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想什麼呢你。”
波波拿筷子敲了姜是面前的碗一下。
姜是回過神兒來:“嗯?”
蘭妮撐着腦袋看着她:“你最近是受什麼刺激了?難得看見你吃飯都不專心哪,神遊太空呢在這兒?”
二丫跟着點頭:“嗯,阿是,自從把錢還了你就突然之間安靜下來了。”
蘭妮自我猜測:“是不是把錢給咱們了你心裡頂不痛快?”
姜是翻白眼兒。
她是心裡不痛快。那晚之後她就再沒有見過紀明誠。把錢掙了還給蘭妮她們之後她也沒再去那個酒吧了。
她不知道紀明誠還會不會去那兒。
她想不明白,爲什麼這男人就偏得時不時地就在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人的時候又突然恰到好處地蹦出來呢。
她不知道這是紀明誠同樣惱火的問題。
她爲這個問題已經鬱悶了好幾天了。
二丫把鼻樑上的眼鏡往上推了推,嚴肅地說:“阿是,你要專心吃飯的。不好好吃飯會消化不良,身體不好學習就沒法搞好了。”
姜是瞟了她一眼:“學你的頭。”
然後她端着自己的碗走開到了自己的牀上坐着吃。
蘭妮鬆了口氣兒:“行了,正常了。暫時的。”
二丫嘆口氣:“阿是就這點不好,不愛學習。”
蘭妮和波波同時瞟了她一眼。
二丫淡定地吃了一口飯,忽略掉蘭妮和波波的眼神攻擊。
姜是吃了飯,又掙扎了半天才決定洗了碗,然後挎着書包準備出門。
蘭妮驚異地看着她:“上哪兒去你這是?”
姜是頭也沒回地換鞋:“去圖書館。”
波波活生生把剛喝到嘴裡的水給吐了出來。
二丫擡起頭,讚許地看了姜是一眼。
蘭妮站在那兒沒動:“你腦子沒壞吧姜是?今兒是週末啊。”
姜是有點兒不耐煩了:“知道。就是週末沒事做纔去圖書館。煩不煩哪你們。姐姐良心發現搞學習行不行?二丫剛剛纔教育過我們,學着點兒好吧你們。”
然後她瀟灑地走出門。
蘭妮愣了一會兒,回過頭對波波說:“剛剛那說‘學你的頭’的,是不是姜是啊?”
波波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
二丫持續淡定中。
姜是走到宿舍樓下邊兒的大道里,看着周圍一棵棵的樹,還是覺着心裡煩躁。
她就是怕自個兒待在宿舍沒事兒幹又會想到諸如紀明誠一類亂七八糟的事兒來。到時候就是神經的折磨。
所以她決定對自己狠一點兒。圖書館就圖書館唄。她就不信了,還能被裡邊兒那些神經病給轟出來不成?
走了一會兒姜是聽到背後有車開過來的聲音,所以她很善解人意地往旁邊挪了挪。
但是那車就在她旁邊兒停下來了。
“同學,問一下,教師宿舍樓往哪兒走呢?”
姜是停下來,轉過頭去。
媽的。
這是她情不自禁地飈出來的髒話。
那車裡的,在搖下來的車窗後邊兒的,擺着一副極其悶騷的姿勢的,紀明誠。
紀明誠也是愣了一下,隨即眉毛一揚:“你在這兒上課啊。上回就說了讓我送你回來,你還偏怕我知道你在哪兒讀書。何必呢。現在不還是知道了。哎你大幾的?”
姜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幹嗎來了?”
紀明誠往前看了看:“追你們學校一女老師。”
姜是心裡又是一罵。
靠,都不帶掩飾一下的。
紀明誠顯然看到了她臉上嫌棄的表情,笑着說:“別這個表情啊。我不是想追你又怕追不到嗎。你看你這麼不待見我。行了,我不追你們老師還不成嗎。”
姜是白眼兒就翻起來了:“你追誰跟我有什麼關係?毛病啊。趕緊的追去吧,教師宿舍樓就在圖書館後頭,走一百米就到。慢走不送。”
紀明誠直接就下車來了。
姜是看着他走到她跟前站定,心裡就是一麻。
“姜是,你嘴巴怎麼就這麼討人嫌呢?”
紀明誠揚着下巴看着她,更讓她顯得自己矮人一截。
這感覺着實相當的不爽。
姜是沒再理他,直接繞過他往前走。
紀明誠也不含糊,也沒說話,只跟在她後頭。
姜是進了圖書館,到二樓找了位子坐下。
她特意選的旁邊兒有人的空位,想着紀明誠離她遠點兒。
可是她低估紀明誠了。紀明誠彎腰彬彬有禮地跟旁邊兒那人一說,人馬上就讓開了,還有意無意地瞟了姜是幾眼。
姜是覺着心裡有點兒火起來了。
紀明誠若無其事地坐下,低聲對正想起身的姜是說:“你就折騰吧,你換了位子我照樣兒跟。到時候你把圖書館的位子全換遍試試。我陪着你換。”
姜是看着紀明誠。
她知道紀明誠這種人是會說到做到的。所以她憤怒之餘只能坐着不動。
可憐她本來就是因爲他的破原因才跑來圖書館的,到如今反而把他給招惹到旁邊兒來了。
姜是嘆了口氣,翻開手裡的書。
“嘆什麼氣啊好端端的。”
紀明誠低聲說了一句,姜是扭頭瞪了他一眼:“這是在圖書館呢,你安靜會兒行不?”
