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初茫然的站在原地,她起先沒有注意到朝她橫衝直撞過來的車子,她的心全被那個男人離開帶走了,雖然留了聯絡方式,可是再見是何年何月,她都不知道。
而她竟然放他走了,就這麼走了,再一次的離開了她的生命。
直到那輛車子離她極近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那輛車子是打算幹什麼的。
可是她因爲懷了孕,行動不便,只能眼睜睜看着那輛車子朝自己撞過來的時候,身體笨拙的想往一邊移,可是她再快也快不過那輛飛馳而來的車子。
眼看,那輛車子就要撞到了時初身上。時初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正當她覺得絕望的時候,千鈞一髮之際,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道黑影,突然飛撲了過來,將她牢牢的鎖在了懷裡,時初只感覺那個人重重的跌落在地上,而她被他護在懷裡豪發無損。
隱隱約約好象還聽到他一聲悶哼,而她被保護的很好,除了受了點兒驚嚇,幾乎沒有任何損傷,可緊接着,空氣中還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兒……
而那輛車子見一擊未中,然後又調過頭來,朝着那地上的兩人撞了過去,眼看着就要再次撞到了那兩個人,這時,不遠處卻傳來了警笛聲由遠及近。
那輛車子卻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調了一個頭,快速離去。
整個街道靜悄悄的,彷彿那血腥恐怖的一幕不曾發生過一樣,可是倒在地上的那一對男女卻清清楚楚的提醒着人們方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於這種事情,雪域的人似乎覺得習以爲常,表現的非常鎮定。
時初從男人身上爬起來,在看到修那張涼薄失血的俊臉時,眼淚突然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她沒有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會是修。
他,方纔不是走了嗎?
爲什麼會在這裡?
時初不顧一切的撲過去,緊緊的抓着男人的手腕,聲音帶着哭腔:“厲晟堯,你沒事吧,厲晟堯,你別死,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了,你別死。”
倘若他們之間有一個人要死,她情願那個人是他。
因爲失去愛人的滋味,嘗一次就夠了,再嘗一次就是刻骨銘心的絕望,她再也不要深度節,她寧願出事的是她,而非他!
“晟堯,晟堯,你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時初哭的豪無章法可言,她看到那大片大片的血色從他身體裡暈出來,那麼多血,襯的他整個眉眼益發涼薄,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那一灘血跡,時初眼前一黑,差一點要暈過去。
可是她不能暈,不能,腦子裡這會兒只有一個念頭,厲晟堯又出事了。
他,怎麼又出事了。
如果真的如此,她情願她沒有在雪域重逢他,她情願她沒有來過雪域,她只是想他活着,哪怕他在別的女人身邊,這就夠了。
夕陽的餘暈落下來,將整個街道渲染成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半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臉上的神色是那般絕望,彷彿有人生生的把她的所有念頭捏碎了。
她是那麼難過,彷彿全世界的悲傷都比不過她此時此刻的難過。
緊緊的捏着他的手腕,用力,她幾乎泣不成聲,懊惱自責全然湮滅了自己,可是突然,被他握住的手腕動了動,男人大手一轉,緊緊的包住了女人的手腕。
那般用力,用力的想要把她的血肉融入到骨血中。
時初瘋了一樣看向了他握住自己手的畫面,用另外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沒有看錯,男人的手確實緊緊的包裹住了她的小手。
他沒有死!
