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八索
這毒性,看的我一陣後怕。幸虧第一天來的時候老道士就在旁邊,不然我小命早沒了。
一陣尖銳的笛聲響起,銅甲屍皮膚上的青光越來越明顯,即便隔開十幾米,我依然聽到它體內發出砰砰的聲響。
像被注入柴油的坦克,銅甲屍狂吼一聲,雙手直接探入黑氣之中。它的右腳在地上狠跺一下,兩隻粗壯的胳膊瞬間發力,一隻渾身被黃氣纏繞的人形物被它硬生生從黑氣裡抓了出來。
縱然離開了黑氣,地養屍的樣子依然不可見。黃色的氣體如附骨之蛆纏繞,把它整個遮掩住。而這股黃氣,似乎也有非同的毒性。就連銅甲屍佈滿屍氣的胳膊,都被腐蝕出了幾個洞。
然而,銅甲屍是沒有痛感的,抓出地養屍後,它轉過身雙手用力,似乎想把地養屍摔出去。
只是,地養屍的力氣比它更大,兩條黃色胳膊反抓銅甲屍的肩膀用力一拖。銅甲屍嗷叫着,硬被拖倒在地。
略顯矮小的地養屍擡腳在銅甲屍身上猛踹一下,仿若萬噸大山一般,銅甲屍被一腳踹進了地裡。
我聽到附近傳來一聲悶哼,估計是噶木。銅甲屍與煉屍人本命相連,假如它受了傷害,在煉屍人身上也會反應出來。
而由此可見,地養屍的確厲害無比,連可比龍虎的銅甲屍都扛不住它的力氣。老道士曾經說,地養屍以地爲生,只要站在地上,要多大力氣,它就有多大力氣。要多穩,它就能多穩。因爲它就是大地,堅固,不可動搖。
老道士一直遊走在旁,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用我的血畫出的靈符已經用完,不過我記得他還配了一顆凝土丹,不知爲什麼還不用。
不過,凝土丹怎麼用的?
至於周學海……銅甲屍被一腳踹進地裡,而一直拿着降魔劍削黑氣的他,此時成了被攻擊的對象。
地養屍無聲無息,不像銅甲屍那樣愛嘶吼。但它的勁力,卻比銅甲屍更大。
一隻胳膊拿過去,周學海舉劍就砍,卻只砍出了幾顆火星子。地養屍的胳膊也太堅固了,那麼鋒利的劍砍下去都沒用。
如花崗岩一般的巨手反過來一把抓住降魔劍,隨手一拉,周學海驚叫一聲,被拉到了地養屍的跟前。
地養屍手一鬆一探,就向周學海的脖子抓去。這要被它抓住,周學海鐵定命喪當場。
老道士比我看的更準,在地養屍抓住周學海的瞬間他就衝了過來。
一隻大腳飛踹,把周學海踹開了地養屍的攻擊範圍。然而,他自己卻暴露在巨手之下。
老道士的威脅,顯然比周學海要大的多。對周學海,地養屍只是簡單的想要捏死。而對老道士,它卻伸出兩隻手,胳膊上繚繞的黃氣此時也如龍出海,化作兩根銅棍狠狠搗向老道士的後心。
這是無比危及的時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老道士死了,我們在場的人誰也活不了。
突然間,又一道身影從我頭頂掠過。我只來得及看到,那是一個壯碩的身軀。
砰的一聲巨響,掠過我頭頂的身影硬接兩根黃氣棍,此時又被打的飛回來。幾滴猩紅的液體滴落在我手上,那是血。
有了噶木頂住黃氣棍,老道士身子一縮,堪堪躲過兩隻巨手的襲殺。但地養屍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抓手變拳,砸在了老道士的背上。
連銅甲屍也無法抵抗的巨力,讓老道士身子猛然一沉,像墜落的流星衝向地面。
就在身體即將與地面接觸的剎那,老道士如一隻大雁,手掌在地面輕輕一撐,整個人翻滾着跳開了。
這一段動作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太難。
別看老道士頭髮一半花白,顯得年邁不堪,但身體比那些體操運動員也不逞多讓。
與此同時,地底一聲大吼,一雙大手從地下探出,抓住地養屍的腿猛地甩開。在地養屍重心不穩,搖晃一下的時候,渾身泛着青銅光色的銅甲屍從地下竄出,一把抱住地養屍不放。
原本跳開的老道士,一隻手撐地,在原地猶如陀螺般轉了一圈。隨後他雙腿彎曲,在地面狠狠蹬出,身子騰雲駕霧似地飛躍起來。
我看到他的手在地養屍頭部位置猛拍一下,隨後老道士便翻滾着從地養屍的頭部躍過。而銅甲屍渾身都發出嘎吱的爆響,地養屍硬是扒開它的手臂,一隻手抓住它扔了出去。
如此巨大的銅甲屍,像一塊小石頭一樣被扔了出去,毫無反抗之力。
不是銅甲屍太弱,而是地養屍太厲害。只要立於地面,就難以擊敗。
以老道士那手火柱都沒傷到它,銅甲屍打幾拳也跟沒事兒似的,至於周學海,壓根就沒碰着它。
落到地面的老道士,此刻也返回身。只是,他沒有立刻攻擊,而是站在那搖晃了幾下。看起來,老道士似乎受了傷。
想想也是,剛纔地養屍那兩拳砸下去,要是普通人早就被砸的筋骨盡斷,脾臟出血死掉了。老道士能撐着返身回攻,已經相當了得了。
