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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旅遊團再次上路。從旅館出發來到地面,天色卻突然暗下來,彷彿又回到剛剛過去的黎明。
小云問導遊小姐:“早晨的天空應該越來越明亮,但現在卻變暗了,是天狼星在搞惡作劇嗎?我知道它是一顆時亮時暗的變星。”
“搞惡作劇?哦,不,這只是你們地球人的說法。在婭冥星,天狼星的忽明忽暗只被我們看作一種十分普通的天象。”導遊小姐邊說邊從隨身挎包裡取出一件不很厚的、長長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天狼星變暗了,這裡的溫度也隨之下降。妳覺得冷了嗎?”小云又問。
“是有點涼,不過沒關係,我們早已適應了這種生活,地面活動多帶一件保暖衣是婭冥人外出必要的準備。”
天宇在一旁感嘆道:“也只有婭冥人能適應這種天氣,我們穿着保持恆溫的防護服,感覺不出外面幅度不小的溫差。要知道,天狼星這一明一暗間,外面的溫度能相差十幾度,如果卸下防護裝備,即使沒有令人生畏的病毒,單就這巨大的溫度變化也是地球人難以承受的。”
“沒錯,不過婭冥人能在這種環境下正常生活,還是要感謝大氣層,它如同一個防護罩。天狼星溫差的瞬間變幻又豈止在十幾度之間,是大氣溫室效應使得溫度變化不象天狼星本身那樣劇烈,而且婭冥星距天狼星又比較遠,所以我們才得以繁息啊。”導遊小姐說。
男導遊此時招呼道:“還是出發吧。暗淡的天色不會持續太久,光明馬上就會回來的。我們還要再走一段路,拐過前面的山坳才能到達高山的盤山道。”
隊伍跟隨着引領,向這片山脈中的最高峰進發。不到半小時,天色又恢復了明亮,而隨着光線的重回,前方的山口已隱約可見了。
“哇!檳寧鼠,快看,真正的檳寧鼠!”小云指着路邊岩石附近,興奮地叫道。的確,有一隻檳寧鼠閃了一下身子,躲在了岩石後面。
“真的嗎?”導遊小姐有一些納悶,“妳真幸運小云,一般這裡很少有檳寧鼠出現的,此處並不是它們樂意的活動場所。”
說話間,有幾名隊員正在脫離隊伍,到岩石後去尋找檳寧鼠了。
“回來,回來,馬上歸隊!”男導遊趕忙喊道。
“爲什麼?我們只是想親眼看看檳寧鼠,以前僅在電視上見過。”有隊員不情願地說。
“今後會專門安排你們去見識的,現在應聽從我的指揮。”男導遊用命令的口吻說,“你們不瞭解檳寧鼠的習性,它們是我們的朋友,不要去打擾它們的生活。”看到離隊的地球人正重新歸隊,導遊的口氣又緩和下來。
“他(導遊)好像有點生氣。”小云對一直待在隊伍裡的天宇說。
“不能怪他,婭冥人對待檳寧鼠的態度,是有些地球人不能理解的,他們甚至不把檳寧鼠看作動物,而是與人類平等的,有自身尊嚴的生物。”天宇很嚴肅地說。
幾名隊員重新歸隊後,遊團接着趕路,前方的山坳已越來越近,馬上就要上山了。
然而此時,路兩邊的岩石旁,和那些錯落的植物間,卻窸窸窣窣起了動響,人們好奇地駐足觀望,發現更多檳寧鼠不知何時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它們的樣子有些像企鵝,不過行動迅速,渾身上下還長滿了灰色的絨毛;一雙眼睛圓圓的,兩顆尖利的牙齒露在嘴外邊。小動物們嘰嘰吱吱地叫着,穿梭於岩石與植物間,不時還停下身來,打量着隊伍中的人們,從它們的表情看,好像很是興奮,彷彿找到了久久期待中的目標。
小云激動地叫了起來:“哇——快看!這麼多檳寧鼠,它們好可愛,太有意思了!”
