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中的‘視頻’還在放着。
通天教主,卻已經神遊物外。
他神魂之中,無數念頭,紛紛迭起。
“這方天地與洪荒究竟有什麼關係?”
本來,靈氣如此稀薄、貧瘠的天地,通天教主從未將之與洪荒聯繫在一起過。
但如今看來,恐怕有着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妙聯繫。
“三皇五帝……”
“夏、商、周……”
他咀嚼着這些名詞。
洪荒亦有三皇五帝!
乃是人族三聖皇及其血脈後代。
而夏商周三朝,則恰是人族底定天地主角後,所建立起來的三個王朝。
夏與巫族共同統地。
商與妖族,同治天下。
而到得周,則是仙種神裔治世,以血統論英雄,出身論才幹。
然後分崩離析,分裂成無數大大小小的諸侯。
誰也不服誰。
若如此方天地一般,洪荒大地,也終將有名曰‘秦’的方國,席捲四洲,再次一統。
至少,也能一統南瞻部洲,將勢力拓展到東勝神州的話……。
通天教主在心中將此事記下來。
若果真如此的話……
他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須知,未來種種,琢磨不定。
即使是聖人,也難以窺見,只能隱約感知到天地大勢,因果潮流。
這既是不能,也是不敢!
三界蒼生,何止億兆?
其中臥虎藏龍,不知凡幾!
更深埋着過去的歷次劫數,所遺留下來的因果。
縱然是道祖,也不敢輕易窺探未來。
所以,纔要在合道前留下:大勢不改,鴻鈞不出的讖語。
因未來,非止是三界的未來。
亦是六聖的未來。
也是天道的未來。
還是過去種種與現在種種的未來。
想要窺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聖人也只能順勢而爲,趨吉避凶。
通天教主扭頭看着,這方天地燈火闌珊的夜景。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他疑問着。
可惜,他法力全無,神通盡消。
便是想要對此方天地卜算一二,都是不可能的。
於是,通天教主從未如現在這般,急切的想要讓這‘徐吉’修煉出法力來。
定了定神,通天教主低頭看向手中的‘手機’。
那‘視頻’已不知在何時放完,‘手機’的鏡面也已經‘休眠’,一片漆黑。
通天教主伸出手,滑動鏡面,解鎖。
然後再次按下那個‘視頻’的播放機關。
……………………
徐吉看着自己面前的大殿。
一根根石柱,雕龍刻鳳。
一張張蒲團,流動着微光。
身前,那柄寶劍依舊靜靜的懸浮着、環繞着他的身體。
身週一片片青荷,無聲顯現。
隱隱有湛藍色的雷光,在青荷的脈絡之下流動。
徐吉見着那些蒲團,延綿着整個大殿。
在那一根根石柱下,燁燁生輝。
他明白,這裡恐怕就是昔日這老怪召見門下弟子,部署種種方略的地方了。
用他看過的小說裡的話來說。
此地,便當是所謂的‘總壇’、‘主殿’、‘王座’了。
“老怪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徐吉想着。
眼前的蒲團,少說有數百個。
這意味着,那老怪門下的核心、精英,至少數百人。
而如今,無一在此。
若以一個核心/精英弟子,至少有數十名外圍、外門弟子來推算。
老怪的勢力,曾經有着數萬人。
數萬名修士,那是何等強大的勢力?
爲何會凋零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弟子無蹤,門徒無影。
偌大的寶殿,竟連只飛蟲都看不到。
他想起了上次,那藏在寶冊之中的人,曾與他說過的話。
那老怪閉關千年。
所以,一千年前,這老怪遇到了什麼?
徐吉腦海中浮現出天下正道圍攻魔教總壇的畫面。
“應該就是這樣了……”
“昔日強盛一時的魔教,從此一蹶不振……”
這樣想着,徐吉便坐在了原地。
沒有和前兩次一樣,企圖去探索這個未知的仙俠世界。
這既是因爲,他心中已經有着底氣。
也是因爲……慫!
“猥瑣發育,別浪!”他在心中默唸一聲,便眼觀鼻,鼻觀心。
開始在這個仙俠世界,修煉起老怪教給他的呼吸術。
呼……
輕輕一吐,舌燦雷霆,氣如電流。
吸……
若巨鯨吸水,無數帶着清香與香甜味道的氣流,被他囫圇的吞入腹中。
然後遊走於周身百駭。
不知多少片青荷,隨着他的修行,密密麻麻的在整個寶殿之中浮現。
片片青荷,鮮豔欲滴。
雷霆奔涌,電流如漿。
讓徐吉見着,目瞪口呆。
只能感慨,不愧是高等仙俠世界!
………………………………
凌霄寶殿。
玉皇大帝正在爲即將開始的巡視下界做準備。
天帝巡海。
此乃天庭掌控和敲打四海水族最直接的方式。
而只要控制了四海水族,也等於控制了江河水族。
如此,也就能間接的影響和控制四大部洲的諸國。
此謂之‘由海向陸’乃是玉皇大帝的得意之作!
