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大年三十, 外頭天寒地凍,卻擋不住衆人們的喜悅之情。
吳家偏院後頭,是另一條街坊, 從外邊傳來孩童們嬉戲打鬧的聲, 還有接二連三的鞭..炮..聲傳來, 一片喜氣洋洋。
今日吳宅晚膳也難得豐盛, 有肉香味遠遠傳來。
吳惟安看完一篇章, 將書放下,擡眼望向側前方舒舒服服靠在美人榻上的人。
紀雲汐並不是個迷信的人,但她又是一個會願意相信玄學的人。
比如說, 她會給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起名晚香寶福,就爲討個吉利。
所以今日, 她也一定會穿紅衣, 討個大紅大火的彩頭。
紅衣裙襬宛若落了一地的紅牡丹, 層層疊疊鋪了一地,襯得塌上美人豔若神女。
紀雲汐那張無可挑剔的臉露出微微疲態, 顯得有幾分慵懶。
她姿態閒適,大大方方,就算在吳惟安房內,她也彷彿是在自己那,全然不見任何侷促。
其實紀雲汐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 她以前剛大學畢業, 進入職場時, 連去個稍微豪華的酒店見客人, 都不太敢進去, 總感覺服務員都會看不起她。
而如今,無論何種場合, 哪怕是進宮面聖,紀雲汐也不會有任何緊張和不適。
這樣的底氣,是錢給的。
包括她如今行事高調,比如堂而皇之的去砸那1.5個億,也是因爲她真的很有錢。
有錢到就算皇家忌憚,也不敢輕易對她對紀家下手,而是要一點點的佈局陷害。
不是沒有人勸過紀雲汐,勸過紀家,要行事低調。
可首先,他們出自四大家族的紀家,就意味着他們已經低調不起來了,他們註定樹大招風。
其次,紀雲汐和家中哥哥們的性格,就註定低調不起來。
而且何苦?
人生短短數十年,賺了那麼多錢都不能大大方方的花,而要藏着掖着,怕這怕那,那得多可憐啊。
這也是爲什麼,紀雲汐需要吳惟安。
吳惟安擅於隱藏,和紀家相輔相成。
察覺到有目光一直在看自己,紀雲汐擡起頭,輕輕挑眉:“有事?”
吳惟安一笑:“無事,只是這個點了,你不用回紀府吃年夜飯?”
說到這個,紀雲汐目光微頓,解釋了一句:“六哥說今晚的年夜飯,他來掌勺。”
所以她才遲遲不想回家。
吳惟安頷首:“那你趕緊回去吧,別辜負了六哥一片好心。”
紀雲汐眯起雙眼:“要不你和我一道過去?”
吳惟安拿起書晃了晃,笑容顯得人畜無害:“我要苦讀。”
紀雲汐扔下雜書:“不差這一時半會。”
吳惟安振振有詞:“讀書要爭分奪秒,這可是雲娘你告訴我的。我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有所怠。”
紀雲汐:“……”
兩人正說着,門被敲響,吳二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兄長,三姑娘,我能進來嗎?”
紀雲汐靠回了榻上。
吳惟安回道:“進。”
吳二這才推門進來,他下意識掃了美人榻上的紀雲汐一眼,便很是避諱地移開了目光,朝她作了一揖,才把手中的東西給了吳惟安:“兄長,這是我和幾位好友一起猜的春闈試題。”
吳惟安接過,隨手翻了起來。
吳二問道:“對了兄長,父親讓我問你,今晚年夜飯你要一起吃嗎?”
