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君上門道歉的時候纔不過大上午。街道上的人很多不說,還有一點就是因爲孫霖的府邸的確在街道上比較繁華的地方。在這個寸土寸金的京城裡,能夠在繁華無匹的街道上擁有一棟自己的院子,這個孫霖也的確是不簡單啊。何況對面還有一家那麼大的酒樓客棧。生意也一直很紅火,簡單來說就是長君站在街道上孫霖府邸門前的時候,有一堆人就看見了。
然後那一堆人就那麼看着那個穿着一身紅色衣裙,帶着白色雪絨一般的不知什麼動物皮毛,頭髮自然挽起來看起來十分俏皮的孩子站在門口,被一個管家一樣的人物給帶了進去。女子手上提着一個禮盒,沒有隨從或者侍衛,但是她就那麼站在那裡,也站成了一道漂亮的風景線。不過女子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委屈,被領進去的時候也低垂着頭,有人認出來這個孩子是前天晚上在客棧鬧事的孩子,當時還耀武揚威的孩子今天卻提着禮物上前去拜訪這個孫霖孫大人,還帶着委屈。一時之間人羣之中有些沸騰,說什麼的都有。不過更多的就是偏向於這個孩子的確是孫霖罩的人,不過做了些什麼事情做過了,所以纔有了今天這麼一出。
管家聽到那些流言蜚語,愣了愣,微微測過身去看,女子跟在他身後,還低垂着頭,卻也能夠看到那一絲一毫的,不遺餘力的委屈。覺得額頭有點疼。等進了門,關上了硃紅色的大門,那一直委屈得直不起腰擡不起臉的女子忽然就擡起了頭對着管家眨巴眨巴眼眼,“怎麼了?”那天真的臉上帶着一絲疑惑,和之前兩次聽自家主人描述的半點沒有相似之處。
於是他也很乾脆的停下了腳步,和女子對視,“郡主。”
“嗯?我在。”長君繼續眨巴眨巴眼,在哪管家就叫了自己一聲之後就回答了他,將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頭間。管家被噎得不行,只覺得這個丞相府的三小姐是一個神奇的人物,自己品級太低,還無法駕馭的了。於是果斷的閉了嘴,轉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繼續帶路。
簡沉吟去找了找簡沉淮,不過還沒有找到外院,就被平笑柳攔了下來。還帶着她的七歲的女兒諸葛玲兒。簡沉吟聽了長君的介紹,並且常年也處理信息的事情所以對這個平笑柳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但是好歹還是在這個丞相府裡,她也只好眨了眨眼,和平笑柳虛與委蛇。不過這個丞相府的大少夫人今天似乎格外的好相處。只不過和人拉了拉家常就帶着自己的女兒離開了。簡沉吟看着她的背影,和不捨的轉過頭來與自己揮手告別的諸葛玲兒笑了笑。諸葛玲兒手上還捏着自己給她的兩個糕點,那是她才做出來打算給自家哥哥嚐嚐的。簡沉吟覺得平笑柳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不好相處,也許是因爲這就是一個做了母親的人的成長吧。她仰着頭想了想,於是提着自己的小籃子繼續去找哥哥了。
這邊長君順利的見到了孫霖,在孫家的書房裡。孫府不大,所以長君沒有走幾步就走到了他的院子前。站在門口有些猶豫。這個孫霖是怎麼想的呢,接待客人是將客人給直接領導自己的起居室門前麼?連一個前院都沒有?何況自己還是一個女客人。於是長君站着沒有動,管家也沒有動,就在門外對着裡面通報了一聲。然後出來了一個二八年華的婦人。婦人臉上還有着梨花帶雨之後的憔悴和動容,眼眶紅紅的,看見了長君臉色一白然後有些不情願又有些好奇的上前來了。對着長君福了福身子,開口問到,“是丞相府的三小姐灼華姑娘麼”
長君不是一個眼瞎的,在夫人這般模樣一出來就明白這是誰了。還能是誰,孫霖的夫人李氏。看着小模樣也是一個溫婉的女子。忽然想起來孫霖在來京城之前就是江南人,後來爲了求功名利祿纔不遠萬里跑到京城來的。李氏和孫霖是在江南成的親,那小妾卻是在京城的時候才擡回家的。當年爲了這事,李氏就沒有少和孫霖鬧。後來把孫霖給鬧煩了,小妾不得寵了才甘休。李氏只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所以萬沒有真正大家閨秀出來的那麼得體,就算現在在孫霖官位的浸淫下呆了四五年,卻也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李氏善妒,這是長君在昨天才曉得的事情,也有些頭疼。她沒有在大宅院裡長大,對那些宅門深院的恩怨招數雖然是明白的,但是一直都是抱着敬而遠之的態度,能不沾染就不沾染。否則現在的夜鶯也不會還這麼瀟灑的有空餘時間來算計長君的名聲問題了。
“是。”長君看着這個有些溫婉,眼眸裡卻寫着我不好招惹的女人,想要問問孫霖到底是看上這個女人哪裡了,難道他的口味比較獨特?但是她現在是在裝委屈,雖然她本身是不委屈的,而且也沒有打算在孫霖面前委屈,不過不妨礙她在別人面前委屈。於是就弱弱的回答了李氏的問題,低三下四的模樣取悅了李氏,李氏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着痕跡的收斂了起來,行事間帶上了女主人的作風。這纔有了些看頭。不枉這麼多年在官家內院的浸淫。
“夫君還未下朝回來,你先與我坐坐,等夫君回來了再行通知你,三小姐以爲如何?”