而這時,我發現地養屍似乎有些奇怪。
它渾身繚繞的黃氣都在不斷顫抖,一時濃一時薄。到最後,黃氣竟然順着它的七竅鑽了進去。而地養屍的樣子,也顯現在我面前。
比起銅甲屍,地養屍要顯得恐怖許多。
軀體破爛,不時有一些黃氣在孔洞間鑽進鑽出,就像蛆蟲一樣。尤其是臉部,也不知埋在地下的時候被什麼蟲子拱過,爛的不成樣子。身上就幾塊破布,耷拉在那飄飄散散的似要掉下來。
沒有了黃氣遮掩,地養屍看起來就和電視裡的喪屍差不多。
眼見地養屍顯露真身,老道士立刻從嘴裡噗的噴了一下,雙手分別在空中連續划動着。
一道道青色幽光跟隨指尖在空中畫出道道神秘的符咒,黑夜中,光符無比顯眼。如皓月當空,浮在空中不斷閃爍。
地養屍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竟然邁開步子要逃走。而它逃走的方向,恰恰是我所在的位置。
我嚇的立刻站起來,轉身就跑。可是,無論我多快,都比不上地養屍。
也許是被攻擊的次數太多,地養屍看見能動的就認爲是敵人。那雙不斷有黃氣鑽進鑽出的屍爪向我後心抓來,回頭看見這一幕,我的心都要嚇飛了。
突然,一個強壯的身軀出現在我身後。
我一開始以爲那是噶木,可看清後才發現,那是銅甲屍。
地養屍的屍爪砰的一聲撞在銅甲屍胸口,我甚至看到,那爪子從銅甲屍後心探了出來。
黃氣被吸入體內的地養屍雖然無法遁地逃走,但身體堅固度和攻擊力道都比之前提高了很多,不然的話,也不能一抓洞穿銅甲屍的軀體。
天五行,開六道!幽冥水道!老道士在不遠處大喝一聲。
茂密的山林中,突然響起了湍急的河流聲,那聲音沉悶無比,像從九幽之地流出。一股股陰冷的氣息蔓延,我仿若看到一道翻滾着青黑之氣的河流,自天空潑灑衝下。
老道士喊的是什麼意思我不懂,我只知道,地養屍現在遇到了真正的威脅。
它的屍爪從銅甲屍胸口退出來後,並沒有繼續攻擊,而是站在原地抖個不停。
原本在它體內流竄,不時可見的黃氣,突然間消失了。破爛軀體的孔洞中,反而出現一道道青黃幽光。
那些光和老道士的光符不同,反而如水在流淌。看起來無比絢麗,有種讓人沉醉的神秘感。
身前的銅甲屍轟然倒地,在它胸前的大洞裡,也有青黃幽光在流淌。老道士從遠處走來,他臉色平靜,只是身子有些歪,一手還捂着胸口,看來受傷不輕。
它們這是怎麼了?老道士的沉穩,讓我也放下心來,便站在那問。
我打開了冥道水,水淹地養屍,一會它就會消散。老道士說。
那銅甲屍呢?我看看躺在腳下一動不動的銅甲屍,有些擔心。連地養屍都受不了冥道水,那銅甲屍不也要死。怎麼說,它也是爲了護住我才被地養屍傷到,因此被冥道水一起攻擊的。
老道士沒有解釋,走到銅甲屍旁邊蹲下來,伸手畫了一道光符,用手按在銅甲屍的傷口上。幽光時隱時現,老道士站起來:等收拾了地養屍,我把冥道水送走就行了,沒什麼事。
我徹底放下心,又想起他的傷勢,便問:那你呢,沒事吧?
還好,死不了。老道士敷衍着說了一句,隨後把注意力放在了地養屍身上。
死不了最好,不然我這斷的幾根老骨頭找誰賠去。噶木咳嗽着,從樹林裡走出來。
硬接了地養屍一擊,以噶木老頭如此壯碩的身軀,依然受傷不輕。一瘸一拐的走到老道身旁,噶木老頭先看了看銅甲屍的傷口,隨後皺起眉頭。
回頭補你兩枚龍虎丹。老道士說。
嗯,算我沒白幫你,不然別說銅甲屍牽連我心神受傷,光是修補銅甲屍被冥道水侵襲就要花不少代價。噶木老頭笑了一聲,但隨後又咳嗽起來。
對了,周家那小子呢?噶木老頭問。
我在這……周學海提着降魔劍,從另一邊走過來。
他似乎也傷的不輕,咳嗽起來比噶木老頭還厲害。
怎麼,受傷了?噶木老頭問。
沒什麼,只是老前輩那一腳踢的有點重,估計斷了兩根骨頭,修養一段時間就好。周學海說。
之前他差點被地養屍殺死,幸好老道士一腳把他踢開,不然的話,結局就不是斷兩根骨頭了。
那還好。嗯,在這等會吧,要滅地養屍還需要點時間。噶木老拖說。
周學海點點頭,提着劍走到跟前。
大概還要多久?他問。
半柱香。老道士回答。
那也很快。周學海點着頭,又問:聽說地養屍是以極勢之地而生,之後會再尋極勢之地培養後代,所以它們移動的時候都會帶着屍丹。只要找到合適的地方,就可以取出屍丹,配合死屍再次衍生新的地養屍。
嗯,是這樣。老道士回答。
屍丹是地養屍一身精華所在,應該很難被冥道水侵襲吧。周學海問。
嗯,大概再過一會就可以了。老道士說。
那看來……我要儘快了。周學海說。
他這話聽起來很怪,不僅我覺得怪,連老道士也轉過身看他。
就在這時,周學海突然一劍刺過去,老道士悶哼一聲,雖然躲了一下,但仍被刺穿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