吳惟安搖頭:“你們吃罷,不用管我。”
吳二也沒覺得不對,朝兩人見了見禮,便關上門離開了。
這些年來,兄長其實很少會和大家一起吃飯,包括年夜飯。
除了父親和他,他大哥一向和家中其他人沒什麼交集。
家中其他人也很怕大哥,大哥真和他們一起吃飯,母親弟妹們,根本都不敢怎麼動筷。
而且從小到大,吳二就很少在家裡看見大哥。
大哥小小年紀,就經常幾個月幾個月的在外,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而至於吳二是怎麼和大哥處成現在這樣的……
只是因爲吳二不喜甜。
他偶爾發現家中那個神神秘秘的大哥喜歡吃甜後,便把外人給他的糖,都給了大哥。
一來二往,兩人就變成如今這樣了。
紀雲汐看着吳二離開,才問:“你不和家裡人吃年夜飯?”
吳惟安將手中弟弟給的那疊紙放好,就說了一句:“他們都挺怕我。”
紀雲汐頷首,表示明白。
她這些日子時不時過來當監工,遇見吳家其他人也有好幾回。
吳家夫人和幾位小姐看見她,也是很侷促不安的樣子。
想來也是,吳惟安是先頭那位夫人的孩子,和現在這位夫人沒什麼關係,到底隔着一層。
這樣也好,紀雲汐想。
等兩人成親後,她也不用維繫婆媳妯娌關係了。
但紀雲汐難得有些好奇:“那你爲何與二弟關係還不錯?”
吳惟安指節輕敲桌面,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這就說來話長了……”
紀雲汐靜靜看着他:“那你長話短說。”
吳惟安想起過往,輕笑了聲:“二弟心性極好。”
紀雲汐頷首:“確實。”
吳惟安看着她,狀若隨意地開口:“我家廚娘一會兒就會來送晚膳了,你要和我一起吃麼?”
紀雲汐難得有幾分猶豫:“你家廚娘的廚藝,應該和我六哥差不多?”
反正這段時間,六哥他跑吳家跑得比她勤快多了,每回回來都要過來告訴紀雲汐,他和那毒娘子有多麼的志同道合,在研究毒和廚藝的路上,真真是惺惺相惜。
這樣的話,要紀雲汐如何相信,他吳惟安家的廚娘,做出來的東西,能吃?
吳惟安笑了:“這你放心,我家廚娘廚藝確實可以。”
紀雲汐心想反正他自己也吃,應該確實差不到哪裡去:“行,那試試。”
吳惟安便吩咐了下去。
廚房裡,毒娘子已經把年夜飯準備得差不多了。
今日大年三十,一早家裡主子便給了銀錢讓她去買菜。毒娘子便大采購了一番,也難得有了興致,好好搗騰了一下。
每道菜色香味俱全,而且分成三份,一份給吳家衆人,一份給公子,一份給他們這四個下人。
雪竹飄了過來,停在門口:“公子說,三姑娘會留下吃飯。”
說完便飄走了。
毒娘子正單手叉着腰分菜,聞言她下意識就摸了摸兜裡揣着的錢袋子。
那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鬟給她的過年紅包!
她剛剛仔仔細細數了十遍,非常的心滿意足,因爲三姑娘給的比公子前幾年過年給的,加起來,還要多得多得多得多!
所以毒娘子進來送菜的時候,專門把松鼠桂魚、糯米八寶雞、芙蓉蒸蟹、紅燒肉、糖醋排骨等大菜肉菜放在紀雲汐最近的位置,然後把爆炒空心菜、春色如意白菜卷、辣炒茄子、水煮豆腐這些放在吳惟安面前。
“三姑娘和公子慢用。”她對三姑娘和善的笑了笑,對吳惟安敷衍地揚了揚嘴角,便走了。
拿着筷子的吳惟安:“?”
紀雲汐看了眼他的神色,再看了眼已經走遠的廚娘,和麪前的菜,道:“你家廚娘確實很不錯。”
說完後,她就開始動筷子,完全不需要吳惟安出言招待,也絲毫不客氣。
不得不說,雖然都擅於用毒,但人和人之間真的不一樣的。
這毒娘子的手藝,並不比那些酒樓名家的大廚差。
紀雲汐難得多吃了一些。
吳惟安給自己戳了個春色如意白菜卷,認真問道:“你對我的下人們做了什麼?”
