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的臉色依舊沒那麼好看,但好歹不像之前那麼有氣無力了。
她看着林舒彧在廚房替自己泡紅糖水,忽然萬分感慨。
以前就算身體再怎麼不舒服都是一個人咬牙扛過來的,她一直都沒那麼矯情,但是現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反而讓一個小屁孩來照顧自己。
林舒彧被水杯遞給她時,還小心翼翼地叮囑了一句:“有點燙,你當心。”
她默默地接過水杯,掌心被杯身的滾燙燙着,心口微微有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
夕陽西下,玻璃窗上折射出昏黃的影像。
程果看着漸漸西落的夕陽發了一會兒呆,才扭頭問林舒彧:“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
林舒彧呆了一下,忽然有些彆扭地移開視線,尷尬地摸了摸腦袋:“也、也沒什麼事,就是剛巧路過,順便來看看你……”
“今天下午你不是培訓學校有課嗎?”
不管是培訓學校還是他家,和這裡都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虧他能想出來這種藉口。
“嗯,我上完課纔過來的。”
“林舒彧,你臉紅什麼?”程果突然湊過去想逗逗他,少年白皙的臉上染着一層淡淡的紅暈,竟然讓她有些心癢癢。
林舒彧嚇了一跳,立刻起身,不知所措地說:“我、我有禮物送給你。”
他匆匆地從程果房間拿出來那隻小禮盒遞給程果。
程果疑惑地問:“爲什麼突然送禮物?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五月底的最後一天,是什麼日子?她想了想,愣是沒想明白過來。
林舒彧笑了笑,說:“這是兒童節禮物,明天是六一。”
兒童節禮物……
程果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從她成年以來,第一次在兒童節收到禮物,六一兒童節這個節日,在她的認知裡好像從來都跟成年人無關。
林舒彧的神色莫名地緊張了一下,“你不打開來看一看嗎?”
程果輕輕呼出一口氣,對他笑着道謝。
盒子裡躺着一隻手掌大小的小熊布偶,做工精緻,小熊的頭頂則拉着一個鑰匙環。
“我看你的鑰匙光禿禿的只有一枚,連個鑰匙扣都沒有,萬一哪天弄丟了就麻煩了,這個鑰匙扣挺大的,應該不會輕易弄丟。”
程果把小熊拿起來在眼前晃了晃,明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換做以前,她甚至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可是此時此刻,她心裡莫名地對它感到喜愛。
“謝謝你,我還挺喜歡的。”
聽到她的話,林舒彧鬆了口氣:“喜歡就好。”
他還擔心她會不喜歡,畢竟她說她不是倪程,他好像根本就搞不清她的喜好,就連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些迷糊。
“你的鑰匙呢?我替你把要是好掛上去。”
“在門口的鞋櫃上。”
林舒彧把鑰匙掛到了小熊頭頂,滿意地撐在掌心上看了一會兒。
程果看着少年的背影,心跳漸漸地加速跳動,臉上也不知不覺地燙了起來,她猛地一拍自己的臉頰。
程果啊程果,你在想什麼,人家可是未成年,你這樣簡直是在犯罪!
她打自己的臉打得太重,一聲清脆的響聲,讓林舒彧詫異地皺起眉頭。
“你怎麼了?”
她立刻清醒過來,搖頭:“沒什麼事,你什麼時候回家?”
林舒彧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趕自己走,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整理書包:“我現在就要走,不過你晚飯怎麼辦?”
“我一個人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餓不死。”
程果隨口說着,沒想到林舒彧的動作隨之也跟着停了下來。
少年投來的目光,讓她眼皮猛地一跳。
客廳內一片昏暗,少年的影子落在木質地板上,長長一道漂亮的陰影。
程果沒來由地一陣緊張,直覺他可能有話要說。
“你……”
“你……”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又同時頓住。
數秒過後,相視而笑。
程果甩了甩頭,大大方方地請他先說。
林舒彧拉上書包拉鍊,才轉過身看向程果:“你說你來自未來,那以後發生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
程果愣是沒想到林舒彧問的會是這種問題,先前把這個秘密告訴他的時候,他表面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心裡大概還有存疑,她以爲他不會這麼輕易相信她呢。
“知道一些吧,你想問什麼?”
片刻沉默之後,少年清冽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我和你後來會不會有交集?”
程果頓住,耳邊一片靜默之聲,呆呆地望着少年認真的模樣。
這句話實在是太有深意,竟然讓她一時間不敢想太多。
“你希望我們有交集嗎?”
林舒彧的臉上忽然滑過一絲失望,垂下眼瞼笑道:“聽你這麼說,我們以後大概是沒什麼交集了。”
“嗯,至少我在倪程身邊沒有見過你。”
她跟倪程雖然關係不怎麼樣,但本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心態,倪程的交友圈她大概也調查過一些,確實沒有在倪程的朋友圈裡聽說過林舒彧這個名字。
甚至也從來沒有聽倪程提起過。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有交集?不是和倪程。”
林舒彧緊緊地握緊了拳頭,掌心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說出口的剎那像是有什麼緊張的心情終於得到了釋放,釋懷地迎上她的視線。
程果就是再傻也不會聽不出來他這句話裡的意思,可她渾身僵硬,腦袋像是宕機一般來不及思考。
他是在跟她……表白?
這麼含蓄的表白嗎?
倒也真的很林舒彧。
程果撇開了視線,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但是我之後的人生裡好像也沒有跟一個叫做林舒彧的人有交集。”
少年的臉色一瞬間變得一片蒼白,勉強笑道:“現在不是有了嗎?”
“你這麼想跟我有交集呀?你到底是想跟倪程做朋友還是想跟我做朋友?”
林舒彧格外認真,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我認識你的時候都不知道你是誰,你是倪程還是程果,對我來說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