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亦晚由於被師父訓了話,便老大不爽地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腦海中不斷回放着那個從藤蔓中飛下的身影。
總感覺那身形那聲音很像一個人,但由於奔的急沒看清那人的臉,戰亦晚揉着額頭蹙眉思索着,忽而喃喃道,“玉佩,玉佩,我的玉佩?……”
“那人怎會有我的玉佩?”戰亦晚翻了個身撅了撅嘴,心想或許只是醉漢認錯了人在胡言亂語吧。
意識越來越迷離的戰亦晚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天還未大亮,戰亦晚遂半眯着眼扯了扯被角,可當轉身再次睡去時,戰亦晚驀地瞥見一抹筆直的黑影立在屏風之後。
驚駭萬分的戰亦晚唰的抽出牀頭劍,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戰城主,您醒了,”黑影低着頭一拱手,“您莫驚慌,是符城主派屬下來接您過府的。”
“符城主?你是大風?”戰亦晚慌忙坐起扯着被褥往牀角縮了縮,然後狠勁晃了晃劍,昂頭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寅時,”大風將抱在胸前的大刀唰一下立在地上,恭謹道,“公子怕您忘記今日之約,所以……”
“連歸!連歸!……”戰亦晚一聽那大刀立地之聲就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遂也不待大風說完就扯着嗓子嚎叫起來。
“那個,戰城主,您,您莫驚慌,大風只是來請您……”大風慌亂地搖着手示意戰亦晚安靜下來,“大風並無惡意,您……”
連歸聽着那撕心裂肺的喊聲也來不及扯衣服,一手抽出劍穿着裡衣就朝戰亦晚的房間飛奔而來。
“黑臉!你在我家城主房裡幹什麼?”踹門而入的連歸一劍晃到大風身前沉臉喝道。
“你個白臉,我又沒咋地你家城主,把劍給我拿開!”大風沒好氣地一指把劍彈了開去。
“我都沒看過我家城主睡覺,你個黑臉膽子倒不小!”連歸甩了甩蓬亂的頭髮,持劍再次向大風刺去。
“我來不是與你糾纏的,是請戰城主的,”大風手持大刀往旁側退去,忽而轉念一想,小聲道,“那你去看我家城主睡覺啊,咱倆扯平。”
“誰要去看你家城主睡覺?”連歸的火氣噌的就上來了,唰唰唰接連朝大風刺去。
被逼無奈的大風只得順起大刀與其開戰起來。
戰亦晚怒目瞪視着打的火熱的兩人,“啪“一聲把手中的劍甩到地上,大聲吼道,“你倆都給我滾出去!出去!”
大風立馬收起大刀,小聲囁嚅道,“戰城主,那今日之約……”
“你給我出來!”不待大風說完,連歸扯着他的衣領就往屋外拽去。
兩人在外噼裡啪啦地手上打嘴上鬥,戰亦晚則快速穿好衣服洗漱了番,然後清新淡然地立於臺階上招了招手,“大風,你且回去轉告符城主,早飯之後我即刻就去。”
一聽此話,大風一擺大刀將連歸撂於旁側,而後低頭恭謹道,“城主吩咐,請您過府一起食飯。”
什麼?早飯也要我服侍?戰亦晚對着連歸微微一笑,“給我接着打!”
大風忽的一巴掌撇開連歸,猛地撲跪在戰亦晚身前,低聲懇求道,“戰城主,請您不要爲難大風。”
戰亦晚驚愣地倒退一步,沒想到狂放的七尺大漢竟然跪倒在自己身前。
“那,那就,一起去吧!”戰亦晚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對着連歸勾了勾手,心想反正早晚都要面對,人家既然這麼下血本來請自己,那自己也得識時務去走一遭。
當符府早起的老管家將戰亦晚迎進門時,各忙碌的小廝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這街攤還沒擺出來,戰城主這麼早來追債了?”
“咱欠人家一城主夫人,晚上都沒暖被窩的,人戰城主能不急嗎?”
……
“亦晚弟,你可算是來了!”從廳堂裡轉出的符禮對着戰亦晚做了一請的姿勢,“再不來你這豆腐花可就涼了。”
“承符兄盛情,亦晚可起了個大早。”戰亦晚淺笑着對着符禮拱了拱手,在走到其身前時,戰亦晚噌一拳捶在符禮胸前,咬着牙微笑道,“你小子夠狠!”
符禮蹙眉扯了扯嘴角,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之意,想是被捶在了昨晚被酒罈碎片扎傷的地方。
戰亦晚瞥了眼表情有點痛苦的符禮,踮腳貼近其耳邊低語道,“今兒可別太過分,我願意,它可不願意。”
隨後戰亦晚笑的甚是花枝亂顫地吹了吹自己的拳頭。
“戰城主,您來了!”一溫婉嬌柔的女子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只見向玉竹帶着丫鬟三羽從後院轉出,甚是端莊大方一步一嫋娜的走向衆人。
戰亦晚忽有一種懵的感覺,不禁手扶下巴打量起來,精緻的玉簪,嬌羞的笑容,嫋娜的身姿,原來大家閨秀就是這樣的,看起來真美呀!
連歸拿劍戳了戳看的出神的戰亦晚,尷尬地打着圓場,“您是不是覺得那丫鬟挺像咱府裡的小黃?”
“嗯?啊!對,對!”意識到周遭衆人那不解的眼神後,戰亦晚大笑着拐了拐符禮的胸膛,“我還以爲小黃跑符兄府上來了呢!”