這個念頭衝入自己腦海裡的時候,時初幾乎喜極而泣,她擡起頭去看男人那張臉,那張臉依舊是涼薄失血,可是眉頭卻蹙得緊緊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可他沒有睜開眼睛。
她不敢再哭了,甚至不敢出聲,只是目光侷促的望着他,生怕他有什麼所以然來,而此時此刻的男人,在車禍那一刻,他想也沒想的撲向了她。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她受傷,一點兒都不能,本能讓他撲向了她,把她牢牢的護在了懷裡,可是在倒在那一刻,他的頭部卻磕到了路上的一塊小石頭,巨烈的撞擊讓他眼花繚亂起來。
但,腦子裡有些畫面卻瞬間涌進了腦海裡,快的讓他來不及反應。
只是那些紛亂無比的畫面,告訴自己一個事實,原來,他真的叫厲晟堯。
原來。他愛的人叫時初。
他護住了她,真好,還好她沒事,不然,他哪怕死了也不會原諒自己。
“小時……”他微弱的喊着她的名字,不是時小姐,不是時女士,而是小時,他獨一無二的稱呼,小時候,很多人叫她陸小四,小初,小初兒,可是唯獨他喊她小時,他說我喊了這個名字,從今以後就不準別人叫了。
你是我的小時,獨一無二的小時,誰都不可以叫。
小時候陸朝衍聽到這個稱呼,故意當着厲晟堯的面前喊她小時,結果當天厲晟堯拉着她去訓練場練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出來的時候都是鼻青臉腫的。
打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喊過時初小時了。
時初從來不知道,只是一個名字,卻讓她差點潸然淚下,她忍着哭腔,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在,晟堯,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從未離去。
只要你睜開眼睛,一眼就能看到我。
陸吾恩到了之後,看着那混亂的畫面,忍無可忍的將自己的寶貝妹妹從地上扯起來,她望着他,不知是哭還是笑,一字一頓的說道:“大哥,他想起我了,他終於想起我了。”
看着妹妹的眼神,他生硬的點了點頭:“嗯,他想起來你了。”
時初這般高興,他又怎麼好去破壞。
不管他是不是現在恨得想弄死厲晟堯這個混蛋,膽敢讓他們陸家的四小姐爲他三番四次的哭泣,絕不輕饒。
陸朝衍不在,他不介意,這個當大哥的好好收拾他一頓!
厲晟堯很快被送到了醫院,他身上除了多處擦傷之外,唯一最嚴重的就是頭部,只是時初不放心,硬是讓他做了一個全身的檢查。
可,結果並不稱人意。
他身上的舊傷非常嚴重,嚴重到差點讓這個堅強無比的男人死去,尤其是他後背的燒傷,綿延一片,那麼大片大片的傷痕,饒是陸吾恩都看了有些咂舌,這個男人活下來真的是一個奇蹟,而陸吾恩怕時初看到這些難過,直接讓人帶她去休息。
時初當然不同意,可是礙於自己昨天晚上離家出走的行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但是眼神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大哥,等檢查完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其實她也想留下來,可是這會兒肚子也是有點兒不舒服,雖然厲晟堯替她承接了所有砸落地面的力道,可是她隱隱約約小腹那裡還是有點兒難受。
爲了孩子,她想也沒想的去休息了。
待厲晟堯做完一系列檢查,剛剛被送到病房,說是他的身體狀況要研究一下,看看除了手術之外,有沒有比較保守的治療方式。
畢竟他頭部那一塊血塊始終是大隱患,可能隨時隨地會對他的神經產生莫大的影響,所以,如果可以醫生還是建議他儘快手術,但是畢竟是頭部受了傷,他們這些小地方的醫生根本不敢確信能成功完成這個手術。
如果條件允許,他們建議他們去大醫院完成這個手術,厲晟堯聽到這些倒是沒什麼反應,整個人的表情有些茫然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陸吾恩推門進來,手裡還捧了一杯熱茶,然後懶洋洋的遞給他:“諾。”
厲晟堯接過茶杯,黑眸湛湛,像是漂亮高貴的琉璃色,恢復了他一往的驚豔,黑的瞳仁如同世界上最濃重的墨色,而白的部位,又像是純淨無比的稚子。
這兩種極端的顏色在他眼底碰撞,簡直驚豔到了極致,怪不得時初曾經會偷偷跟寧頌笙說,厲晟民堯長了一對世界上最勾人的眼睛。
光是看着這一對眼睛,她都要把持不住了。
喝了一口茶,喉嚨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散去了,厲晟堯捧着杯子,第一句話就是:“她呢?”他沒問自己的檢查結果,也沒有在意自己身上的傷有多嚴重,單單問了時初。
陸吾恩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淡,說真的,他是看在時初的面子才忍着沒有把拳頭砸到這個男人身上,嘴角勾了一勾,嘲:“託你的福,暫時還沒死。”
這句夾槍帶棒的話讓厲晟堯的眸子微微沉了一下,他眯着眼睛望着陸吾恩,然後突然要從牀上下來:“我去找她。”
陸吾恩穿着軍靴的大長腿往牀尾一搭,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狂拽氣勢:“你以爲不是小四執意把你留在這裡,我還願意讓她見你。”
厲晟堯沒出聲,可是黑眸裡卻帶着莫名的堅持:“我一定要見她。”
“說真的,厲晟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見她的人就是你,你知道她爲了你,這幾個月怎麼活過來的嗎?”陸吾恩不可能不氣的,從小,時初就是他們幾個最寵愛的妹妹,不是因爲他是陸朝衍的妹妹,而是這個妹妹着實招人疼。
他聽爸爸說過,雙華姑姑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存在,可是時初比雙華姑姑還要招人,他們這幾個當哥哥的,對這個妹妹還是寵的不行。
後來,他去了雪域,吾心也遠走國外,只有陸朝衍在四九城,可是那丫頭一直好好的,直到七年前……
厲晟堯望着陸吾恩的表情,他清清楚楚從這個男人身上看出了排斥,他們曾經是兄弟的,唯一讓他有這種表情的,只有時初。
“她怎麼了?”當初他走的時候,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九部的人足以護她周全,也正因爲如此,他才放心離開。
可是看陸吾恩這表情,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難不成……
他心中惶惶不安,升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來,他望着陸吾恩,聲音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深意:“吾恩,她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她怎麼了?”
