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柱子上,等韓燕聲嘶力竭了才緩緩開口:“吾不是來這裡看你們發瘋的,吾現在正在調查你們說過的那些胡作非爲、藐視王法、草菅人命的事情,村子吾已經下令重新修建好,想早點出去的話就請好好配合右將軍祁靈宇,他是全權負責此事的人。”
“可笑,你以爲三兩句話本座就相信?”韓莊收回心疼韓燕的視線,重新看向我時,又是尖銳的嘲諷和憤恨,“你給老子滾出去!不要再試探老子的底線!”
我終於忍不住,蹭蹭走過去照着他的臉就是一大耳刮子:“你個混蛋!眼睛瞎了嗎?!小娘我要是不想留你們的性命,你能活到今天?豢龍城的右將軍,吾的二哥,自他開始調查之後,短短半個月就遭遇了十七次暗殺!整個府邸都受到了奸人的威脅,吾的嫂子拿刀子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脅吾收回查案的聖諭!”
“你……”韓莊擡眼看我,右臉上的巴掌印紅得明顯。
“你什麼你!”我一把撈起他的領口打斷他,一如那天他差點掐死我的時候,“你們的起義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有心之人利用的廢棋罷了。叛亂之罪,輕則流放杳無人煙的森林,重則滿門抄斬,是滅族的大罪!吾本可以殺了你們,再慢慢去查其他的,但是吾想讓你們知道祁家不昏庸!吾亦在努力做一個好城主,但是,哪有那麼容易?”
我猛地甩開他的衣領:“把你們關在這裡,是怕那些人來殺人滅口。可你們硬要拼死廝殺、或是自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還是丟在自己的手裡,值得嗎?”
韓燕無力的蜷在那裡,雙眼死死盯着我喃喃自語:“別打哥哥……別打……”
“吾不打了,真的。”我走近她,隔着柱子柔和而語。韓燕失色的眸子亮了一下,旋即又轉入混亂:“是我,是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那個壞女人……是我害了哥哥和大家……我該死!我該死!”
我一怔,慢慢扭頭問韓莊:“韓燕她,怎麼了?”
“驚嚇過度,應該是失心瘋……”韓莊的目光忽地呆滯,他痛苦的道:“這丫頭把所有的過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就她和你這個魔頭最親近。出了這樣的事,哪裡還能好?”
我沒說話,靜靜的坐在乾草上看韓燕:“沒事了,都過去了。大家都沒死啊。”我學着衛狐狸安撫我的口氣輕哄着韓燕,突然,我感覺到有幾束目光正看向這裡。
擡頭,是朱長青和那幾個官員。見我看他們,幾人面色淡然的移開視線。我勾起脣角:“還有你們幾個,趁早交待了吧,否則第一個腦袋搬家的不是你們當槍使的義軍,而是你們自己!”
我放下狠話,朱長青第一個跳起來:“要殺便殺!死有何懼?老夫早就看不慣懦弱的祁家和一手遮天的衛家了,君沒君樣,臣無臣德,不殺,留着遺禍千年嗎?!”
“只是如此?好一個正義的藉口啊,可是朱卿,你們不是說廢了吾之後要推選你們中的一人當城主的嗎?這可不是匡扶朝綱,是弒君篡位——”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我等何時說過?祁靈玉,你可別仗着自己的身份隨意顛倒黑白,潑人髒水。”朱長青衣袖一甩,兀自氣鼓鼓的坐在牀板上,其他幾人也極力附和。
我轉頭去看韓莊:“看到沒,朱大人說他們沒說過呢。”
韓莊不屑轉臉:“哼,不過是一丘之貉,狗咬狗一嘴毛。本座看着高興。”說着,他還挑釁的撇我一眼。於是,牢房中再次“啪”的一聲,韓莊的另一邊臉也蓋上鮮紅的巴掌印。
韓燕嗚嗚哭起來,我沒管她,而是狠狠盯着韓莊的眼睛:“這一巴掌,是爲吾替你們沉冤洗雪的決心而打。”我指着自己的腦子,“韓莊,既然你的這裡已經被狼吃了,那吾也不強求於你。如果沒有,就好好想清楚,然後勸一下大家。”
“……”他沒說話,視線卻隱隱有退縮之意。
我轉身鎖上門:“明天,吾會派人過來。你若願意,就把當年的事說出來,最好連那些人的長相官職也別落下。然後,你就和吾派來的人一起上去規勸剩下的人,此事必須得快,否則該砍頭的人就把證據給毀滅殆盡了。記住,這一次吾不會殺你們,但吾也沒耐心要保護一羣起兵反吾的人一輩子。實在查不出來,吾就把你們丟出去,到時候你們自己還有家人什麼的,就各安天命吧。”
“來人!”我走過去打開韓燕那間牢房的鐵鎖大喊一聲,立刻有獄卒跑下來,趕來的雙胞胎兄弟跟在後面。
獄卒疑惑的看着我:“城主有何吩咐。”
“你的鑰匙。”我把那串鑰匙丟給他,然後指着韓燕道:“這個女孩吾要提到宮裡去。範仁,去把她打暈了扛走。”
“住手!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不準動我妹妹!否則本座死也不配合你們!做鬼也要毀了你的豢龍城!”韓莊突然激動大喊,渾身因爲生氣而微微發抖。
獄卒們見他破口大罵,都一臉緊張的看着我。範仁範義更是直接衝到門前,就要打開門進去揍他。
“行了!”我無奈的拉住他們兄弟倆,“正事要緊,趕緊把那姑娘帶回去醫治吧。畢竟,讓她受這麼大刺激的人是吾,吾應該負責的。”
“喏!”兩人領命去搬韓燕,韓莊則是一臉驚愣的看着我,他又看韓燕,她已經被範仁一個收刀劈昏。範義脫下外衫把她的臉和身上蓋住抱了出來。
獄卒跑過去鎖門,我已經轉身離開。
“等一下!”韓莊帶着顫意的聲音傳來,我立即停下了腳步。站在我身後的一串人呼啦啦轉臉看他。他目光閃爍的看着我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會救我的妹妹?”
他沒有用“本座”自稱,少年的瞳子裡是搖曳不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