知道,自小是個沒人疼惜的,只嫁給爺之後,您便如我親姐姐一般,幫我的時候三天三夜都述說不完……”

富察氏輕輕一嘆,似是陷入了沉思,聲調有些飄忽地道:“不瞞你說,那個時候,我以爲自己過的很幸福,所以才覺着你可憐,就格外憐惜你一些……只沒有想到,這一別經年,我這個幸福的,卻輪到被憐惜的來安慰了。”

陳氏用力握了握富察氏的手,安慰道:“是不是那陸姨娘還不消停?姐姐,您可是大fù她一個做小的,看在她有身孕的面上你忍着她,如今孩子都生下來了,您也該硬起心腸來,好好治她一治”

富察氏緩緩搖了搖頭,道:“妹妹,我準備認下這個孩子……”

認下這個孩子?什麼意思,將庶出nv養在名下,變成嫡出麼?南喬只覺得這富察氏十分可憐,自己努力爭取的良人,才幸福沒多久,日子就變了模樣,她該有多傷心?偏偏丈夫是她自己選的,於是連找人訴苦也開不了口……

“黎兒,你不是說常唸叨着自己種的huā無人欣賞麼?這不是喬喬在這兒?你帶她見識見識去。”富察氏轉頭吩咐道。

“好的,額娘。”南黎應了一聲,拉着南喬向兩個大人行了禮,緩緩退了出去。

一路上,南黎只默默地牽着南喬,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南喬倒是想打破這沉默的空氣,但她與南黎也不熟識,再看南黎的神sè有些恍惚,生怕自己一開口就驚了她,只好悶頭行路。杏huā被留在剛剛內堂之外,梔子和紅綾落後幾步跟在兩個小姑娘後面。

走到一個岔路口,南喬見開始迎接他們的那個管事娘子小跑着過來,行禮道:“小姐,huā廳裡已經佈置妥當,收生姥姥也已經到了,小姐,您是否前去看一看?”

南黎頓住腳步,道:“既然已經收拾妥當了,我就不去看了。張媽,你的能力額娘還是信的過的。”南黎想了想,又道:“額娘這幾天累的很了,你輕易不要去打攪她,小事情你就拿主意定了吧。”

那張媽鄭重應是,行禮快步退去,想必是去鎮場子去了。

南喬生怕南黎再次神情恍惚,於是問道:“南黎姐姐,今天家中會有很多客人麼?”

南黎一邊走,一邊笑道:“只請了三嬸孃,和兩個姨母,沒有多少人的。”

南喬“哦”了一聲,說話間就見一個半圈型苗圃,圍着一個jīng致的涼亭,涼亭上有丫鬟在佈置點心茶水。

南黎指着那苗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額娘都沒來看過,就胡luàn吩咐。這些苗苗雖是我親手植下的,但開huā的話,至少要到秋天,此時可是沒有huā朵好看的,讓妹妹笑話了。”

南喬裝作驚奇的樣子,道:“真的都是姐姐一手植下的麼?好厲害這些苗苗,我都認不全呢。”

南黎請南喬在亭子中坐了,揮手讓丫鬟離的遠些,才深深吸了一口茶香,有些恍惚地道:“種植huā草,才能讓人心神寧靜啊。”

南喬心道,你南黎才十一歲吧,說這種有深度的話,不覺得彆扭麼?

彷彿不需要南喬回答,南黎喃喃地道:“額娘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陸姨娘折騰了半年,得了一個姑娘,阿瑪的心都已經淡了,額娘卻要養在身邊,也不嫌看着礙眼……她生母都不正眼看她,額娘行了這是什麼善……”

這話聽到南喬耳中,只覺得新生兒無辜的很,來到這世上又不是她的意願,卻是一生下來就人人嫌棄……又替富察氏心酸的慌。南喬雖不大理解她是怎麼想的,養這個庶nv是出於怎樣的考慮,但隱隱覺得富察氏對自己的丈夫失望之極……

對於南黎貌似自言自語的話,南喬不知道怎麼去接。她雖可憐這新生兒,爲心酸富察氏,但不代表她會正義感過剩,胡luàn去指責chā手別人的家事,那樣的話,除了鬧的不愉快之外,並不會起到任何作用,因而,她只得悶悶不言,小口地咬着一個點心,裝作沒有聽到。

好在南黎很快回了神,指點着亭子下面的苗圃,向南喬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

“我在荊mén可是有一間玻璃暖房的,裡面鮮huā四季都開着。可惜阿瑪說玻璃不好運輸,路上顛簸嚴重,只怕沒走多遠就給顛碎了。又住的是官衙,倒不如給下任的知縣一家留個禮物……”南黎極爲可惜的道。

“京城買不到玻璃麼?”南喬想到自己鋪子中的幾個玻璃櫥窗,好奇地問道。

南黎神sè一暗,嘆道:“回京之後,阿瑪光顧着那個大肚子nv人,連哥哥的學業都不大過問了,哥哥下個月可就要下場考試的。哥哥他都不管了,怎麼可能有心思管我需不需要玻璃?額娘也被折騰的焦頭爛額,已經老了好多了……”

南喬細聲安慰道:“孩子不是已經生下來了麼?說不定二伯父明兒就着人將玻璃送到你面前了呢。”

南黎搖了搖頭,道:“你鋪子的玻璃你一定不知道是什麼價錢吧?我偷偷去商行問了問,要做成一個小玻璃房,沒有幾千兩是不成的。在荊mén的時候,是因爲船走水路,不會顛簸的太厲害,雖然才便宜許多。我記得,當時只huā了幾百兩……”

幾千兩,確實是貴……南喬心道,就是自己擁有一個生意不錯的大鋪子,也拿不出這筆錢來。

“家中雖沒有大肚子nv人需要伺候了,但現在都四月了,阿瑪的新職位還沒有落實下來,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京城……”南黎嘆道。

又是一個她接不上的話題……南喬看看天sè,見依然沒有人來請她們去參加什麼洗三的意思,想必還要一會兒才能開始,於是躊躇了下,才問道:“南實哥哥要去考試麼?我哥哥怎麼沒有說起過?”

南黎見南喬mí糊的表情,笑道:“南實哥哥參加的是文舉,南英哥哥想要去考的是武舉,不一樣的。”

“這樣麼?那南實哥哥讀書真厲害”南喬敬佩地道。

“那是當然了。我哥哥一定能中”南黎驕傲地道。

順着科舉,話題就轉到了讀書上,兩個小姑娘jiāo換了些讀書的心得體會,南喬更是說起了書上的故事來,時間總算是走的快了,沒多久,就有一個丫鬟來請,說是二位親戚太太也到了,夫人已經在前面招待,請兩位小姐過去。

終於……南喬起身站起,心道,剩下的時間,她終於只需要帶着耳朵,並警惕着大伯母有可能的攻擊就好了。

想起大伯母,南喬有些奇怪,她們來了這半天了,大伯母怎麼還沒有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