紀雲汐:“沒做什麼,就剛剛讓寶福送了個新年紅包。”
吳惟安把白菜卷扔在碗裡,垂眼:“給了多少?”
紀雲汐隨口道:“20兩黃金,20兩白銀。”
折算一下,大概就5.5萬的樣子。
吳惟安:“??”
吳惟安放下筷子:“你不覺得,你給的有點多嗎?”
紀雲汐咬了口紅燒肉,這肉不肥不膩,剛剛好的口感,她已經很久沒吃到了:“多嗎?還好吧。”
吳惟安重新拿起筷子,然後又放下。
他似乎想說很多,但最終,他只了一句:“那我的呢?”
紀雲汐一言難盡地看着他:“不應該你給我?”
按照常理,過年過節,不都是男生給女生紅包嗎?
當然吳惟安給不給她,她無所謂。吳惟安那點錢,她壓根就看不上,他給她好好唸書就行了。
至於要讓她給他紅包,那真的就是想得有點美了。
吳惟安一向不知道臉是什麼,他誠懇道:“你知道的,我實在是沒錢。”
紀雲汐頷首:“那你吃完就看書罷。”
吳惟安抿了抿脣:“哦。”
快吃完的時候,紀府那邊派人過來,說是六爺在催紀雲汐回去了。
紀雲汐用帕子擦了下脣角,便起身回了。
晚飯是圓臉管事進來收的,他一邊收碗筷一邊請示:“公子,各地的人,我都依您的吩咐打點好了,他們應該都能過個好年。”
吳惟安站在桌前拿着書,聞言點了下頭。
圓臉管事依舊還沒走,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吳惟安擡起頭:“還有事?”
圓臉管事道:“但府中雪竹他們的紅包,還沒給。”
“嗯?”吳惟安若無其事的翻過一頁書,“可夫人不是已經給過了?”
圓臉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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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二月初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吏部近來事情多得很。
紀明喜身爲尚書,大年三十這日依舊在吏部待到很晚。
他前些日子和部下仔細研究過春闈試題,但他只提供想法,具體出的是哪些題目,怎麼出,都由吏部侍郎組織負責。
不過最終,這些試題,還是需要紀明喜過目。
一向爲紀明喜操心的好友又找上了他:“明喜兄啊,我近日多多少少都有聽到一些傳聞,總覺得心下有些不安。你家裡人要參加春闈,而你又知曉試題,到時候有理說不清,怕是會被小人誣衊啊。”
紀明喜笑了笑:“其實這事無須操心,明雙的學問就擺在那裡,又如何陷害得了我呢?”
那好友神秘兮兮的:“我說的不是明雙,而是你那呃——那吳家大公子。”
紀明喜聞言面色稍稍有些古怪,但他抿了口茶,又恢復那副閒雲野鶴的模樣,說了句很高深的話:“若惟安那孩子能考上,說明他也是有學問的。”
紀明喜的性子一向如此,好友是恨鐵不成鋼啊:“明喜兄,我也不和你說這些了。我就直接給你出個主意,你去找聖上,說清楚這其中關聯,要麼那試題讓你無需過目,若要你過目,你就離家住到春闈結束。”
紀明喜又喝了口茶:“其實此事,幾個月前我就已稟告聖上。”
好友一愣:“那聖上的意思是?”
