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晟堯站在酒店門口遲疑不決,最後糾結了半天,給寧陌寒打了一通電話,這個點兒,正是美夢的時候,寧陌寒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泡了一個小美人,昨天晚上折騰了大半宿,這纔剛眯上眼睛,就被電話吵醒了,粗聲粗氣的說:“誰啊,大半夜的打電話,讓不讓人睡覺了?”
“是我。”
簡單的兩個字,讓寧陌寒打了一個激靈瞬間醒了過來,張了張嘴,乾巴巴的喊了聲:“二哥,你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了?”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這是想鬧哪樣,這話寧陌寒沒敢說,可是心底直犯嘀咕,掃了一眼時間,這會兒已經將近凌晨四點了,頓時又有罵孃的衝動了。
“有點事情想問你。”厲晟堯昨天晚上跟時初的衝突歷歷在目,明明是對她好的事情,爲什麼她偏偏跟自己作對,甚至不惜對自己開了槍。
心臟又是猛地一縮,彷彿子彈破空而來的聲音又傳入耳際。
“你說!”寧陌寒膽顫心驚的開口,上次厲晟堯問自己什麼來着,結果第二天他就被他拉到靶場陪他訓練,他可是萬里挑一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怎麼能幹那種粗暴的事。
依着寧公子的性子,應該是遊遍萬花叢,片葉不沾身才符合他英俊瀟灑的形象。
厲晟堯猶豫了半天,直到寧陌寒以爲他是耍自己的,他才憋出一句話來:“怎麼能讓一個恨你入骨的女人原諒你啊!”
寧陌寒差點沒跟他跪了,心說,二哥你不會去了安城那麼久還沒有搞定時初吧,不過依着二哥的這個情商,確實有這個可能。
嗯了一聲,裝模作樣的說道:“烈女怕纏郎,二哥,死纏爛打絕對是王道。”
厲晟堯想了半天,突然茅塞頓開,客氣的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後啪的一聲掛了電話,留下寧陌寒一個人對着手機發呆半天,這就悟了?不科學吧!
然後懷裡的小美人被他蹂躪醒了,幽幽的說了句:“寧少,你大半夜不睡覺的,幹嘛呢?”
時初下了車之後,慕慎西拽着她就往酒店走,一邊走一邊跟老媽子一樣嘮叨:“我說小和,才幾天沒見,你怎麼瘦成這樣子了,跟紙片似的。”
時初沒什麼興致開玩笑,心不在焉的說了句:“你不知道流行骨感美啊。”
“那是他們沒眼光,誰不知道女人要胖點,抱起來纔有手感。”慕慎西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湊過來,在她耳邊呵了一口熱氣。
時初差點沒狠狠的踩他一腳,這混蛋想吃她豆腐啊,可她到底是時初,臉上風雲不變,倒是意味深長的說了句:“看來慕少對女人瞭解可謂深切啊。”
慕慎西嘿嘿笑了幾聲,聲音讓人不想歪都不行:“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啊,走,小爺今天帶你上去好好享受一下。”
說完摟着時初的腰就走,時初難得有了開玩笑的興致,聲線慵懶的回了一句:“那行啊,一塊錢,今晚陪我一夜。”
慕慎西臉上的表情本來那叫一個精彩,好歹他也是慕家大少啊,一塊錢,說出去,丟不丟人啊!但是如果能跟時初睡一晚,那可是他人生的追求啊。
當即臉也不要了,俊美的桃花眼裡點了風情萬種:“小初兒,你是不是太寒磣了,不過我這麼喜歡你,今晚免費陪你睡。”
本來是兩個人無關緊要的玩笑話,結果卻在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了一個迎風而立的男人,微暖的燈光雕刻在他臉上,他的臉色竟然蒼白的讓人難以直視。
他穿了一件挺清薄的襯衣,領口的扣子開了幾顆,露出性感撩人的肌理,他不知道站在那裡有多久了,目光徐徐望來,如同輕輕微開的香。
慕慎西望着那人臉上還是漫不經心的笑,只是摟着時初的力道卻加大了很多,讓時初疼得一蹙眉,好在臉上僵硬的表情沒被人看出來。
大概是有些傷害來得讓人措手不及,想原諒卻忘了如何原諒,只能把自己逼入死地,永不相見,所以猛地在酒店門口遇見厲晟堯的時候,時初下意識的想逃走。
可是憑什麼是她走,而不是他?
她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爲厲晟堯是來找她來的,只是三更半夜的,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更何況,他的胳膊也受傷了。
想着那一槍,時初心裡頭到現在還混亂成一團,原以爲一瞬間可以忘記的事情這會兒突然紛至沓來,重新盈滿了她的心口,讓她覺得有點兒呼吸不順。
她假裝沒有看到那人,笑盈盈的對慕慎西說了一句:“那咱們上去吧。”
“時初!”身後突然傳來厲晟堯的聲音,明明聲音不大,卻彷彿冷的結了一層霜,時初的步子不自然的頓了一下,半晌之後,才悠悠的轉過了頭,平靜的問:“有事嗎?”
