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福明心裡什麼算盤,其他兩人猜不着,不過他們也沒糾結此事太久,畢竟秦旭的鐮刀揮舞,還是很具有觀賞性。
就算看了很多次,還是覺得這小子能把挖坑這項並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事情,演繹如此威風凜凜,大氣好看,也實在是個人才。
不到十分鐘時間,這棵生長得枝繁葉茂的不知名矮灌木,無端遭災,地表上面的樹枝硬是被修理一空,松樹下騰出一片兩米見方的空地。
“這小子的砍柴技術,感覺又精進許多。”範朗園嘀咕說道。
所幸這種小灌木,並不是珍惜樹種,一路走來,隨處可以看到。
秦旭負責劈砍,印福明三人也沒閒着,把飛落在旁邊的樹枝清理到旁邊。
場地清出來,就要挖坑了。
秦旭接過印福明遞上的鐵鏟,挖出第一剷土的時候,不動如山小憨蛙也緊跟跳出來。
一人一蛙配合默契,大約挖了五十釐米深度,一塊混着黑土底色紅色布料阻止了秦旭鏟子繼續往下。
小憨蛙舌頭快,一眨眼功夫,將兩隻紅色小蟲,黏進嘴裡,有滋有味地品嚐起來。
範朗園戴上手套,雙手合十,朝土坑搖了搖,說道:“這位同志,我們是警察,來幫你申冤,有什麼得罪,請勿怪罪,請勿怪罪。”
換個膽小的人看到範朗園這架勢,身上都要冒出雞皮疙瘩了。
秦旭一直覺得這位範法醫挺有意思。
明明是經常跟屍體打交道的職業,還特別相信鬼神之事,也不知道他怎麼在工作中,克服這種心理帶來的影響。
紅色的布料,是一件老款式的運動外套,儘管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外套上依然能看到血跡斑斑,隱約能猜測,這位受害人,在這片遠離人羣的山林中,所遭遇的殘忍對待。
外套之下,是一件非常厚實的牛仔褲,同樣也沾染了血跡。
範朗園蹲在一邊,細緻地清理被害人的衣服。
血跡能指引和還原許多被害人的遭遇,是刑偵鑑定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除了外套,還有內衣,揹包,錢包,鞋襪,化妝品。
這些個人物品性別特徵十分明顯,雖然目前還沒有挖掘出屍骸,但可以推測,被害人很可能是一位年齡不大的女性。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位被害人埋屍地的土壤裡,腐靈蟲的數量特別多。
秦旭看小憨蛙跳來跳去,至少已經吃了二十隻了。
秦旭偷偷詢問老秦師父這個問題。
老秦師父沉吟一下,看了一眼山下停車的位置,說道:“腐靈蟲是一種低等的怨靈生物,一具屍體周圍找到的腐靈蟲數量,跟此人生前的性格,被害情況,以及埋屍時間都有關係。”
“嗯嗯,以犯罪嫌疑人的年齡判斷,能將一具屍體帶到這荒山野嶺埋藏,至少也有二十年以上。”秦旭休息了一下,趁着印福明三人忙碌,偷摸着和老秦師父閒聊。
印福明他們當然看到秦旭在休息。
作爲挖土主力軍,忙活大半天,休息一下,誰會有意見?
“老秦師父,我很好奇,你說小憨蛙是這幾隻小異獸裡,唯一具有異能進化潛能,那它如果吃多了腐靈蟲,能力會有哪方面變化呢?”秦旭喝了幾口水,問道。
老秦師父意味深長地看着山下停車的地方,說道:“它不是一隻不勞而獲的小傢伙,它吞食了屍體產生的腐靈蟲,也會給它們回報的。它吞食的腐靈蟲越多,回報的能力也就越強。這是一個很公平的交易,也許,比你們的世界的法律,更爲公正。”
秦旭與老秦師父相處了這麼久,對他的神態舉止,也有一些瞭解,他順着老秦師父的目光看去,只有茂密的樹林,以及臨時開闢的簡陋小路。
停在山下土路盡頭的車上,一定發生了什麼。
秦旭心中很肯定地琢磨。
他想起老秦師父提到的惡血花的反噬。
犯罪嫌疑人張新國即將面臨什麼?
秦旭站起來,拎起鐵鏟子繼續開工。
這柄鐵鏟用得順手,是當初孔周森一案印福明臨時在街邊五金店裡買到的,隨着秦旭多次使用,鐵鏟表面變得雪亮雪亮,邊緣也十分鋒利。
別說是剷土,拿來當殺人兇器,估計比刀具還好用。
看秦旭繼續開工,正端着寶貝相機給受害人衣物拍照的高廣平勸道:“小秦,這時間還算早,你先休息一會兒,來得及。”
“沒事。”秦旭咧嘴一笑,看着就是一個踏實正直好青年。
看着繼續埋頭剷土的秦旭,高廣平下意識地想起,上個月還聽說小叔家的閨女沒找到對象,要不要把秦旭介紹過去。
“找到了。”秦旭的聲音,打斷高廣平的聯想。
印福明三人放下手中的事情,朝秦旭圍過來。
“這是不是手骨?”秦旭指着一處詢問範朗園。
很明顯,屍骸的位置,比衣物上的線索更重要。
現場主要是範朗園和高廣平的工作,而印福明正打算跟秦旭說些什麼,腰間的手機突然想起來。
“老向,什麼事情?”來電是山下看守犯人的向傳。
“印隊,嫌疑人張新國剛纔一直說身上疼,說是針扎一樣疼得厲害。”
“什麼針扎?”印福明不耐煩地說道,“執法記錄儀開着,這老頭心思鬼得很,保持警惕,受害人屍體已經找到,我已經申請千峰縣刑警隊派人過來配合行動。”
秦旭瞄了一眼老秦師父,暗戳戳覺得這朵惡血花貌似比孔周森眉心靈竅的一把惡血花都要兇殘。
這剛把犯罪嫌疑人帶到附近,就這麼迫不及待動手了?
“老秦師父,”秦旭偷摸着問道,“這裡這位,是不是已經成那啥了?”
如果與秦旭比較熟的人,會有些奇怪地發現,秦旭日常小動作變多了,有時候抓抓耳朵,有時候摸摸鼻子,有時候指肚蹭一蹭人中。
奇怪歸奇怪,反正也沒人能猜到,秦旭的小動作,是爲了跟老秦師父說悄悄話打掩護。
“什麼?”老秦師父不太明白秦旭說什麼,皺着小眉頭,反問一句。
“就是,那個,死後變成的那個。”秦旭瞄了一眼屍坑,覺得沒好意思說出那個字眼。
“哦,”老秦師父理解了秦旭想要表達的意思,他抱着雙臂,長長的袖口垂下,似乎正在組織語言給秦旭解答,“似是非是,是也不是。”
“啊?”
秦旭很懵。
這個答案,還不如不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