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您現在可以回去了。不過在兇手未曾正式落網前，還請您隨時隨地配合我們的調查。”
警衛員站起身，眼神示意身旁的小吳帶她離開，小吳來到林言身邊，露出一抹舒朗樸實的笑。“林小姐，這邊請。”
林言不耐地嘆氣，在走到警察院的大門前，突然頓足，她側首，一本正經地望着小吳。
“吳警員，請問林振麟現在有線索了嗎？”
“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他的下落，但根據吳小姐剛剛的陳述，說明林振麟根本沒有離開A市，我們可以繼續縮小範圍搜尋。不過還請您放心，一有消息我們就會通知您，還望您能全力配合我們警方。”
“這是肯定的，我親手幫你們殺了他都可以。”
林言滿眼的戾氣，就連嗓音也冗雜着猙獰，話畢，她立即朝身旁的小吳隨意揮了揮手，旋即轉身向停在路旁的豪車走去。
小吳目送她離開，嘴邊始終勾掛憨實的淺笑，直至豪車消逝於視野之下，他的身後才冉步踱來一人。
“怎麼樣？依你多年的心理學習經驗，他這女兒能看出來有問題嗎？”
警官手握保溫杯，雙目微眯地看向遠方。
“目前還沒看出來有問題，她應該是發自真心地討厭她的父親的。”
“那也不能放鬆警惕，林振麟那老狐狸手中的一筆鉅額一直以來都不知去向，而她這女兒又突然一夜暴富，這實在讓人浮想聯翩啊。無論如何，繼續派人跟着，緊盯她女兒的一舉一動。”
“是。”
……
【要我來接你嗎？】
Karl發來一條簡訊。
林言一邊開車，一邊發出語音：“不用，我要回公司了。”
【去醫院再養養傷吧，公司這段時間我來幫你打理。】
剛收到這條回覆，林言就接到了來自宋至宇的連環奪命Call。
她按下接聽鍵之後，腦袋下意識地後移，果不其然，男人喋喋不休的嗓音宛若潮水洶涌而至。
“林言！換了新手機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還不回家！叫我一個人守着這麼大個屋子，你知道晚上我有多害怕嗎！我得把所有的燈打開纔敢睡覺……”
宋至宇帶着哭腔抱怨不休，林言只是輕咳一聲，隨後不緊不慢地道：“咳咳，宋至宇，你戲有點過了啊。”
頓然，手機那頭的哭聲轉而化爲卷雜着怒氣的指摘。
“什麼過了？本來就是啊！事情發生以來，我就沒見到你！爲了拿到你的新手機號，我還得死氣白咧去求那個獼猴桃！你不知道我和他勢不兩立嗎？”
“好了，你別激動。”
“我就激動！你快點回家！不然我就哭給你看！嗚————”
宋至宇的假哭從手機中傳來，震得人耳朵疼。
林言實在哭笑不得，真不知這男人是怎麼頂着如此幼稚的性格活到這麼大的。
“宋至宇，你別鬧，我得去公司一趟，現在還不知道公司成什麼樣了呢。”
“不是……你……你不能去公司！你快點回家！我在家等着你！就這麼決定了！你不來我就絕食！”
“那你就絕食啊，你不絕食你是我孫子。”林言輕笑一聲，悠然地對手機那頭的男人嘲諷道。
然而，話纔剛落，一聲‘砰’的巨響就隨此嘲弄一起傳入宋至宇的耳朵裡。
“喂！林言！發生什麼了！”
男人急促的嗓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然而，林言的應答再也未曾響起了，宋至宇只能聽見無數並不清晰的叫罵與女人痛苦的低吟擁堵嘈雜在手機中，他吞了吞口水，呼喚從沒停止。
“林言……林言！到底發生什麼了？你說句話啊！你現在在哪兒！”
……
此時，林言停在紅綠燈前的豪車已經被人羣圍堵得水泄不通。
車窗被他們砸開，車內處處是碎玻璃渣，有的甚至還嵌入林言的血肉裡。
可惜這還沒完，外頭這羣亢奮的人端起紅色油漆往裡頭潑，直至林言被全身染紅時，他們才得意地發出笑聲。
“哼！果然還是紅色最配殺人兇手了！”
“殺人兇手還開豪車！到底有沒有天理了！這種人就得死！”
其中一人喊出‘以命抵命’的口號，隨之而來的便是漫天的呼號，整個十字路口當下充斥的全是這等激越的吶喊聲，高亢清晰，引起愈來愈多的羣衆圍觀。
一時間，交通完全癱瘓，車與人都寸步難行。
“以命抵命！”
“以命抵命！”
……
林言不停嘔出嘴中的紅油漆，餘光同時落在周遭這羣宛若喪屍般貼靠在自己車旁的猙獰面孔上。
