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辰際悵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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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宿孤身在山頂整整坐了一晚。

從夕陽西下直到渾身沾滿了冰涼的晨露,天宿甚至未挪動一下身體。失去阿芮娜的痛苦已讓他幾乎無以爲寄,山頂雖然荒涼,雖然淒冷,但這裡畢竟是他與阿芮娜共同身處過的地方,這裡有着他最爲美好的一段記憶。

這座山就是當年同阿芮娜看星星的那座山。山頂四周一樣的黑暗,一樣的空寂,而天上的辰星也一樣的繁多,一樣的明亮,雖然秋夜比夏夜更加寒冷,然而身體卻早已沒有了感覺——與當年不同的,只是阿芮娜已不在身邊。

天宿關掉了手機,不想被任何事物所打擾,只想獨自靜夜沉思。他已不覺寒冷,不覺飢餓,不覺睏倦,他又將目光投向繁星瑩瑩的夜穹,回想着當年與阿芮娜共賞星空的情景。

秋夜的河鼓二已不再高懸頭頂,只略一擡首即可望見。雖然這顆艾融星的“太陽”在地球也可被輕易看到,然而它卻是那麼的遙遠,遙遠到令人嗟嘆不已無所適從,遙遠到兩地之人天各一方難能相見。

“阿芮娜,那裡便是妳的家鄉,我雖然可以夜夜把它凝望,卻再也無法看到妳的身影,妳的模樣。”

“阿芮娜,我不怪妳,愛情不能強求,我只希望妳不要忘記我的愛,不要忘記我們共同走過的美好時光。”

“阿芮娜,妳雖是艾融人,但艾融科技也難以使時光倒轉,如果真有這樣的可能,我願永遠將時空定格在與妳共渡的這4年之中,讓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永遠地輪迴下去!”

…………

天宿眼前又一次模糊,淚水將星空映成了迷亂離散的光影。

******

東方已出現魚肚白,然而天宿對阿芮娜的思念仍不肯“善罷甘休”,終於,冥思苦想中的他感覺頭痛欲裂,極不情願地微微閉上雙眼,昏沉沉地睡去。

空中的笛聲喚醒了昏睡中的天宿,隨後一輛熟悉的桔紅色轎車落在山頂,哥哥從車裡走了出來。

天宇有力的手臂將弟弟從地上扶起,他拍打着天宿身上的露水,爲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風衣。

“我知道你會在這裡,我們回家吧。”哥哥摟着弟弟的肩膀,沉沉地說。

天宿無聲地點點頭,咬着牙沒有讓淚水再一次涌出。在哥哥寬大臂膀的圍繞下,他總算找到了一些慰籍。

******

清晨從山頂回來後,天宿就發燒了,而且病得很重,連續2天高燒不退,總是在說着糊話。憑着最好的藥物,到了第3天,燒總算退了,然而他卻顯得更加憔悴。

這些天家裡人爲天宿操碎了心,母親暗地裡默默爲孩子流了不少眼淚。他們雖然明白天宿的病因,卻想不出太好的辦法——他們不可能去要求阿芮娜爲天宿做些什麼,畢竟男女之情要兩廂情願不能強求,況且阿芮娜同樣是艾家的親人。除了適度的勸解,這種事情很大程度上要靠天宿自己解脫。

過了幾天,天宿的精神開始有好轉的跡象,除了自身原因外,父親的開導也起到一定作用。與阿芮娜的戀情雖是天宿的初戀,但他並不是一個小孩子,於是父親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告訴天宿一些初戀的道理,讓兒子把眼光放長遠,走出陰霾。父親還鼓勵天宿說今後的生活依舊會豐富多彩,今後的愛情同樣會深切動人。

又過了幾天,天宿已開始有意識讓自己回到原來正常的生活狀態了。這些天他仍在不斷地思考,而畢竟天宿曾利用星際航行中充裕的時間學習過大量的、門類較多的知識,對世界的認知也在漸漸成熟。知識使人開明,可以幫助天宿站在一個相對的思想高度去看待失戀的問題,所以他還是能夠慢慢想通的。

“感情的事本身就很複雜,至於愛情,就更加難以說清,既然阿芮娜不愛我,我又何苦自欺其人呢?就讓這段感情埋在心底,化坐一段美好的回憶吧。”每當天宿如此想,心中便釋然一些,時間一長,痛苦總會慢慢趨於淡弱的。

看到天宿的轉變,父母心中也踏實了許多,不過他們還是有些擔心,因爲等待天宿的還有一道感情“關口”,就是與阿芮娜真正的、最後的別離。艾融姑娘返程的日子一天天接近,這種擔心也愈發顯得強烈——到與曾經深愛的人真正分手的時刻,天宿還能去坦然面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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