陸吾恩看着男人複雜的神色,聲音絲毫沒有溫度的出腔:“她差點被許家人害死在警察局裡,如果不是九部的人最後趕到,恐怕會一屍兩命!”
厲晟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那一刻,他恨不得殺了自己,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片雪一般白的眼白處染了一層腥紅,整個眼睛像是在血水裡泡過一樣,看起來獰猙可怕。
短短一句話,他似乎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他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況會讓她差點一屍兩命,甚至他不清楚她這段時間是怎麼活下來的。
今天早上他看到她可憐巴巴的坐在他房門口時,他的心彷彿被一張無形的大掌硬生生的捏碎成灰,拳頭捏得發白,連關節都一寸一寸白了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短短一瞬之間,他的嗓音幾乎啞的不成調,他曾經想過,只要有九部的人在,無論如何都能保她周全,可是九部的人,卻辜負了自己的期望。
她竟然,差點沒了。
他想象不到她這段時間是如何熬過來的,可是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樣子,全身上下依舊沒多少肉,除了肚子,她幾乎看起來完全不像一樣孕婦。
“厲晟堯,如果不是我妹妹,我真想弄死你!”陸吾恩看着那張沒有生氣的臉,不知道爲什麼憤怒還是差點燃燒了他所有的理智。
厲晟堯一句辯別都沒有說,事到如今他能說什麼,是他考慮不周才差點害了時初,害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沒有想到,她真的有了孩子。
孩子……
一滴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眼角滑落下來,他當初不過是故意騙厲家,沒想到她真的有了孩子,有了她跟他的孩子。
厲晟堯形容不出那種感受,沒有辦法說出來,也形容不出來。
陸吾恩看着他的表情,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厲晟堯,當初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被厲晟堯救的人都說他明明死了,可是他爲什麼還活着。
爲什麼還出現在那個安好的身邊。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分鐘的時間裡,厲晟堯一直沒有說話,他一直低着頭,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緒,畢竟短短一段時間內,他彷彿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心情一下子飛到了雲霄,又瞬間跌入地獄,當他聽到時初差點一屍兩命的時候,他想殺人。
當他聽到時初有了他的孩子時,他想告訴所有人,他終於當爸爸了。
他們風風雨雨走過十幾年,終於在這一刻看到了希望。
病房裡安靜的近乎窒息,除了兩個男人壓抑的呼吸聲,幾乎聽不到任何的響動,窗外枝芽開出一點兒零星的骨朵,在風中懶懶招搖,他的聲音終於響起來,卻是莫名的沉重:“其實在我離開四九城的時候,我是沒有想過再回去的,行善指名道姓的讓我過去,不然她會一個一個屠殺完所有的人質,雪鷹戰隊的人沒辦法,只能給退伍幾年的我遞了消息,讓我第一時間過來,可是,我當時顧及時初的情況,一直在搖擺不定,直到九部的人保證,他們可以護住時初的安全,同時也可以告訴我七年前容初事件的真相,這這才答應了下來。”
“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雖然抱着必死的決心,其實我也想活下來,我努力的想活下去,只是,我沒有想到行善既然讓我來了,她從來沒有打算讓我回去。”
那一場殺戮,他永生難忘,三年前,剿滅行善的爸爸的時候他只是臥底,很多事情沒有親自參與,可是四個月前,他卻是從頭到尾一直參與過的。
眼前彷彿又浮出了那血腥殘酷的一面,他到現在都不敢回憶那是多麼慘烈悲愴的一面,所有的人質是沒有死亡,可是雪鷹戰隊的人卻死的死,傷的傷,被炸死的炸死,他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曾經的戰友在自己面前倒下去,再也沒有辦法站起來。