紀明喜望着外頭的萬家燈火:“聖上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信我,也信紀家,讓我無需多慮。”
紀明喜這話一出,那好友就不作聲了。
畢竟聖上這話都說了,那確實也就只能這樣做了。
紀明喜收好東西,對着好友一笑:“這世間萬事,想太多也無用,還是早些回去吃年夜飯罷。”
好友輕輕一嘆:“那也只能這樣了。”
紀明喜到家的時候,紀雲汐都回了有一小會兒了。
她和兩位哥哥在大廳閒聊。
其實主要是紀明雙和紀明焱在吵,她在聽。
看見紀明喜回來,三人齊齊站了起來。
紀明焱動作最快,一下子就衝了上去打招呼:“大哥,你回來了!菜都上齊了,就等你了,快些走快些走……”
紀明喜被抓着走了幾步,一家人在桌前落座。
菜非常多,但一如既往的千奇百怪,色彩鮮豔。
紀雲汐讓下人給沏了杯茶,緩緩喝了口,才道:“我前頭剛去了安郎那,就和他一起用了點,吃飽了,不太餓。你們吃罷,我陪着你們。”
紀明喜也跟着讓下人沏了杯茶,聞言關心道:“惟安學得如何?”
紀雲汐真實評價:“挺好,他確實用心了。”
紀明喜看着妹妹的樣子,到底沒說什麼:“那就好,努力學了總有收穫。”
紀明雙的關注點和大哥不同,他坐在紀雲汐身旁,低聲道:“你居然偷偷吃飽了回來!”
紀雲汐看着非常積極爲大哥七弟佈菜的紀明焱,也低聲:“你也可以。”
紀明雙到底心軟:“算了,也不是不能吃。”
反正紀明焱煮的菜,雖然看着吃着都奇怪了點,但吃了是沒什麼問題的。
只要不吃他烤的肉就行,他只要一灑那些粉塵,就很容易出事。
紀明喜接過紀明焱遞過來的碗,先是將備好的紅包發給弟妹們,而後才動筷,只是他吃了幾口,便感慨道:“我有些想你們二哥和五哥了。”
紀明焱舉起手:“我也想五哥了!!”
紀明雙潑冷水:“五哥應該不想你,他恨不得離你遠遠的。”
紀明焱對紀明雙怒目而視:“七弟,這是你對哥哥說話的態度嗎?而且你是五哥肚子裡的蛔蟲嗎?我告訴你,五哥可喜歡我了!”
喝水的紀雲汐差點嗆住,她放下杯盞,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怎麼說呢,家裡六哥一向心裡沒數。
紀明雙指了指紀雲汐:“你看吧,紀三也是這麼覺得的。”
紀明焱看向紀雲汐。
紀雲汐面色平靜,堅決不捲入口舌之爭:“我就是嗆了一下。”
紀明焱便又和紀明雙吵起來了。
兄弟倆年齡相仿,同父異母,就差幾個月,算是從小吵到大。
家裡兄妹幾個,並不是一母同出。
紀雲汐的父親,除了她母親外,還有一名小妾。
那小妾在父母親出事之後沒過多久,便也生病沒了。
印象中,父母親感情一向不錯,而且他們兩人對那姨娘也都挺好,姨娘也不是那種興風作浪的性子。
總之,紀雲汐對父母輩的事不做過多評價。
而至於這些哥哥們,哪怕不是一母同出,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關係甚至比其他家裡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們還要好。
紀雲汐也早就忘了,哪位哥哥和她同父同母,哪位哥哥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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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年夜飯剩下了很多。
若是以前,紀明焱會將這些飯菜多煮幾次多吃個一兩天,直到壞了再扔。
畢竟紀明焱用來下廚的東西,真的都是好東西,他也不捨得沒壞就扔啊。
可現下,他紀明焱是有妹夫的人了!
紀明焱窩在廚房裝了好一會兒,一左一右提着兩大桶飯菜,蹦蹦跳跳地去吳家送溫暖了。
他沒去打擾吳惟安,因爲他現在不止是有妹夫的人,他還有知己了!
“阿毒姐!”紀明焱衝進廚房,把沉甸甸的兩大桶往旁邊一放,“這是我家今日剩下的年夜飯,你明後天熱一熱,給府裡大家吃哈。”
廚娘在搗騰她的新毒,聞言看了眼,很是不爽,手上一把毒粉就灑了過去:“把剩下的年夜飯給我們,你當我們吳家要飯的啊!”
