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道把已經空空如也的袋子放在我面前,盯着我看了三分鐘。這三分鐘中裡我想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老道如果非要打算我的腿,能不能先給我打個麻藥……
此刻,我坐在門檻上看着老道帶小美女打養生拳。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個大變態一個小變態。怎麼看都覺得,這倆人真是一家人。說起來,小美女真是師弟的孩子?
現在有句話很出名:如今這個社會,什麼都可能是真的,就感情不是真的。如今這個社會,什麼都可以確定,就孩子是不是你的不好確定。
這話我當然不贊成,不過用來思考老道和師弟,老婦人和小美女這四個人的關係,卻顯得無比恰當。
當然了,這種問題我也只是想想,死活都不能真去問的。否則的話,老道可能一掌拍死我,讓我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死還是想去死。
打完拳,老道回屋不知搗騰什麼去了。而小美女沒有跟着進去,而是磨磨蹭蹭到我身邊。這時,我忽然聽到她“啊”的輕呼一聲,然後語氣非常假的說:哎呀~我踩到什麼啦,好像很軟……
我低頭一看,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一截金色的小尾巴正在小美女腳下翻騰,那是蛟爺!
原來是那條蛇啊……小美女撇撇嘴,把腳移開。沒等我回過神,被踩滿身灰土的蛟爺突然驚天的一躍一米多高。在半空中,金色的尾巴就揮舞着,只聽“啪”的一聲響,小美女臉上多了一條印跡。
你,你……小美女愣了一下,而蛟爺落到地上,飛快地爬走了。
你敢打我!我要剝了你!小美女啊啊大叫,張牙舞爪地竄進道觀。沒多久,道觀裡就響起噼裡啪啦,轟隆隆的異響。
再過一會,就聽見“啊~~~”和“嘶~~”的聲音從半空響起,一人一蛇都被人從道觀裡扔了出來。
這倆落地還沒等換個姿勢,道觀裡就傳來一聲“錮”。隨後,老道的聲音響起:禁一天,不準吃飯。
我愣愣地向前看,正見小美女和蛟爺面對面趴着無法動彈。
小美女撅着屁股瞪視前方,一手前探似乎是想抓住什麼,一手後探像要拍掉身上的灰塵。而蛟爺,半邊肚皮翻過來,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珠衝小美女直瞪。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而我,唉了一聲後,也懶得管它們,繼續無所事事。
自從吃了翼耳巴蛇的精華,蛟爺變得很奇怪。有一天我把它抓過來撓癢癢,它竟然出奇的渾身發熱,蛇軀的粉色也越來越深。
沒等我把它放下來,這傢伙嗖的竄下地,飛也似的爬出門外。我喊了一天也沒把它喊回來,後來再見着我,偶爾爬上脖子蹭來蹭去,可我手一伸,唰的一下又沒了。
我很是擔憂,這傢伙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回頭再染上禽流感瘋牛病什麼的。
值得慶幸的是,自從那一尾巴抽過,小美女的報復目標就轉移到蛟爺身上了。每天打完養生拳第一件事,就是衝一旁盤着把果核當口水吐她的蛟爺撲去。只是蛟爺動作太快,金光一閃就跑沒影了。而小美女則呼天喊地的滿世界找,一旦被她找到,一人一蛇免不了你撓我一下,我嘶嘶一聲抽回去。你抽過來,我嗷嗷大叫一聲再撓回去。
一般這嘶嘶和嗷嗷聲能叫三回,然後就被老道給踹出道觀了。
而禁制結束後,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小美女和蛟爺都喜歡找我投訴。
一個指着自己的臉開始數被抽了多少下,一邊數一邊扒拉着自己的臉給我看。
而蛟爺呢,則翻着肚子用尾巴在自己肚皮上點,一邊點一邊發出嘶嘶的聲音,像在控訴小美女一樣撓了它很多下。
現在,這成每天無所事事的我,最期盼的事情。
在第九天的時候,山下來了個人,自稱是帝脈的,請老道上路。
對此,老道二話沒說,留下小美女看家,帶着我和蛟爺以縮地法向秦嶺帝脈趕去。
秦嶺很大,很長,跨越我國大半個疆土。也正因爲如此,秦嶺帝脈雖如一盤散沙,卻仍沒有多少人敢惹。這樣的龐然大物一旦整合起來,其勢力簡直無法想象。