紀明誠眉毛一挑,點點頭,然後倒是先於她回過頭去,拿着她的一本書就看起來。
姜是憤憤地想,你這種人,這麼無聊的書能看得下去?我就在這兒坐着了,到時候看誰先受不了走人。
所以她就索性看書了,還一頁一頁的翻得挺順暢。
很久以後她都沒有聽到紀明誠再發出聲音,也沒有見他起身。
她想,這男人的毅力還真是可以啊。
她扭過頭去看他,卻發現他已經枕着她的書睡着了。
他面對着她,眉眼舒展,面容安靜,還有平穩細微的呼吸聲。
她看着他,心裡就軟下來了。
在這兒就這麼睡着了,他是有多久沒睡啊。
指不定晚上忙着泡妞兒去了沒休息好呢。
這麼一想姜是心裡又煩起來。
她還是沒法忘了他公子哥兒的作風。
但是看着他這麼無害的時候,她還真狠不下心就這麼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自個兒走人。
所以她又坐了一會兒,看了看錶,然後擡手推了推紀明誠:“喂,喂。”
紀明誠顫了一下才坐起來,眯着眼睛看着她:“幹嗎呢?”
姜是嚇得伸手去捂他的嘴巴:“小聲點兒成不?”
他剛睡醒,忘了他們這是在圖書館了。這一叫,已經有人轉過頭來看着他們了。
紀明誠一下就笑起來,眼睛都彎了,就這麼看着她。
她分明覺得手心裡有熱熱的呼吸。
她把手一收,剜了他一眼,然後回頭收拾東西:“我要走了。你也走吧。”
紀明誠就跟在她後頭,又出了圖書館。姜是站在門口看着紀明誠:“我說紀先生,你就別跟着我了。我要去吃飯了。”
紀明誠也看着她:“我請你吃飯。”
姜是突然就惱火了,把包抓在手裡,對他說:“紀明誠,你這是算什麼意思呢?咱倆什麼關係都沒有,你老這麼跟我牽牽扯扯的算怎麼回事兒?就是你要對我有想法吧,你也沒什麼表示,就這麼耗着,這感覺也太他媽奇怪了不是?所以趕緊的你就別這麼畸形地跟着我了成不?”
她老早就想跟紀明誠說清楚了,最近老是碰到他,每回都叫她心神不寧。她現在總算是知道了,紀明誠也沒那麼無聊,這麼跟她來往是有原因的,她心裡就慌了。這種奇怪的關係,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荒謬。
這段時間以前,她壓根兒都不知道紀明誠這個人不是。
紀明誠看着姜是,看了一會兒,抿了抿嘴脣說:“我怎麼知道爲什麼,到你跟前就不一樣了,什麼都行不通,能怨我嗎。而且你腦子也太不好使了,什麼事兒都非得要說這麼清楚才行?”
然後他沒等姜是再開口,直接自己就往前走了。
他的車還停在教學樓前邊兒。
姜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紀明誠走了。然後她走下臺階,神遊似的回了宿舍。
二丫幾乎是把她迎進門的,看着她滿臉堆笑:“阿是你回來啦?吃飯沒有?”
姜是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把包甩在牀上。
蘭妮看着她,一臉奇怪:“出啥事兒了?撞鬼了?”
姜是白了她一眼,然後倒在牀上:“紀明誠今兒跟我在圖書館呆了一下午。”
波波吸了一口氣。
姜是又說:“哎呀,這下好了。”
蘭妮看着她:“怎麼了?他把你錢包偷了?”
姜是沒理她,自言自語地說:“我怎麼覺得我喜歡上紀明誠那混蛋了呢。”
她聲音很小,蘭妮她們都沒有聽見,所以並沒有導致混亂。
姜是沉默了一會兒,爬到波波的牀上:“你們去買飯的時候給我買一份兒啊。我就懶得出去了,今兒一下午的腦力勞動我都筋疲力竭了。我到波波牀上睡會兒。”
波波的牀比全宿舍任何一個人的牀都要舒服。因爲她那跟她一樣神經質的媽活生生給她墊了三牀鴨絨被在下邊兒,所以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她的牀都是最軟的。
波波自動自發地從上鋪下來了,穿了鞋和蘭妮還有二丫準備去買飯。
出門前二丫還很嚴肅地說了一句:“阿是,要是陌生人叫門你別開門啊。”
蘭妮瞟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兒地說:“是啊,還得唱首‘小兔子乖乖’——趕緊的走吧你。”
姜是“嗤”了一聲,連打擊她們的心思都沒有,就直接閉了眼睛。
她想,要是紀明誠不是那種公子哥兒多好啊。
要是紀明誠真心誠意地對她有意思多好啊。
看來空虛的生活果然就會導致人華麗麗地思春。這是真理。
這麼糾結地想着,姜是就懊惱地在自我折磨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