“可是它們來這裡幹什麼?”天宇皺了皺眉說,“看它們的表情好象怪怪的。”
“是啊,這種現象我也從未遇見過,檳寧鼠不應該成羣結隊地到這種地方來,而且似乎是衝我們而來,它們要幹什麼?”導遊小姐驚訝的語氣中略帶緊張。
不等人們多想,大羣的檳寧鼠已有組織地向山口集結,越聚越多,最終擋住了旅遊團上山的道路。
所有人被眼前的事情搞懵,不知其所地停步在了原地。
導遊雖然也感到詫異,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婭冥人,檳寧鼠與隊員們對峙了一會兒後,男導遊從隊伍中走出來。高大的身軀來到檳寧鼠羣前,只有幾步遠的距離,而小動物們依舊個個守在原地,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
“爲何要攔住我們的去路?”導遊用婭冥語對檳寧鼠羣高聲說道,“我要見你們的首領。”
鼠羣一陣騷動,嘰嘰吱吱叫個不停,這時突然從一塊很大的岩石上躍下一隻檳寧鼠,它身上灰褐的顏色與石頭的顏色融爲一體,就連比較熟悉檳寧鼠習性的導遊剛纔也未發現。見到首領顯身,其它檳寧鼠自動閃開一條通道,讓它來到導遊面前。
小云對天宇悄悄說道:“檳寧鼠能聽懂婭冥人語言,它們真的那麼聰明嗎?”由於緊張,她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了,生怕動靜太大,讓眼前這羣小動物聽到。
“看把妳緊張的,”小云頭上的防護罩裡,天宇的聲音依舊洪亮,還略帶些頑皮,“幹嘛這麼小心翼翼地,妳忘了,頭頂這層玻璃罩能使咱倆的對話別人聽不到。檳寧鼠當然很聰明,智商堪比婭冥人9歲兒童,而且動物能聽懂人類語言也不算什麼新鮮事,地球上某些動物同樣具有這種本領呀?”
“可是現在身處異地,我總感到任何事物都很神奇,而且還覺得,檳寧鼠的聰明勁兒要遠遠高出地球的任何動物。”小運舒了一口氣,提高嗓音說。
“沒錯,它們能聽懂較爲複雜的語言。快看它們的頭兒在幹嘛呢。”天宇示意小云趕快注意檳寧鼠首領的舉動。
只見那隻檳寧鼠將前肢擡起,保持住站立的姿勢,竟和導遊開始了“對話”。它喉嚨裡中發出吱吱嘰嘰和咕咕嚕嚕的聲音,比任何一種動物所發出的語音都要複雜,而且還盡力扭擺着身體,揮動着前肢,以極爲豐富的肢體語言來表達出自己的意願。
“嘰嘰……咕咕……”檳寧鼠首領問道。
“哦,是的,他們不是婭冥人,是地球人。”導遊依舊用婭冥語回答。
“嘰嘰……咕咕……”檳寧鼠接着說,前肢上的一對小手還用力擺動起來。
“爲什麼?地球人是我們的朋友,他們很友好……”導遊象是在拒絕着什麼。
聽到拒絕,檳寧鼠頭領顯出一幅焦急的神情,叫聲和肢體語言也更爲激烈了,它身後的鼠羣也隨之躁動起來,吱吱的呼應聲此起彼伏。小動物們更爲複雜的行爲竟使導遊也難解其意,只得回頭對大家高聲說:
“檳寧鼠不讓我們進山,它們不歡迎我們。”
隊伍前方的女導遊不解地問:“爲什麼呀?檳寧鼠從來都是與我們和諧共處的朋友,它們從未有過這種行爲啊!”
“我只弄懂了它們不喜歡地球客人,至於爲什麼,就不清楚了。畢竟我們不是研究檳寧鼠的專家。”
“讓我來試試。”女導遊也走到檳寧鼠首領面前,對它說:“我們是有組織的旅遊團,要到山上游覽,並沒有影響你們什麼啊。讓我們過去好嗎?”聲音及其溫柔,象是在哄小孩。說罷還蹲下身試圖用手去撫摸檳寧鼠毛茸茸的頭頂。
頭領不情願地向後退了兩步,躲開手臂,但依舊沒有半點離去的意思。身後的鼠羣同樣巋然不動。
此時開採隊的領隊發話了:“硬走過去行嗎?身上的防護可以保證我們不受一絲傷害。”
“不可以,應該尊重檳寧鼠的行爲,它們必定有自己的理由。”男導遊說。
“是的,還是回去吧,它們不會無緣無故阻攔我們的。大家跟我來。”女導遊說着已經轉身,朝來時的小路走去。隊員們雖然很掃興,但也知道必須聽從婭冥人安排,只得跟隨着又返回了昨晚入住的旅館。
開採隊在婭冥星的日程,被安排得環環相扣,除了必要的休息外,幾乎沒有多餘時間。檳寧鼠打擾了行程,再想延長一天重新登山遊玩已沒有了可能。在地下旅館又休息一宿後,第二天團隊便順原路返回了玲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