長君想,自己其實是一個二品郡主。雖然這個名頭來得莫名其妙,並且這個給人名頭的皇帝多半沒有幾天好日子可以過了,但是也不是一個沒有品級的夫人可以這麼忽視自己的。不過長君並不在意,她想的是越忽視自己越好,反正她來的目的就兩個。早點解決了也好早點完事。於是繼續弱弱的點了頭。
李氏對長君的反應大爲滿意,卻沒有將人帶進院子裡去,而是吩咐管家帶去前院她要換一身衣服。長君這下就不怎麼高興了,雖然這個院子的確不適合自己進去,但是這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招數是什麼意思?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並且這還不夠,還要讓自己一直等着,等着。誰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呢?長君翻了一個白眼,心想現在就算孫霖和天陰閣沒有關係,就衝自己今天在他夫人這裡受的氣,不刮掉孫霖一層油水,她就不姓諸葛。吐出一口氣來,長君給自己做了些心裡建設,然後乖乖跟着管家走了。
去了前廳,一座就是一盞茶的功夫。然後就見到了另外一個人。孫霖的小妾周氏。周氏穿着一件褐色的大氅,髮飾也是一絲不苟的樣子。不過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子,至少比之李氏要年輕了四歲有餘。看見長君的時候也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然後在一邊坐下了。有小丫頭給她奉了茶,她也半句話沒有說。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長君。長君卻一直將眼眸凝固在女子身上。女子很漂亮,帶着一種清冷的氣息,倒像是北方的冰雪,靜靜的覆蓋在山頂之上的感覺。長君想,這樣的氣派其實更加適合一個當家祖母。和李氏這個半吊子出身的主母比較起來,周氏其實是一個商賈之家的嫡女。當年聽說是兩家互利互惠才讓這個商賈的嫡女遭受了這樣的莫名其妙的聯姻。從古至今,經商之人都比做官的低人一等,除非是像吳家那樣的皇商,擁有富可敵國的財產,否則和別人相交都會帶着一種自卑之感。而且就算是皇商又如何,現在依舊是連京城都不敢明目張膽的踏足。所以可想而知這個商賈之家的女子被一個鄉間的溫婉惡婦一通折磨,小日子不曉得過得有多麼的不順心了。
長君的目的之一就是這個周氏。周氏原名周姒,現在不過二十歲,膝下無子無女。長君想的是這個女人所掌握的經商之道。周姒當年嫁過來的時候纔不過十五歲,但是她的經商能力卻是自己的父親那麼多年的經驗都比你不上的。長君在得知她的存在之後一直想,她的父親真是沒有眼光,爲了一個不知道性格不知道未來的人就把自己女兒,還有周家一世的榮華富貴都賠了進去。是的,自從周姒十歲開始接觸商賈之道,周家的生意就一直節節攀升,大有幾分新秀苗頭的意味在裡頭。但是周父不信,只以爲是自己的運氣到了。然後將自己的女兒給賠了進去。長君摸不準周姒對孫霖的感情,如果是不在意的,如果是怨恨的,那麼自己大有幾分挖牆腳的機會在裡頭。當然,簡沉淮說自己成功的機會很大。
簡沉淮也是一個妙人,在來京城的路途中巴拉了好大一堆京城人物的事蹟出來,不過全部,至少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是瞭解了個透徹,然後例如周姒這樣的人才型人物,也是摸了個大概的。所以其實周姒是簡沉淮交給長君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