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 丞相有何眷(全)
禾後寒登時一驚,周圍衆目睽睽之下,他不做猶豫,立時反手點在江盛太淵穴,趁江盛鉗制一鬆,迅速抽手離開。
他走出兩步,又驀地停下腳步,回頭。
江盛在他身後,無聲地站在那兒,同他對視。竟然沒再死纏爛打。禾後寒看見他微微動了動嘴脣,好像在說什麼。
江飛雪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站在禾後寒身後,離着江盛幾步遠,止步不前。
禾後寒斂了眉眼,伸手摸了摸江飛雪的腦袋,他低聲道:“門主,借一步說話。”
祖華峰。
楓葉林。
禾後寒同江盛兩人站在火紅火紅的楓樹下,有暖暖山風,牽下幾片紅葉,打着旋兒飄落。
江盛的衣袍顏色竟比着滿山的秋楓還要鮮豔奪目。
與之對比,禾後寒一身簡樸至極的衣衫,淺淡,發白,與這滿山的經霜紅格格不入,十分乍眼。
江盛終於開口:“三年前,氏州邊關……說的話,你還記得否?”
禾後寒看他半晌,慢慢搖了搖頭。
江盛握了握手,嗓子裡好似含了一根被輕彈的弦:“無妨,無妨……你睡得太久或許忘了,我們重新開始,在下……”他話音未落,禾後寒突然打斷他,道:“江門主,過去的便讓他過去吧,這麼多年了……仍是無果,你也莫在我身上耽擱了。”他用了公事公辦的調子。
江盛搖了搖頭:“在下不信,在下不信你這般無情!”他越說聲音越大,一片楓葉悠悠墜下,正飄過那個情字。
“你當時明明說了好,你明明已經應了在下……爲何一別三年,再見卻這般避諱?”
“爲什麼?”
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去。
禾後寒沉默一下,道:“我這次來武林大會,是爲了接明橋回去。”
江盛擡頭一愣,一下子反應過來,直直地看着他。
秋風似是大了些,颳着火紅的楓葉捲起他們的髮尾。
沉默。
沉默。
江盛再開口時,不復風流調笑,一派暗啞:“當年因爲明橋,你答應了我……如今爲了明橋,你又應了皇帝。你把在下當做什麼,你又把自己當做什麼?明橋的犧牲品?”
禾後寒盯着他卻不回答,而是轉了話題,緩緩開口道:“我猜,你回來一事……只告訴了邊鋒,還未通知你門下。”
江盛雖不知他何意,仍是點了下頭:“在下回來不久,時間上正好能趕上今年的武林大會,便順路取道樊城,再回靈盤。”
禾後寒點了點頭,又道:“你和鍾子他們一干堂主還未聯繫上……”
江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禾後寒繼續道:“剛纔站在我身後那個女孩,你注意到了?”
江盛似是回想了一下,有點猶豫,搖了下頭。
禾後寒噎了一下,突然想狠狠給他一拳。
他一字一頓地道:“她叫江飛雪,今年十歲——是你的親生女兒。{請記住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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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盛的表情霎時陷入了回憶的茫然中。
禾後寒只覺得腦子裡有一根弦“啪”地斷了,他一拳重重擊在江盛腹部,江盛先是下意識地要躲,半道又忍住了,硬生生捱了這一拳。
禾後寒聲音有點發冷,道:“這拳還你的風流債。”
江盛捂着腹部,深吸兩口氣,才又直起身子,“瑞聲,那都是在下十歲時的糊塗事了,自從遇見你之後,在下便一直……”江盛表情有點掙扎,似乎在找一個他很陌生的形容詞,半天才憋出幾個字:“守身如玉。”
禾後寒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江飛雪……你不知道她養成了什麼性子,我斷然不能讓明橋也……”
“飛雪她好歹還有娘,明橋,卻連爹孃都沒見過,他這麼小就在渺無人煙的大山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
江盛突然開口——聲音一改之前,隱約帶上了希冀:“在下明白了。但即便你將他帶在身邊,也不能叫他得知身世……倒不如交給在下,在下必定給他尋一個好人家,好生哺育他長大成人。”
禾後寒閉了閉眼,道:“你不必再說了,我同皇上已經……我無法反悔了。”
江盛張了張嘴。
寂靜。
幾片楓葉落地。
葉骨斷裂,輕微的噼聲。
禾後寒開口道:“你自己帶着江飛雪走吧……我和明橋回京城。”
“日後若無機緣,當不必再見。”
決絕。
江盛似是已經肝膽俱裂,每一個字都含着深深的痛楚:“你我相識一年,相交三年,相隔兩年,相守卻不過短短半年……七年時光,在下一心一意,卻換不來你一點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