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正赫的車轉過街角，消失在視野裡，姜允晟許久沒有說話。
以後的生活，這是沈正赫給他出的一道思考題。
以前的姜允晟，只記得金泰妍說過的，要在這條無法選擇方向的跑道上跑出最快的速度。
現在，沈正赫告訴他，這條路不管跑得再快，無論甩開多少對手，都是有終點的。
要學會考慮到達終點以後的事情。
——如果對大學生活還有嚮往的話，從現在開始就要下功夫學習了。
——以你和泰妍的關係，只要你決定了，我會在活動行程上儘量關照你的。
——另外，假如你的大學目標偏向於成均館大學，那我很歡迎你，成爲我和秀……Krystal的後輩。
“在想什麼？”
擡頭看着姜允晟的側臉，發現那對平靜的眼神裡並不能找到焦點，金泰妍覺得他好像有不少心事。
“在想……”
走到金泰妍身後，完整地把她摟在懷裡，略微俯身，下巴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貼着她的面頰。
等了一會，沒有聽到聲音，金泰妍側眼看向他。
像是一個睡着的大男孩，闔着雙眼，乾乾淨淨的白紙臉上被微微上揚的嘴角勾勒出了一副淡淡的微笑。
還有，一些掩不住的疲憊。
“想睡覺了？”
擡起手，撫上姜允晟的面頰，柔柔地摩挲着，金泰妍原本有些沉的音色像是在耳廓上跑圈一樣。
小小的個子，繞着耳廓一圈一圈跑進心裡。
“最近整個127隊都練得很晚，我差不多得把自己分成三個人來用。”
“公司是怎麼給你說的？我覺得你在ScreaM RECORDS做得挺好的，和你的solo並不衝突，可仍然把你放進分隊裡，固然是提高組合的人氣，不過你畢竟不是超人。”
但凡混出點聲名的，沒有誰不吃苦，沒有誰不疲憊，沒有誰不是心有酸楚。
沒有誰是容易的。
這個道理，金泰妍不會不知道。
只不過，在這種時候，她是一個“偏心眼”。
如果姜允晟和她無關，她也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就算不在哪個分隊裡，也不妨礙公司給你的設定概念，不都說你是‘One man team’嗎？還不如只solo就好，ScreaM RECORDS就夠你忙的了，泰容他們現在也不用你像以前那樣操心。”
說完一整句話，金泰妍翻了一個白眼，鼓起的兩側面頰上有一些微紅。
“你笑什麼？”
聽出這句話裡的一點點情緒，姜允晟收起笑聲，輕輕貼到她的耳邊，貼在她帶着那副白水晶耳墜的耳垂上。
“我在笑一個很可愛的人。”
有一點沙啞的聲音，一下一下、清清楚楚地從聽覺上劃過。
“泰妍啊，請你告訴我，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呢？”
這個聲音裡糅雜着一些上揚的語調。
這個聲音裡呼送着一些溫熱的氣息。
這個聲音緩緩低語着，彷彿是晴空的早晨，從好夢中睜開雙眼，枕邊的心上人在耳邊說着早安。
“你……”
隨着姜允晟的說話，耳垂上傳來的感覺讓她本來就有些微紅的臉，慢慢加深了顏色。
“你你你，咳……你自己知道答案。”
原本累得昏昏欲睡的姜允晟突然進入“姜先生”的模式，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我，確實，知道答案。”
這個聲音裡的氣聲在斷句之間被故意加大了一些。
因爲這個聲音，她的面頰似乎更紅了一點。
“你知道答案還問我！”
金泰妍的語氣急促了起來。
她皺了皺鼻尖，咬咬牙，一副被“欺負”了卻說不出什麼話的樣子。
“你是唯一的答案，不問你，問誰呢？”
大概過去了十秒？
“我去取車！”
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
嗯……或許不應該說是氣急敗壞。
因爲，這個本音略微有一點粗的聲線，此刻聽起來貌似心情不錯的樣子。
頭也不回，金泰妍一溜煙地跑進了地下車庫。
“跑慢點，別摔着了！”
她跑得更快了。
看着她離開了視野，看着空蕩蕩的眼前，看着靜悄悄的夜色，姜允晟長出一口氣，擡起頭，閉上了雙眼。
然後，用力地、顫抖地皺起了眉尖。
原本還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在同一時間崩塌。
整個人就像是迅速枯萎了一樣。
左耳猶如被封閉了一般，聽不到什麼聲音。
巨大的耳鳴刺破了左耳的耳膜。
緊接着，那個熟悉的、難以忍受的頭疼感佔據了大腦。
捂住左耳，晃了晃腦袋。
這種毫無意義的動作並不可能緩解眼下的狀況。
在強烈的耳鳴和頭疼感之間，姜允晟深呼吸，嗓子裡難以抑制地傳出了沙啞的氣聲。
更加用力地壓住左耳，一點一點睜開右眼。
空氣在顫抖，彷彿世界在搖晃。
……
“上去喝杯咖啡嗎？”
“不了，可能還要回公司一趟。”
“那……你早些休息。”
“允兒啊，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沒有，oppa不要忙得太晚，明天不是還要去一趟學校嗎？早點睡。”
把林允兒送回住處，留下了這樣的對話，沈正赫的車進入了返回公司的路線上。
道路兩旁的燈光從他的側臉上掃過，斷斷續續地映出了一份斑駁。
“我知道她在哪，你不管了，我去接她吧。”
“沒什麼，她從16歲開始到現在22歲，我接她的次數還少嗎？”
“不用特別準備什麼，明天照常帶她去就可以了。”
摘下藍牙耳機，沈正赫再一次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機。
【你猜我在哪？你要是猜不到，就答應我一件事，你要是猜到了，那以後我的名字就反着念。】
輕輕笑出聲，沈正赫轉動着方向盤，把車開進了駛向成均館大學路線的方向。
趁着紅燈的時候，他拿起手機，調出了鍵盤。
【反着念？你名字的讀音，正着念和反着念都是‘鄭秀晶’，一點虧都不吃的小賴皮。】
【賴皮就賴皮，那你現在就說你猜不到我在哪裡吧？】
【好，我猜不到你在哪裡。】
【那就是說，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了？】
【好，答應你一件事。】
【這麼幹脆嗎？】
【什麼時候不乾脆了？你現在先別亂跑，就待在學校等着，我讓李奎昌回去了，我到學校接你。】
放下手機，重新踏下油門，沈正赫的眼裡泛着淡淡的笑意。
說起來，剛纔談到考大學的時候，Near似乎對成均館大學的人文學科很有興趣的樣子。
從平時來看，確實是一個聰明的孩子，雖然現在很忙，但只要肯下功夫，考試還是有希望的。
自己沒有什麼空閒時間，根本不可能幫到他複習，儘管有金泰妍這層關係在。
而且，自己是一個海歸派，沒有參加過本土高考，雖然現在也在成均館大學唸書，但唸的是碩士學位。
不過好在，現在大學錄取的考試製度已經改了，從過去的考八門變成了現在的考四門。
要不然，請秀晶給他講一講考試和複習的經驗？
嗯……倒也是一個辦法。
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秀晶一定會答應的。
Near這孩子最近確實是太累了。
聽策劃一組的報告裡說，他接下來的行程異常緊湊，是部長親自做出修改的。
在這個過度疲勞的時候，希望不要出什麼問題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