他甚至,做不到把他們的屍體帶回家,歸到這一片熱土之上。
他緊緊的攥着拳頭,越來越緊,緊到幾乎快要把自己的手指捏碎了:“那一場戰爭可以說的是血流成河,可是慘烈到我這一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可怕的慘烈。”
那些恐怖分子,全是世界上一些極端的人羣,他們殺人不眨眼,如同惡魔親臨人間,像是斬殺變成了一種引以爲傲的事情。
陸吾恩帶人去清理戰場的時候,有幸看過那場面,確實用慘烈來形容不過,只是從厲晟堯嘴裡聽到這些的時候,還是莫名其妙的難過了一下。
厲晟堯的聲音又響起來,在知道了時初的事情之後,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的選擇對不對,可是他真的別無選擇:“其實當時我是可以離開的,可是如果我走了,我的戰友就要死,當時已經有太多人死去了,我不想讓他也死了,三年前我離開的時候,他剛進軍營不久,還是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可是我也很清楚,如果我救了他,可能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他的聲音很壓,像是透着某種無力,陸吾恩沒說話,他知道這一刻厲晟堯不需要讓他附和什麼,他只是想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
僅此而已。
病房裡還是安安靜靜的,陽光都放輕了腳步,像是怕驚擾了兩個人一樣。
厲晟堯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裡,也許是某一處,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可是他的瞳仁裡卻凌亂的近乎渙散,他舔了舔乾澀的脣角:“可是,我知道,我是一個軍人,哪怕我褪卻了軍人的勳章,我依舊是一個軍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戰友死在我面前,哪怕我知道,我救了他,可能我真的回不去了。”
陸吾恩身爲軍人,當然明白厲晟堯說的是什麼,他哪怕沒有經歷,也知道當時的情況兇險萬分,也許當時只有能有一個人活下來,可是厲晟堯卻把生的希望給了戰友。
自己從容不迫的赴死。
一個軍人絕不允許自己見死不救,哪怕是厲晟堯當初,他或許想過他已經退伍了,他不需要再替雪鷹戰隊完成任何任務,哪怕行善提出來讓他親自過來。
他依然選擇了去。
這是軍人的責任心,更何況,他不能因爲自己的不去讓一千個百姓慘死,那種時候,除了去,他別無選擇。
正如同,他明知道是死路,也要從容不迫的赴死一樣。
只是,一片沉默中,陸吾恩最終還是問出了壓在心中許久的話:“你後悔過嗎?”
後悔過嗎?
在知道時初差點一屍兩命的消息後,他確實後悔了,一個男人永遠要保護好腳下的土地和身邊的女人,他如果沒有資格護她周全,那算什麼愛她?
他問陸吾恩有沒有煙,等煙點燃,他吐出一口雲霧,俊美的五官隱在若無若無的白霧後,連同他的聲音,都惺忪的飄了出來:“說真的,在你說了時初的經歷之後,我挺後悔的,後悔自己把她一個人扔在四九城,可是當時的我別無選擇。”
厲晟堯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心揪的厲害,倘若他知道時初遭遇的痛苦,他到底該怎麼做?
那時,他第一瞬間茫然了,可是很快的,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裡還是閃爍着如火一般的光芒,他最終像是堅定了某種信念一樣:“如果機會再來一次,我還是選擇去雪域,畢竟在我還有能力的情況下,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國家的人民因我死去。”
陸吾恩一怔,如果是他,肯定也會有同樣的選擇,畢竟,他們是軍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保家衛國是他們的使命。
“你說的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小四呢,你覺得你做的這些事情她會原諒你嗎?”