彷彿那些衝突並沒有發生過一樣,她待他,只是陌生人,而她語氣裡的陌生像是一把箭一樣紮在了厲晟堯的心湖之上。
厲晟堯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難堪至極,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跟時初吵架的時候,他不能跟她吵,不能!連續對自己說了幾句不能。
心頭的怒火終於一寸一寸壓了下去,他裝作沒有聽到她跟慕慎西的話,清透的墨色眼睛裡彷彿剪影萬重,疊疊而綻,瞳仁裡卻僅有她一人。
她蒼白的如同風雨打在了落花之上,隨時都有墜落的感覺,心裡躥起一絲前所未有的疼痛,他穩了穩心神,目光落在慕慎西臉上,能感覺到對方桃花眼裡灼灼的笑意,如風一般捲開,抿了抿脣,生冷的說道:“我有事情跟你單獨說。”
“慎西不是外人,你說吧。”時初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的說了句,語氣看似隨意,如天邊浮了一朵雲,雲朵飽滿漂亮,卻被風一扯,就碎了。
厲晟堯黑眸裡看不出什麼浮沉,只覺得闔黑,像是墨汁一般在透白的水中散開,一縷一縷的墨色衝開,化了那濃稠的墨色:“如果我不想當着他的面說呢。”
“那隨你。”她態度懶洋洋的,始終保持同一個語調,讓人莫名其妙的覺得疏冷,然後轉過身子,聲音遠遠的飄過來:“我困了,失陪了。”
從始至終,她跟他都保持着疏遠的距離,大概是真的心死了,自從他對寶兒開的那一槍,她已經做不到原諒。
做不到原諒不如忘記,更何況,如果七年前她不知世事,這七年,她走了過來總算明白跟他之間隔了一道長長的距離,她終於心累,不再堅持下去。
畢竟,都七年了不是嗎?
“時初,我不是故意的。”厲晟堯看着她挽着慕慎西的胳膊越走越遠,聲音遠遠的飄過來,而時初只是漫不經心的勾了勾脣角,挽着慕慎西的胳膊若無其事的離開。
是故意,不是故意,又能怎麼樣呢,終究寶兒現在躺在醫院裡。
夜風絞得天地一片蒼茫,黎明前的黑暗終於徹底來了,厲晟堯站在那裡,一時蒼涼至極。
慕慎西摟着時初的腰扭頭上樓,完全無視了臉色黑得不行的厲晟堯,兩人開了一間總統套房,沒辦法,誰讓慕大少財大氣粗呢。
上了頂樓之後,慕慎西作勢要寬衣解帶,時初特別沒種的按住了他的動作,突然意興闌珊的說了句:“今晚還是不睡了。”
“小初兒……”好歹一塊錢買了一夜,怎麼能說不睡就不睡呢,慕慎西委屈的冒星星眼。
“好累,改天吧,你放心,就算不看慕少英俊迷人,我也捨不得那一塊錢。”時初拍了拍他的肩,不甚誠意的跟他開腔。
慕慎西特麼無奈的想嘆口氣,可是瞧見時初一副快要撐不住要暈過去的模樣,也不忍心逗她了,伸手捏了捏女人的小臉:“行,改天再睡,你累了,先休息會。”
時初躺在牀上,望着慕慎西,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你呢。”
“瞧你這什麼表情,我難道還能趁你睡着了,把你睡了不成。”慕慎西雖然平素跟時初說話葷腥不忌,到底不是那麼沒品的人。
“那可說不定。”時初小聲咕噥了一句。
慕慎西作勢要捏她的鼻子,時初趕緊扯住被子矇住了頭:“困死了,我睡了!”
桃花眼只閃過了一抹無奈,這丫頭,還當真以爲他有那個心思不成,他就是有,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跟她胡來,倒是樓下那位,想到這裡,意味深長的眯了眯眼睛。
等慕慎西走了,時初才睜開了眼睛,她本來就沒有睡着,方纔在慕慎西面前不過是強顏歡笑,說真的,她也睡不着,雖然這幾天一直處於養病的狀態,她也沒怎麼睡安穩。
幾天都沒有睡好,那清澈逼人的瞳仁里拉了一些血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無比,但是眼神裡莫名的有一些東西,像是捨棄。
明明感覺到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到了極致,可是腦子裡嗡嗡作響,她睡不着,睜眼,閉眼全是混亂無比的影像。
厲晟堯,我們真的完了,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