我以前還猜測,大魔尊武力堪與秦嶺天帝比肩,或許魔禪一脈也差不多和帝脈可相提並論。但如今看,這個猜測錯的太離譜了。
大魔尊雖武力超羣,但論起勢力,秦嶺帝脈古往今來可稱第一。
帝,是爲最尊貴的統治者,爲天下第一。
我想,千年前的那場比鬥,大魔尊一定是輸了。
我們的到來,在帝脈沒有引起太大震動。東巴朗遣了三人與我們同行,一路引至山脈深處。
據傳在戰國時期,秦國領地內最高的大山便是秦嶺。這裡林木茂盛,隨處可見鳥獸蹤跡。它們對人類並沒有過於畏懼,有不少離的很遠在好奇觀望。
陪行的一名中年人笑着說:這裡是華夏龍脈,鳥獸比外界多有靈性。而古老的傳說,更是數不勝數。傳說漢代有高人,在這裡找到了七腳蟾蜍,以此異獸煉丹成仙。
七腳蟾蜍?和商鋪裡擺着,用來招財的那隻啥關係?遠房親戚?我好奇地問。
中年人哈哈大笑,說:三足金蟾有異能,可吞進財寶,但本質上與七腳蟾蜍一樣,都是妖獸。而七腳蟾蜍天生惡物,百年長一腳。若活夠八百年,便可化雲龍昇天。
哦……我頗爲驚訝的點頭,竟然還有這種怪物,真是不可思議。
聽到化龍的字眼,蛟爺從口袋裡探出腦袋左右瞅瞅,沒見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便舔舔我的手腕又縮了回去。
陪行的三人看着蛟爺,都很是羨慕的說:聽聞八索傳人豢養了一隻異獸,果然不凡。看那模樣,在如今的天地想要化蛟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們羨慕的眼神和語氣,讓我十分受用,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我們一路聊着,行了大約一個小時,三人忽然停住,面色肅然的對我們叮囑說:馬上要進入帝脈的深處,這裡有很多天地大勢造就的危險,兩位千萬不要胡亂走動。
我一個菜鳥,自然點着頭準備應聲,而老道卻似有不滿的低哼一聲。
三個中年人站在一起,各自捏起一種法訣,口中唸唸有詞。沒多久,便對前方一指,大喝一聲:開山!
眼前的林木山脈忽如水中映月被攪動,一陣波瀾後,所有的東西都變了。
我驚詫的看到,前方佇立一座幾與天齊的山嶽,一條石梯自山腳蜿蜒上行,一直延伸到被雲霧遮蓋的山頂。
三個中年人對我們虛引一下,說了聲請。
老道一馬當先,毫不遲疑的向前邁步,踏上了登山的石梯。而我驚歎一聲後,也緊跟其後。
老道的五行道觀,也是靠石梯一步步走上去。來來回回走了那麼多次,原本以爲自己體力已經有了足夠的增長。
可爬這秦嶺的大山才知道,和這些修行人相比,自己太柔弱了。
以前看秦嶺的介紹,說最高峰是太白山,有三千多米高。可我半途問了下那個中年人才知道,這裡不是太白山,但論起高度,太白山就像個矮子。
而據他所說,這座大山原本沒有這麼高,只是在天帝出世後,才聚集很多人,以莫大神通搬來了山嶽,並與此山融爲一體,成就秦嶺最高峰。
而天帝則於此山之巔俯瞰天下,這裡是帝脈的聖地,每日都有人前來朝拜。天帝的名字,如同佛教徒口中的佛祖,是不可褻瀆的。
如今天帝將重現人世,這是令所有帝脈中人心緒激盪不可自持的大事。
一路行來,我看到不少人虔誠的垂首,一步一個腳印,緩慢攀登石梯,口中不算頌揚天帝的威名。
這是一種類似教衆的狂熱,我很驚訝,在修行圈裡,竟然有一個人時隔近兩千年,依然擁有莫大影響力。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因爲修行人意志比常人更加堅定,他們修道敬仙神,敬天地,可天帝只是一個人,只是近仙而非仙。
雖然覺得這種狂熱的信仰有些異常,但考慮到許多人包括老道都訴說過天帝威名,我也有些釋然。
或許,這就是帝脈爲什麼一盤散沙,卻仍能震懾天下的原因吧。
我的體力,完全跟不上前面四個人。而在帝脈的聖地,又不能隨意使用法術。一路爬的苦不堪言,汗珠子跟下雨似的。我吐着舌頭,手腳並用努力跟在後面,一邊期盼着老道能拉我一把,一邊罵這死老頭太心狠了,只顧自己悶頭走,難怪小美女那麼煩他。
眼見他們越走越遠,到最後被層層雲霧遮掩,再不見人影。我真跟大冬天去南極裸奔似的,透心涼。
老道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我的安全,還是說他只爲了考驗我,告訴我平日要多多鍛鍊?
這老頭什麼事都能幹出來,如果他真這樣想,我一點也不奇怪。
可現在我很生氣,非常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