但見他們一個個手中拿着寫有‘林言必死’的橫幅，而張貼在車上的小海報也都是生於未來公司旗下藝人打上紅叉的照片，這其中甚至還有他們‘精心製作’過的遺像。
遺像上，林言的眼珠被挖開，嘴上用紅筆亂塗亂繪，一旁配有不堪入目的詞彙。
顯然，他們都是姚娜菲的粉絲。
二話沒說，林言立即掛斷電話，同時打通了警局的熱線。 “喂，是警察嗎……”
話剛落，一隻突如其來的手便伸入玻璃崎嶇的破碎車窗內，一把將林言的手機奪了下來。隨後猛地砸在道路上，這羣亢奮的粉絲一人伸出一腳，將這新買來的手機踩成碎渣。
林言鎖眉，僅剩的些微耐心已經全然被這羣瘋人們殘食盡了。
此時，只見她握緊拳頭，猛地向車門一砸，獰惡的面目在紅油漆下顯得尤爲奸惡，倒嚇得這羣粉絲不禁退後幾步走。
下一刻，林言直接踹開車門，僅僅只是這一動作，也抖落下不少碎玻璃。
她大踏步走出，毫無懼色地正立在眼下這羣極度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瘋狂男女之中。
此時此刻，這滿身紅油漆的女人高擡頭顱，目光兇狠，任油漆顆顆從腦袋上狼狽地墜滴，她那陰毒的眼神也偏要定格在每個瘋狂的男女之身。
與其說是她被周遭的粉絲包圍，倒不如說是她包圍了所有粉絲！
這傲睨萬物，橫掃千軍的氣勢！
她宛若隨時都可能掏出一把槍來！
如若這是個攜槍合法的社會，恐怕此時的林言就要開始開槍掃射了。
包括粉絲在內的一衆看客確實有些震顫，原先的氣勢不再，反而各個猛吞口水，下意識往後挪着微步。
“真以爲社會是你們這羣粉圈的家嗎！警察都沒把我抓走，你們一個個就開始在這交通要道上升堂了？可惜，都是一羣塞了21世紀廢料信息的愚鈍腦子，沒什麼文化，就算升堂也是升這違法亂紀的堂……”
話至一半，林言稍歪腦袋，笑着拍起手來，手中的紅油漆因震動飛濺粉絲一臉。
“恭喜你們啊，小小年紀就能去局子裡見世面，你們的人生閱歷要就此在警察院裡渲染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呢～放心，這份經歷會一輩子跟着你們的，你們不用擔心宣揚不出去自己這份‘主持所謂正道’的傳統美德。”
林言極盡陰陽怪氣，在滿臉紅油漆掩蓋下暴露出的那排大白牙尤爲顯著，她輕蔑卻又奚落地望着眼前這羣傻眼的人，雙手排擊發出的掌聲是如此刺耳。
此時，在路旁一棟巨型大廈裡，某高層中手執紅酒杯的男人正輕勾着脣角眺望下頭的光景。
宋信奕眼底灌注的情緒逐漸由鄙夷走向奚落，又由奚落走向好奇，如今甚至沾染上三分意味深長的複雜情緒。
當下，只見他輕勾手指，艾倫頓時從其身後趕到落地窗前。
“這年頭的粉絲不行啊，你去下頭加點料，越精彩越好。”
“是。” 艾倫低首，逐步退開，隨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宋信奕高擡眸光，視線始終集中在下頭那位被紅漆染紅的女人之身，而倒映在紅酒中的脣角弧度也隨之愈發深邃，
忽而，他發出一聲冗長的輕笑。
“打不死的小強就得多摧殘摧殘，沒有誰是死不了的……”
……
見眼下這羣人氣勢全無，林言竟有些喪氣。
早知對手一擊就潰，她本不該調動出如此濃郁的對敵情緒。 然而她纔剛準備重新坐入車中，一戴着黑帽，口罩，眼鏡的不知名女人就衝向了人羣裡。
“林言！你這個敗類！你這個畜牲！你搶了娜菲的前任男友不夠，現在還把她殺了！虧娜菲把你當成閨蜜！你簡直禽獸不如！”
女人的出現立即引起現場的驚呼，林言頓足，還沒回首就皺起了眉。
“呼～怎麼又來個潑髒水的？這麼低級的手法到底是哪個笨腦袋想出來的？”
下一刻，只見她慢慢悠悠地轉回身子，頭上的油漆幾乎都已經幹了，她那漫不經心的目光才冉冉移至眼前這個正在聲嘶力竭呼號的女人之身。
乍時，漫不經心化爲警惕，林言眼神一凜，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僅露出來的一雙明眸上。
這明眸過於眼熟了。
定睛細看，這雙明眸分明出於姚娜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