符禮緊咬着牙悶哼着,而後忍痛微笑道,“那是向玉竹的丫鬟三羽,亦晚弟,咱先進去吧!”
“戰城主,您還是爲了司玉的事情嗎?”再次把戰亦晚喊住的向玉竹對着她微一施禮,“您可別爲難阿禮了。”
阿禮?戰亦晚冷笑着瞥了眼符禮,“誰難爲誰還不一定呢!我可是賭輸了來服侍你家城主的,……”
“亦晚弟,豆腐花真涼了!”還不待戰亦晚把話說完,符禮一把扯過她就往廳堂裡走去。
向玉竹蹙眉略一思索了會,而後言笑晏晏地迎了上去,“原來戰城主是爲了賭約而來啊!兄弟間的玩笑話,您可別在意,阿禮是絕不會難爲您的。”
“來,先陪我吃碗豆腐花吧!”符禮將一碗剛端上的熱氣騰騰的豆腐花推到戰亦晚眼前,也沒理會坐在身側的向玉竹。
戰亦晚忽而感覺桌上的氣氛有點尷尬,心想可能是這兩人鬧矛盾了,要不然這麼一個美嬌娘擺在家裡,符禮怎麼可能會不理?
整個飯桌之上,向玉竹一會阿禮東一會阿禮西,開口閉口不離阿禮,符禮也只是抿着嘴微微一笑,不發一言。
戰亦晚則低頭猛吃碗裡的豆腐花,生怕自己抑制不住也“阿禮,阿禮”的叫起來。
“亦晚弟,吃完飯,陪我練字吧!”符禮指引着戰亦晚就要往書房走去,向玉竹起身柔聲道,“阿禮,讓玉竹去幫你們研磨吧!”
戰亦晚打着飽嗝點頭笑道,“那也好!”然後轉頭對着符禮勾了勾脣角,心想本城主就做次好人,成全你倆!
書房裡,符禮也只與戰亦晚討論着緗宜兩城之事,對向玉竹則很是生分地點頭微笑,神情中自有份冷漠。
向玉竹反而並無覺察般,仍舊是嬌柔地喊着“阿禮。”
“此前,我剛得了份名家書貼,咱們臨摹下如何。”符禮邊說邊轉身從書架上找書貼。
戰亦晚非常樂呵地點着頭,“嗯嗯,那挺好!”反正只要不是故意整她的事她都願意接受。
“啊!什麼?”戰亦晚忽然嗷嗷大叫着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抓着符禮的肩膀大嚷道,“我要瞎了麼?瞎了麼?”
“戰城主,都是玉竹不小心!”略帶哭腔的向玉竹焦急地掏出絲帕,輕輕擦拭着戰亦晚的臉頰,“您沒傷着吧?都怪玉竹不小心手一滑打翻了硯臺,這墨錠還飛到了您臉上,……”
向玉竹邊說邊啜泣起來,“玉竹對不起您,您要是傷着了,玉竹可怎麼向阿禮交代,……”
“無妨,無妨……”戰亦晚緊閉着眼,齜牙咧嘴倒吸着冷氣,“你莫再自責……”
“你去取盆溫水來!”一看滿臉墨汁的戰亦晚,符禮推開抽抽噎噎的向玉竹對其吩咐道。
向玉竹邊擦臉上的淚珠邊慌張地奔了出去。
“哎呦!你輕點!”戰亦晚眯着眼咧嘴嚷嚷道,“快,快看我毀容沒有!”
“只是墨汁進了你眼,墨錠砸在你臉上而已,等會水來了我再給你清洗,我現在先給你揉着,”符禮邊輕聲說着邊小心翼翼地揉着戰亦晚腫脹的臉頰。
“你說你怎麼謝我!”戰亦晚閉着眼也甚是氣焰囂張地翹起了二郎腿,“我爲了成全你倆都負傷了!”
“我是爲了成全你倆!”符禮氣悶道,“你不是喜歡她嗎?”
“誰說我喜歡她了?”滿臉墨汁的戰亦晚靠着微弱的光線湊近符禮,咬牙一字一頓道,“本城主不喜歡她!本城主不喜歡女人!”
“哦?不喜歡女人?”符禮的眼神中忽現一絲詫異卻轉而又有一絲驚喜。
“我,我沒不喜歡女人!”意識到自己失言的戰亦晚忙側轉頭依靠在木椅上辯解道,“我只是不喜歡小香雪以外的女人!”
符禮輕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亦晚弟還挺專情的。”
“水來了。”向玉竹端着一銅盆水小心翼翼地擱在了書桌之上。
“來,亦晚弟,轉過臉,我給你清洗一下。”符禮拿着蘸水的棉布俯身給戰亦晚輕輕擦拭起來。
“阿禮,還是我來給戰城主擦拭吧!”向玉竹在旁側顯是又焦急又自責。
“不用,我來就行,你先出去吧!”符禮頭也未擡,冷言道。
向玉竹一步三回頭的挪了出去,眼中盡是委屈之意。
“符兄,何苦對嫂子如此冷漠,她以後可是你的同牀共枕之人,”戰亦晚忽而覺得向玉竹很是讓人憐惜。
“今日本是你來服侍我,現在卻是我在服侍你,”符禮並未理會戰亦晚的話語,而是自顧自地說着,“你是還想欠我一次嗎?”
“怎麼可能?”一聽此話,戰亦晚忙慌不迭地就要從椅上跳起,卻一擡頭撞在了符禮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