正文 第204章 他畢竟是小四的愛人(爲玫瑰姐+3000字)
陸吾恩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可是從陸寶口裡還是對時初這幾個月的情況略知一二,時初當初在警察局裡被許局長陷害,爲了保住那個孩子,這段時間幾乎是靠藥物維繫生命。
她九死一生的保住了厲晟堯的骨血,卻在出事之後隻字未提厲晟堯,彷彿她的生命中真的沒了這個人,若不是厲晟堯突然死去的消息傳出來。
恐怕她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
厲晟堯犧牲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她的情緒才徹底失控,陸吾恩這才知道,時初沒有忘記厲晟堯,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之後,她心寒到了極致。
在警察局裡那慘絕人寰的遭遇卻讓她對厲晟堯的舉止寒了心,差點一屍兩命的境況更讓她對他不再有期望。
一對戀人,如果一方對一方沒了指望,沒了期望之後,怎麼走得下去。
若不是後來的生死相隔她怎麼可能原諒他。
雖然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雪域裡尋找他,她卻一直沒有動怒,沒有生氣,甚至可以說是波瀾不驚,連一句抱怨指責的話都沒有說。
可是如果等厲晟堯想起她了,她沒道理什麼都不做,時初一直是有脾氣的姑娘,而且挺能折騰,她如果想折騰一個人,絕對有一千種法子讓人生不如死,因爲她愛厲晟堯,所以她願意一次又一次爲他低頭,開口說原諒。
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當小四覺得恨超越愛的時候,她跟厲晟堯能走到哪裡?
“我離開的時候,從來沒有指望着她還能原諒我,現在……”她想起時初肚子裡的孩子,眼神不由自主的掠過一絲溫柔:“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哪怕是死,我也會讓她原諒我。”
陸吾恩沒說話,只丟了一個自求多福和表情給他,卻聽厲晟堯又沉吟了一瞬間,繼續說道:“不過,我還要回去一趟。”
“厲晟堯,你他媽的瘋了嗎?”剛剛恢復記憶,他又想回去,這個男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別人或許不知道,可是陸吾恩卻是清楚的,那個叫安好的女人恐怕沒那麼簡單,這段時間一直有人在調查她,只可惜苦無證據,只能暫且作罷。
而且安好不止有他們國家的身份證,同時還有其他國家的身份,所以想動她,如果沒有一定的證據,還真是不行。
但是,厲晟堯爲什麼還要回去?
難不成,他還真想跟那個安好在一起了。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哪怕陸朝衍不在,他也會想法設法的弄死他!
厲晟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微微晃了一下,闔黑如墨的眸子裡像是流轉一層奇光華彩,美的讓人失色,他開口而出的語氣同樣的鄭重而直接:“大哥,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該回去。”時初有着身孕,而且看她那樣子,估計身子骨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身爲孩子的父親應該趕緊給時初補辦一個婚禮,讓時初成爲名正言順的厲太太。
他,不能總委屈了她。
思及此,他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輕咬了一口,毒液蔓進去,疼得他渾然難受。
因爲很多東西,他已經委屈了她太多年,現在沒必要讓她繼續委屈下去。
“那你還他媽的還敢開口!”陸吾恩性子一向沉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把拳頭揮出去,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厲晟堯動作一頓,也不知道有沒有把這句話聽進去,眸色深的像是纏了一些墨香,滿的快要從那雙眼睛裡流淌出來。
相比這會兒陸吾恩的激動,這會兒厲晟堯反倒是有點兒面無表情,從始至終的語氣彷彿維持了一個音調:“大哥,你放心,我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可是你們查了這麼久,不是對安好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獲,你們甚至不知道她們是怎麼交易的,有多少人蔘與其中,甚至連他們的交易詳細,以及地點,還有人數,都不清楚吧。”
陸吾恩按了按太陽穴,雖然他們對這件事情並不參與,可是陸吾恩的一個戰友退伍之後就在雪域當緝毒警察,偶爾從他口中還是得知一些訊息,這次的案情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尤其是有線報說,這次的交易量可能是歷年之最。
如果這些東西流入市場,不知道會造成多少家破人亡。
所以上次在賭場裡火拼的時候他們部隊纔會第一時間到達案發現場,雖然他們控制了一些人行蹤,可是誰不知道這些人行蹤詭異,你控制了他們一條線,卻不可能把他們的所有線都攔截住,再好不過的辦法就是他們中間有一個信得過的線人。
一來可以減輕傷亡,二來,案子會有事辦功倍的效果,甚至對於整個行動都起到不可磨滅的作用。
可是,小四好不容易找到了厲晟堯,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分開他們兩個。
“這件事情,不是非你不可,你趕緊帶小四回去,她不能留在這裡。”自從時初進了雪域之後,陸吾恩的眼皮一直在跳,雖然他不信奉這個,可是在陸靜臨確認不是陸家的孩子之後,他們陸家也只有這麼一個女娃兒了。
從小陸家三兄弟對這個妹妹就疼愛的緊,如今看着她好不容易有了幸福的指望,他怎麼忍心去破壞小四得來不易的幸福呢。
“這件事情還真的非我不可了。”厲晟堯信誓旦旦的說了一句,在陸吾恩想發脾氣之前,他再度開了口,目光望着窗外火熱的驕陽,有條不紊的開口:“大哥,你放心,我有分寸,不爲別人,爲了小時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我也不可能讓她再傷心一次,這次我不參與任何行動,我只做線人,而且,我的身手,你還不相信嗎?”
