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我是要追她。”
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汗,急忙從練習室的地板上彈起來,坐正身子,伸手把姜允晟的臉扳向自己的方向,還是臉上還帶着一些青澀稚氣的姜澀琪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是哪裡想不通,居然想追珠泫onni?”
“你倆不是最近關係還可以嗎?她不好嗎?”
“哎一咕,她不是不好,主要是她的性格……你受得了嗎?”
2010年的秋天,姜允晟突然告訴姜澀琪,他想追那個在練習室裡話最少、來得最晚又年齡最大的女生。
這讓剛剛和那個女生關係親近起來的姜澀琪有點犯難。
要是談戀愛的話,那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不適合做女朋友。
“Oppa,你是看上她哪一點了?”
反反覆覆地對視姜允晟,確認姜允晟沒有半點開玩笑或者試探的意思,姜澀琪感覺這位哥哥是動真格了。
“你不覺得她很有意思嗎?”
“哎?有意思?”
平時聽到的最多的評論就是那個年齡最大的女生很無聊,怎麼姜允晟還覺得有意思?
“我每次講笑話的時候,她都會捧場笑得很開心的。”
姜允晟是一個不能搞笑的人。
但是,他這個小太陽一樣的性格還總喜歡時不時地講一講笑話。
唯獨只有裴珠泫,次次給他捧場。
別人都覺得笑話很冷的時候,裴珠泫一個人窩在人羣最角落的地方,捂着嘴笑個不停,如果有人看到了就立刻收起笑容。
“我給你買小吃的時候,你是隻顧着吃,她每次分到了都會好好謝謝我,而且她窩在角落裡吃東西的樣子,好像一隻小兔子啊……”
姜澀琪眨巴着眼睛,把手從姜允晟的外衣口袋裡伸出來,摸出一塊糖,拆開包裝,丟進嘴裡,完全不在意那句“你只顧着吃”。
“我知道你喜歡小動物,可是你真的不覺得她無聊嗎?不會玩遊戲,手機都不怎麼會用。”
“不無聊啊,只要你願意花點時間帶動她,她也能玩得很瘋的。”
姜澀琪嘆了口氣,發現這位哥的思路已經脫離了“大部分人”這個範圍。
“那你不覺得她有的時候很掃興嗎?不讓做這個,不讓做那個。”
裴珠泫的性格實在太穩了,完全是一副姐姐的心態。關係不親的時候還好,跟誰都是淡淡的,關係要是親近起來,就變得時常會嘮嘮叨叨,試圖糾正一些她認爲是不正確的事情。
“這有什麼掃興的,她都是爲了你好啊,有人關心你、替你操心,這不是好事情嗎?”
“珠泫onni這個人是一點都不懂浪漫的。”
扯平了眼角的線條,姜澀琪一臉沉悶地看着姜允晟,雙手用力揪了揪這位哥的面頰,語氣嚴肅得不行。
“我浪漫不就行了。”
姜允晟笑得滿不在乎。
姜澀琪扶着額頭,仰天長嘆,一口把糖嚥了下去,重新躺倒在地板上。
“Oppa,說真的,你喜歡她什麼?”
“我喜歡她笑着叫我‘允晟啊’那時候的樣子。”
雙手墊在後腦勺下面,躺在姜澀琪身邊的地板上,姜允晟的表情有些出神。
“我知道你說的,珠泫nuna不適合做女朋友,可是……她很適合娶回家。”
同時側頭看向身邊的人,地板兄妹沉默地對視了片刻,然後突然一起大笑起來,笑得滿地打滾。
年紀還不大的姜澀琪大笑,是因爲她把姜允晟說的這句話當成了這位哥哥逗她玩的玩笑話。
姜允晟大笑,是因爲他真的很開心,心裡想的都是裴珠泫。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多少理由,也不需要。
“你們在笑什麼……快起來!別躺在地板上,剛練習完滿身都是汗,是想感冒嗎?”
