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是屬下愚笨,竟然沒想到這層。不過,屬下確信自己當時蒙了臉,他們認不出來。而且,屬下身上也沒什麼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失落過。”範義緩過氣,臉色卻沉下去。
這就詭異了,莫非兩件事根本就是毫無干系的?
“範義,你說會不會是這樣——其實,這兩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任何聯繫!”我皺着眉想了一陣,最終得出這樣一個答案。範義被截殺和他曾經揍了桃琬毓身邊的人那件事根本沒關係。
範義這次更是驚得張大了嘴巴,不過很快他就搖頭否定:“不可能!”
“不對,這很有可能。”
甕聲甕氣的聲音從房門傳來,隨後門被打開,衣衫不整的狐狸正靠在那裡。他一頭青絲懶散的披着,眉眼輕蹙,食指和拇指揉着眉心下面的鼻樑,整個人慵懶又俊逸。
我轉頭一瞥之後,就趕緊移不開視線,心房裡彷彿關了十幾只活蹦亂跳的田蛙——好緊張。
“你雖然偷聽到桃琬毓的毒計,還揍了人。但她們也確實不知道你是誰,搞不好還以爲你只是個半夜冒出來的酒瘋子。要是吾沒猜錯,淺淺不可能讓你把跟蹤他們的人是誰給暴露出來吧?”狐狸似乎沒注意到我的不自然,端端一腳跨進來。
範義聞言只得點頭,事實的確是這樣。他揍人的時候就只是悶聲猛揍,並沒有暴露自己或是任何一個人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這兩件事情就沒關係了。”狐狸輕撩衣襬落座,拿過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漱口,旁邊的內侍眼尖的捧着瓷罐過來接住。
我深感贊同:“沒錯,這兩件事情其實沒有半點關係。但後面的事情應該和我們推測的沒什麼偏差,一樣是爲了掩人耳目。”
“只不過——把殺人滅口變成斷人臂膀?!”範義終於驚愕的反應過來,他忍不住想要撐起身子,奈何背上傷重,只能齜牙咧嘴繼續趴着。
我和狐狸同時點頭,我放下撐着下巴的手緩緩活動:“桃琬毓不是想要動我麼?你身爲我的貼身侍衛,武藝超羣,機敏果敢。她當然會先想辦法除掉你,以爲只有那樣纔好動手對付我。”
“可惜,她不知道‘自不量力’這幾個字的用法。也不看看豢龍城是誰的天下,就想要斬人左膀右臂。”我對着自己的手臂做了個“砍”的動作。
狐狸也輕笑一聲,不再說話,不過他的臉色卻陰沉的可怕。
恰在此時,外面有內侍來報,說是昨晚的刺客抓住了。我和狐狸急急出去,得到的卻是刺客被抓後畏罪自殺的死訊——還有,豢龍城公卿鳳青軼正在宮門外說是要請罪。
我蹙眉,他來請罪,說明刺客果然就是別苑的人了。
沒有半分猶豫,我和狐狸繼續往宮門處走。過了內殿,再往前走下石階,遠遠地就能看見鳳青軼芝蘭玉樹的身影立在清風中。他手裡捧着一根仗長的馴龍鞭,高舉過頭頂。
“那個桃琬毓想要動你,是爲了公卿大人吧?”狐狸眯着眼靠過來低聲道。
“唔,本姑娘也是這麼想的。”我也低聲回話,感覺我們兩人像是在聊鳳青軼的軼事,一點也不像未來的城主和城主夫人。不過,誰管那麼多。
我繼續往他那邊湊近一些:“但是,本姑娘深以爲那個桃琬毓心思惡毒,不是公卿大人的良人。”
“那我不管,只要他不再對吾的夫人有思慕之心就成。否則吾就藉此機會貶他的官職,在把他連同別苑的人一起軟禁起來……”祁靖遠低語出一堆酷刑,還越說越有興致。
我無力望天翻翻白眼:“狐狸,你不是那樣的人。”真是那樣的人,就不會容下曾經反叛過的臥龍谷百姓。
狐狸他從來都是這樣,嘴硬心軟。表面上看囂張跋扈,冷酷多謀,實際他比誰都會體察百姓艱苦,比誰都懂得珍惜自己周圍的一切。
“多謝夫人信任。”狐狸輕笑一聲,趁機揉了一把我的頭髮之後面若無事的恢復了繼任城主的威嚴模樣。
我氣鼓鼓的正要反脣相譏,卻發現已經到了鳳青軼之處,不得已只好閉上嘴巴將火苗壓回胸腔裡。對面的鳳青軼見我們走近,猛地朗聲道:“臣鳳青軼治下不嚴,前來請罪!”
“哦?鳳卿如何治下不嚴了?吾怎麼聽不明白?”祁靖遠立在我身側,雙手負在身後。
我沒出聲,內心卻嘆口氣。他果然是來幫別苑的人求情的,攤上這些愛惹是生非的屬下,也真是夠倒黴。特別是他自己還開了一朵爛桃花,這朵桃花正計劃將惡臭染遍整個臥龍谷呢。
“殿下。”鳳青軼劍一樣剛正不阿的擡眼望向祁靖遠,絲毫在乎他的嘲諷語氣,“臣請的罪和今晨宮中禁衛寮抓住的兩個犯人有關。不瞞殿下,他們是別苑的人。”
鳳青軼說出兩人是別苑的人時,整個人忽然單膝跪下去。
祁靖遠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下跪,眼裡閃過驚愕,旋即又面無表情的負手看着鳳青軼。看樣子並不打算說話。我思慮着鳳青軼此跪的緣由,就因爲是他爹曾經的部下,所以他才下跪?
“鳳公子,你可知他們做了什麼,你要爲他們請罪?”我見狐狸不說話,便問出自己的疑惑,“你對他們的作爲,又清楚多少?”
鳳青軼一怔,舉着鞭子的手卻連半點也沒動:“他們出手重傷了陸姑娘的近衛,而我身爲他們以前的少將軍,也有帶着他們爲豢龍城效命的心思。如今出了此等事,臣有治下不嚴之罪。”
“鳳卿,你果然沒讓吾失望。即是如此,你可知道他們爲何要出手重傷未來城主夫人的近衛?”狐狸終於開口,卻也是目光如刃的望着鳳青軼。
我也下意識望着他,鳳青軼抿直脣線,重重的搖了搖頭。
呵!他不知道。也是,他要是知道,桃琬毓那裡估計就沒戲了。女子總是要在自己傾慕的男人面前保持溫婉善良的形象的,她不會、也不能讓鳳青軼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