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萱醒來的時候又是一個夜晚。感覺自己的時間還停留在昨晚,並沒有前進。
她走進洗手間,往浴缸裡放滿了熱水,拿上藍牙音箱。她準備沉溺在熱水香浴以及柔美的歌聲裡。熬夜的後遺症就是一覺醒來會增加比之前更重的疲憊,她得好好卸下。
忙完的段修文腳步停在父母這套房子的門口,他想,他怎麼又來這兒了?自己好像沉迷於昨晚與任雪以相處的時光,那些舒適的感覺令他沉迷。
可看着房門口碩大的紙箱,內心翻涌着各式各樣的情緒。
它們在自己的身體裡肆意行走,大膽妄爲的破壞自己所有的理智防線。
最後,段修文拿出手機把門口的紙箱拍了照發給小佐,接着在小佐發出第一個哭臉表情後就暫時把他拉黑了。
什麼簽收了?明明這快遞就沒人簽收!一直放在門口呢!
任雪以可能真的搬走了……想起自己白天因爲家裡有人而開心,現在就有多失落。
段修文又一次向情緒妥協。
他搭上門把手,想着反正家裡也沒人,打開門時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
沒想到,一走進屋就看見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坐在地毯上看綜藝,茶几上放着幾樣菜和一碗飯。
段修文對眼前這個看了自己一眼、隨後說了句“你怎麼來了?”就繼續回到自己的頻道開始邊笑邊吃的柯萱想不出迴應的句式或者對策。
“怎麼?你不進來嗎?”
段修文還沒怎麼回過神,愣愣的看着她,脫口而出:“你在家啊?”
“對啊。我一直在家。”
段修文放下手機和包,走到門口把紙箱抱進了屋,接着示意柯萱看向自己手裡的東西。
“啊,是今天的快遞吧?我太累了,應聲完就繼續回去睡覺了,接着就忘了這回事兒。”柯萱嚥下嘴裡的食物,“我想着可能是你家的東西,也沒想着拆,結果醒來就忘了。”
段修文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把小佐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聊天界面顯示着小佐剛發過來的疑問句,段修文回了句“不怪你”之後便脫鞋走進屋裡。
“吃嗎?”
柯萱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段修文被她解釋的自然表情操控到失去了方向。酒精在他身體裡催化,把他剛恢復、僅有的一些理智送回了小黑屋裡。
於是他十分不像自己的坐下,又想着不能讓柯萱給自己準備碗筷,接着又站起身走向廚房裝了滿滿一碗的白米飯,再一次十分不像自己的坐下。
“怎麼?我們的名品演員今天心情不好嗎?”
柯萱把熱湯推到段修文面前,笑着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白飯。
“還行,不是很差。”
“是嗎?”
柯萱笑了起來,隨後又把雞腿推到段修文面前。
“不過你今晚要住這裡嗎?”
“可以嗎?”
“這裡是你的房子,你想住就住唄。廚房用完都清理乾淨了,你放心吧。”
段修文放下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擡起眼睛看着她:“你隨便用。”
“得到你同意,我就放心了。”柯萱笑着拍了拍段修文的肩膀,視線越過他看向玄關處孤零零的箱子,“那快遞是什麼?”
“你去拆吧。”
“這樣好嗎?”
“好。”
柯萱撇了撇嘴,從抽屜裡拿出剪刀,快速劃開透明膠帶,跳入自己眼裡的竟然是一大箱零食。
她看了看還在拼命吃飯的段修文,又看了看箱子最上面的小熊餅乾,悠悠地開口:“你的食物取向還真是出乎我意料。”
段修文聞聲轉過頭,視線範圍內捕捉到了幾樣少女零嘴,隨後毫無波瀾的又轉回去,內心已經擬好了小佐的工資剋扣計劃。
第二天,柯萱醒來的時候,段修文熟睡的臉龐近在咫尺。
柯萱抑制住了喊叫的衝動,腳踝的皮膚感受到了布藝沙發的觸感,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她本以爲自己發生了電視劇情節,結果只是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柯萱轉過頭看着還跟昨天穿着一樣衣服的段修文,盡力的回憶已經被時間蓋章的場景。
段修文趴在自己旁邊,身子卻還在地上坐着,呼吸平穩,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睡眠習慣。
於是她起來的時候動作很小心,踮着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聽到關門聲的段修文慢慢睜開眼睛,沒由來的耳朵一熱。
柯萱貼近時的呼吸似乎還沒有消失一般,悄悄地從眼鼻嘴飄進身體裡。
它們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心臟。
它們昂首前進,在心臟的最頂端停留,隨後往上面灑滿了他叫不出名字的物質,導致他的心有一種被熱水澆過的酥麻感。
這種感覺從頂端蔓延到心臟最低最尖的位置,滴下後又被它們接住,循環不停的“虐殺”心房。
那一天,段修文竟沒有勇氣先起身,等到大門關閉才鬆了一口氣。
他把這個歸爲“適應新生活規律的不良反應”。
這段時間,段修文經常找藉口回到父母的房子。
他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柯萱。
這個柯萱偶爾有些神經兮兮。她會在自己的房間裡又哭又笑,像一個毫不在乎邏輯的人,只隨着心情快活。
有幾次他被嚇了一跳。打開那扇門之後的柯萱又像是平時他見到的一樣,絲毫沒有一點情緒起伏快速的樣子。
相比之下,段修文自己就收的很多。
段修文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罐裝咖啡,用食指拉開拉環,整個人靠在流理臺邊,視線透過透明的落地玻璃門,穩穩地定在掛在晾衣架上的白色抹胸小禮服上。
他覺得有一些神奇。
在這個家裡會出現女生的衣物。還是這樣毫不遮掩的掛在那裡,像是宣示主權,又像是本身就該存在一般的佔據這個空間。
他的心頭爬上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無數只螞蟻跟隨着血液流動的方向,找到了自己的心臟,在上面佈滿專屬於它們的小旗子。酥酥麻麻的感覺倒也不痛,只是有點不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