這可比直接操縱、控制人族的國家要強奪了。
畢竟,人族乃是天地主角,氣運所鍾。
直接影響、操控人族國家。
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反噬。
與之相比,龍族就好控制多了,本身龍族,便已經獲罪於天,欠了天道不知道多少因果。
誰不聽話,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押上天庭,以天條處罰。
龍族除了低頭臣服外,並沒有多餘的選擇。
自然,作爲未來的天河水師元帥。
天蓬也在旁邊。
此刻,天蓬身披金甲,頭戴紫金冠,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樣——除了修爲太低,叫人一眼就能看穿外。
而玉皇大帝,則已經穿上了全套的天帝冠冕,正在由幾個瑤池仙女,爲他妝點着最後的儀容。
忽然,玉皇大帝擡起頭。
他的仙目,彷彿看穿了凌霄寶殿,望向了那禹余天。
上清聖人,正在吐故納新!
所以,有着無數上清仙光,從禹余天噴涌而出,落向三界。
這是一場大造化!
將有無數下界生靈,將因上清聖人的這番吐納,而獲得機緣。
此亦是聖人們,之所以‘德被三界,福澤天地’的緣故。
因爲,他們真的是這麼做的。
身爲聖人,吐故納新。
就是在爲天地而爲之。
而時隔千年,截教聖人再次吐哺。
玉皇大帝知道,這對下界衆生而言,是何等的機緣?
他收回目光,看向在一旁,一副戰戰兢兢,忐忑不安的天蓬。
玉皇大帝微笑着問道:“天蓬愛卿,可知截教聖人的大道?”
天蓬低下頭去,答道:“小仙略有所知……”
“上清聖人昔年證道,乃以‘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證就上清道果,執掌諸天神雷……”
這是天庭的常識。
“這天蓬,果然滑不留手!”玉皇大帝心道。
於是便不動聲色的繼續試探:“那愛卿可知,截教聖人的大道之中……”
“誰爲有餘,誰爲不足?”
問着這話的時候,這位三界至尊的仙目,緊緊的盯着天蓬,似乎要將他看穿!
天蓬卻是一臉天真的拜道:“小仙愚鈍,還請陛下示下!”
經過碧遊宮一行,天蓬那裡還敢隨便在涉及截教聖人的事情上出頭?
萬一,玉皇大帝又要派他去碧遊宮,那可如何是好?
玉皇大帝聞言,並不意外。
他只是試探而已。
便負手道:“愛卿可知,於截教聖人大道之中……”
“仙神爲有餘……凡人爲不足……”
“富爲有餘,貧爲不足……”
“強爲有餘,弱爲不足……”
“故此,要有教無類,要一視同仁,要同門皆手足,不以修爲論高下,不以跟腳論貴賤……”
這位三界至尊,目光灼灼,看向天蓬,想從這位疑似的截教聖人落在天庭的棋子神態之上,看出一點什麼來。
“愛卿以爲,上清大道何如?”
天蓬聽着,只是拜道:“小仙修爲淺薄,見識不足,功德卑微,那裡敢議論聖人之道?”
他纔不傻呢!
吃了上次的虧後,在聖人的問題上,天蓬已經明白,裝傻充愣,是最好的選擇。
莫談天意,莫問天意!
只不過,在心中,天蓬卻是驚歎起來:“上清聖人大道,果真如此嗎?”
飛昇天庭百年,天蓬知道,也很清楚,是誰將他從當年那個躊躇滿志的飛昇仙人,變成今日的天蓬的。
玉皇大帝聽着天蓬的答覆。
他微微笑着,看着天蓬:“愛卿也未免太謹慎了些!”
天蓬聞言大驚,以爲玉皇大帝讀中了他的心事。
連忙俯首拜道:“小仙惶恐,不知陛下深意,恕罪恕罪!”
玉皇大帝哈哈大笑,對天蓬道:“愛卿何罪之有?!”
在玉皇大帝眼中,天蓬如今是百分百實錘了乃是截教聖人放在他身邊的棋子或者說使者。
不然的話,截教聖人緣何昨日不吐哺,前日不吐哺,偏偏選了今日,這個三界皆知的天帝巡海的日子!
這是大大的賞臉啊!
甚至於,乃是不公開的爲他這個三界至尊的權威背書了!
他當然不會不領情!
自然是要好好栽培這天蓬,叫截教聖人放心。
他這個師弟,還是昔年紫霄宮中,那個追在師兄屁股後面,滿臉崇拜和敬仰的小道童。
便上前無比親切的扶起天蓬來。
對天蓬道:“愛卿今日,便隨朕左右吧……”
“那四海龍王,江湖河伯,愛卿應該去熟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