紀明焱又開始打起了噴嚏,一邊反手灑毒粉,一邊解釋:“阿嚏——我沒這麼想,之前妹夫來我家吃飯,他自己主動說想帶點回去阿嚏——”
廚娘也打起了噴嚏,聞言一頓:“噢,我想起來了!你在菜裡放了丹芝!”
紀明焱:“對的,我這回也放了些……”
話音還未落,廚娘一左一右拎着那兩大桶,絲毫不費力地放到旁邊的桌臺上:“不錯不錯,這種剩菜可以多給我送點。送的我開心了,我就告訴你我怎麼壓那金蟾蠱的。”
紀明焱一臉興奮,連忙應了下來。
他美滋滋的,心想世上居然有這般好事,以後他的剩菜終於有人吃了。不僅有人吃,對方還說要教他怎麼壓金蟾蠱。
廚娘像看冤大頭一般看着紀明焱離開吳家。
然後她刷地一下回了廚房,啪地一聲踢上門,掀開那兩大桶飯菜,摩拳擦掌。
這東西當飯菜吃也太暴殄天物了,她要試着把那些價值千萬兩的好藥材從這些剩菜剩飯裡提取出來。
廚娘踢門的時候踢得有些急,過程中不少木屑粉塵灑落。
雪竹拿着掃把過來,很快就掃了個乾乾淨淨。
而一旁亮着燈的房內,吳惟安依舊在看書。
只不過,紀雲汐不在,他便靠在了她專屬的美人榻上。
可剛靠了那麼一會兒,吳惟安就沒了看書的心思。
美人榻上留着點紀雲汐身上的香味,她身上的香,向來聞之清冷,不似尋常女子般的甜膩。可莫名的,就是讓吳惟安無法集中心神,腦海中總是閃現傍晚時她慵懶靠在那的畫面。
吳惟安嘆了口氣,索性把書放下,出門透氣。
結果剛出門,便遇見了拿着掃把飄過的雪竹。
一般而言,飄過也就飄過了,可這回,雪竹居然飄了回來。
雪竹這些日子過得不錯,臉上的青春痘都快要沒了,他喊了聲:“公子。”
吳惟安停下腳步,挑眉:“?”
雪竹張了張嘴巴,還是乾巴巴問出了口:“公子,你不看書了嗎?”
吳惟安仔細看了眼算是自己一手帶大的掃地小廝。
他怎麼感覺似乎哪裡變了?
吳惟安沒回答,雪竹依舊一臉認真地看着他,乖乖等回答。
吳惟安淡淡道:“我散散步。”
說完後,他擡腳往院中走去,剛好遇見回房拿工具的廚娘。
廚娘膽子比雪竹大了很多,聞言直接問:“公子,這個時間,你不看書啊?”
吳惟安面容平靜:“……散步。”
廚娘:“那公子你別散步太久啊,否則三姑娘知道的話,不好交代啊。”
吳惟安靜靜看着她。
廚娘立馬閉嘴,腳步輕點,閃回了房。
吳惟安在院子裡散步,一向隱在暗處的圓臉管事停在不遠處,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吳惟安額頭跳了跳,忍無可忍,一字一句道:“我,散,步。”
圓臉管事見吳惟安似乎真的要發火了,趕緊消失。
吳惟安站在原地,擡頭望着天上的月,聽着這上京城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忽而就覺得,真的挺沒意思的。
沒過一會兒,他就回房繼續看書了。
見此,隱在暗處的四雙眼睛,才齊齊收了回去。
畢竟,公子春闈一事,也事關他們的未來啊。
……
時間在書頁的翻動中一天天過去。
雪不再下了,天氣開始回暖,院中的枯樹也發了嫩芽。
二月就這麼來了。
春闈,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