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溝裡的水慢慢漲了起來,遠處的冰雪一點兒一點兒消融着。溼漉漉的地面上,小草抖弄着薄翼,慢慢地舒展着。
這個世間又被大自然重新勾勒,沉睡了一整個冬天的大地,慢慢地甦醒過來。彷彿還在睡眼朦朧的打量着這個世界,一切還顯得那麼懶散,很不情願的微微活動着。
空閒了一個冬天的人們,也不知被用了什麼魔力,被一個個分散在各個角落。他們手上腳上都動了起來,節奏不停地變換着。
外祖母也是這忙忙碌碌中的一員,自從外祖父去煤礦上之後,她也沒閒着,每天除了哄孩子外,她還會做一些零散的活兒。
將破爛的實在不能穿的衣服拆洗了,納鞋底,納鞋底的繩子也自己做的。先說納鞋底的繩子吧,在我們老家,那個時候都種一些黃麻,每到秋季的時候,便將黃麻割倒,曬在院場空曠的地方,種子收集起來來年繼續種,有時也會幹炒一些,放在嘴裡嗑,也能打發一些時間。而將黃麻的莖幹曬乾後,輕輕地在手裡一搓,莖幹的那一層表皮便脫落下來,這就納鞋底用麻繩的材料準備好了。
然後用線陀兒將這些表皮捻成線,說起這個線陀兒它就像陀螺,不過有一根成年人拇指頭粗細的竹棍插在陀螺上,竹棍的頂端有一根彎曲的鐵鉤,用來掛黃麻的表皮,將這根竹棍在大腿上一搓,線螺兒便打着轉兒,不一會兒功夫,麻繩便捻好了。
農閒的時候便幾個婦女坐在一起,拉着話兒,幹着活。外祖母用的鞋底是提前做好的,鞋底一般是先用紙剪個鞋樣兒,再在鞋樣兒上塗上糨糊,塗一層粘一層布料,中間可以將剪下的碎步填充裡面,這樣可以節省一些布料,差不多有一寸厚的時候,便將鞋底放在炕頭或者太陽底下,使糨糊充分變幹。
忙完了這些,便開始納鞋底了,那時候,一個婦女基本上都在左手的中指上戴一個頂針,身邊還要備着錐子,每次納鞋底的時候,總是先要用錐子扎一個孔,然後再用大針引線將麻繩穿過去,所以納鞋底很費功夫。
差不多一雙鞋子做完得個把月,而且納鞋底得保證針線勻稱,這就很考驗一個人的手工活。
那時候的女孩子很小就跟着大人學納鞋底,外祖母也不例外,在同行中,一點兒也不差,這都多虧她從小到大都比較勤勞,一直跟着她母親學,所以洗衣做飯,縫衣做鞋她樣樣拿手。
那時候家裡條件都比較差,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或許是因爲貧窮讓他們不得不去努力改變生活。
一針一線,彷彿那就是外祖母對待生活的態度,有時候她背上備着孩子,但手裡的針線活兒沒停過。
自從外祖父娶了她,她便一直在爲這個家操勞着,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這個家裡。
天氣轉暖的時候,便幾個人相約去田間地頭挖野菜,農村田地裡最常見的就是苦芥菜跟薺菜了,麥子地裡最多了,勤勞的人一天可以挖很多。
挖回來的野菜吃法很多,若是做鹹菜的話,清洗乾淨之後鋪到簸箕上,將多餘的水分晾乾後就可以醃製了。還有一種做法是做乾菜,同樣是清洗乾淨之後,放到鍋裡煮,煮熟撈出,用清水沖洗幾遍,直到水便清澈爲止,便控幹水分,晾曬在簸箕裡,等完全乾癟後,收集起來,冬天可以用開水泡開,淘洗之後可以涼拌,也可以煮着吃,做鹹菜與做乾菜不同的做法就是一種需要開水煮一遍,而另一種則不需要,並且做鹹菜的野菜表面晾乾,沒有水分就可以了,這樣醃製出來的鹹菜放的時間更久。
對於生活在農村的人們來說,農村廣闊的天地,遍地都是寶。
在那些艱難困苦的歲月裡,爲了生活,人們不得不變着法的填飽肚子,那時候的人們可真苦啊!有時候不管男人還是女人的手,一年四季都是老繭,有時候冬天還會裂開寬寬的口子,但他們並沒有因此而退卻,依然爲了生活而奔波着。
對於孩子比較多的家庭,有時候缺衣少食是很普遍的現象,孩子小的時候光屁股走,大一點了,一家人誰出門誰便穿着衣服出去,那時候那個日子真叫苦啊!
外祖母雖然說只只帶着一個孩子,可是屋裡屋外的活兒她一樣沒落下,因爲她知道,還有一個人比他更苦,那就是外祖父。
他在冒着生命掙錢,改善生活,所以她更需勤勞,家裡的活兒雖然雜,但沒有危險性,每天忙活着也就幹完了,可她知道她的男人不一樣,他們下井每天都在和閻王打交道,這是她說不出的痛!
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重複着,有擔心,有幻想,但他們依然對生活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