看着男人堅定如火的眼神,陸吾恩太懂這個目光了,這是一個軍人下定了決定要做某件事情的時候,在感情上他不願意讓厲晟堯再回去,可是在理智上,他卻知道這是一條再好不過的辦法,如果厲晟堯不是小四的愛人,說不定他不會這麼糾結。
然而,他畢竟是小四的愛人,是孩子的爸爸。
不過,厲晟堯的身手他是相信的,當年,他們幾個兄弟還沒有分開的時候,他跟厲晟堯的身手都不相上下,厲晟堯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可是,萬一呢?
如果像上次一樣出了那樣的事情,他該怎麼跟小四交待,朝衍現在昏迷不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他這個唯一的妹妹他如果保護不好,有什麼顏面去見朝衍。
朝衍三年前就說過,厲晟堯是小四的劫,如果忘不了厲晟堯,小四永遠都會痛苦不斷,所以三年前,在那種情況下,陸朝衍纔會讓催眠師洗去了她那段時間的回憶。
因爲捨不得這個妹妹再死一次,纔會毀了那段記憶。
厲晟堯這麼一說,反倒是陸吾恩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自己去跟小四說,如果小四不同意,你如果敢走的話,我哪怕是綁也要把你綁回四九城。”
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但是推開門,看到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人時,陸吾恩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複雜,她到底是來了多久,聽進去多少,如果讓小四知道厲晟堯還打算回去,她不知道會怎麼想,猶豫半天才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時初實在放心不下厲晟堯的情況,哪怕陸吾恩再三說明讓她好好休息,可是一想到那大片大片的血花,她就不敢閉上眼睛,生怕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在自己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就過來了,卻沒有想到會聽到那些話。
女人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了一下,卻很快恢復了鎮定自若的模樣,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她幾乎看起來很尋常沒什麼兩樣,眉眼深處蔓延出來的慵懶如三千紅塵,她脣角輕勾,帶着一絲笑:“不放心他,所以過來看看。”
時初的樣子太過於平靜,平靜到讓陸吾恩也不知道她到底聽了多少,時初的眉眼倒是未曾變化,精緻妖嬈的眼睛裡像是生出了花:“大哥,我可以進去了嗎?”
話是這麼問的,可是時初卻是不請自入。
她越過男人走進病房的那一刻,病牀上的男人已經坐了起來,他的黑眸一如既往的溫潤,卻透了一絲小小的火,他望着她,一瞬不瞬,然後突然下牀,朝時初大步走了過來。
在時初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將女人密不透風的擁在了懷裡。
看到這一幕,陸吾恩好心的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病房裡安靜極了,甚至可以聽到誰的心臟聲,呯呯直響,又像是點了一曲蔓妙的音樂典章,不知道過了多久,厲晟堯才鬆開她,下巴摩挲着女人的發頂,聞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似乎懷孕之後,時初跟那些風情萬種的香水都沒有什麼關聯了。
可縱使如此,在他眼底,她依舊是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男人的語氣低沉,又沙啞的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