是裴珠泫的聲音從門口由遠及近地傳來。
看着憋笑的姜澀琪眨眨眼,姜允晟立刻從地板上彈起來,伸了伸懶腰。
其實,被這個人管着身邊的事情,真的挺不錯的。
2010年的秋天,姜允晟是這麼認爲的。
2015年的冬天,姜允晟雖然不再存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的觀點是對的。
只不過,在把自己徹底從回憶裡拽出來之前,姜允晟得先完成一件事。
那就是先想辦法解決眼前這個尷尬的場面。
本來是給裴珠泫蓋被子,可是腰傷實在撐不住了,突然一陣疼痛,讓他無力地趴倒了下去。
好巧不巧,嘴脣的位置懸在了裴珠泫的嘴脣上。
雙手撐着她的脖頸兩側。
空氣裡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呼吸聲。
姜允晟和睜開眼的裴珠泫就這麼看着彼此。
兩個人一起聽着各自一點一點加快的心跳。
“允晟……”
因爲剛剛睡醒的緣故,裴珠泫的聲音有一點啞。
就像是枕邊人早上起牀時,在你的耳邊輕輕說“早安”一樣。
還有她此刻帶着幾分朦朧氣的溫柔眼眸,讓人移不開目光。
“嗯,你睡着了,我叫不醒你,在給你蓋被子。”
立刻催動起苦練六年的演技和發聲技巧,姜允晟的表情正常、聲線穩定,沒有任何波動。
“是你嗎……”
裴珠泫從被子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姜允晟的腰側上,想抓住他的衣角,卻又不敢用力,只能輕輕挨着。
“嗯,是我。”
忍着腰傷,姜允晟壓下痛感,保持着表情的正常,靜靜地看着裴珠泫。
在這個已經用“曖昧”這個詞都無法形容的距離上,“週五情侶”目光相對,彼此的呼吸輕輕撫在對方的氣息裡,像是在簌簌風聲中相抵搖曳的枝葉,綴着晨露,映着黎明的微光。
“我可以在這裡待一會嗎?想給你準備明天的午飯,食材都買好了,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
把視線直截了當地送進姜允晟的眸子裡,裴珠泫的目光不閃不避,語氣不抑不亢,聲音柔柔地落在姜允晟的聽覺上。
像是五月的南山塔,飄下一瓣櫻花落在手心裡。
這瓣櫻花今天的脣妝很淡,可以清晰地看到輪廓。
這個輪廓距離自己很近,也許只要再往前一釐米,就會觸及到。
兩個人的呼吸稍稍急促了一點。
——該說些什麼話呢
——是陷入了怎麼樣的思緒中
——這裡只剩下你和我
金泰妍的《GEMINI》歌聲從姜允晟的口袋裡傳了出來。
也讓姜允晟瞬間回到了現實裡。
皺着眉,姜允晟把身子撐起來站直,單手扶着腰,有點咬牙咧嘴的。
柳俊烈那一下撞得不輕,又堅持完成了拍攝,現在頗有一些疼痛難忍的感覺。
“慧英nuna?”
把手機舉在耳邊,聽到另一邊的聲音,姜允晟輕輕融開了難受的表情,臉上泛起了笑意。
“嗯,我到家了,已經準備睡了。”
在姜允晟注意不到的視角里,裴珠泫雙手捂在臉上,輕輕拍了拍,長呼一口氣,輕手輕腳地挪下牀。
“已經非常感謝了,拍攝那麼辛苦,nuna還花時間給我準備水果,明天會認真吃光的。”
走到臥室門口,背對着打電話的姜允晟,裴珠泫的身影停頓了一下。
“腰傷還好,nuna放心吧,我會好好上藥的。”
長髮輕晃,像是揉了一個小褶子的綢子一樣,裴珠泫的背影低了低頭。
“沒有沒有,怎麼會嫌nuna囉嗦呢,都是爲了我好……放心吧,腰傷也好,明天考試也好,都會好好加油的。”
停頓在門口的背影重新擡起頭,肩膀略微起伏,緩緩走了出去。
“Ok,等我回劇組,叫上俊烈哥他們一起……對,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客廳裡好像是有什麼拆包裝盒的聲音。
“好,晚安。”
放下手機,姜允晟扶了一下自己的腰,臉上的表情又變得難受了起來。
走進客廳,發現裴珠泫正在挽起袖子,挽到小臂上。
她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屏幕還是亮着的,界面是聊天室那個熟悉的樣子。
一條一條的消息正在飛快地彈出來。
在姜允晟的記憶裡,放眼整個ROOKIES,也只有金藝琳能做到這麼高速地聊天。
“允晟。”
“嗯?”
姜允晟回過神,眼前是把長髮紮起來了的裴珠泫。
像是一個正在做家務的女朋友。
等到了男朋友下班回家。
五年前,姜允晟說過,這個人不適合做女朋友,卻適合娶回家。
五年後,在這個被他稱作是“家”的地方,裴珠泫安靜地站在他眼前,含着溫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