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死得太早了

你媽死得太早了

傍晚,三兒把車開回家。小麗放學回來,看三兒在門前擦車,懷疑地問:“三兒,你的車呀?”三兒擡頭問小麗:“漂亮嗎?”小麗笑了:“我們班同學還說我呢,說你們家那麼有錢怎麼還開皮卡車呀?轎車都沒有。”三兒也笑:“進去坐坐。”小麗橫跳到駕駛座邊,拉開車門鑽進去,扶着方向盤,嘰哩咕嚕地玩起在皮卡車裡經常玩的遊戲。三兒摸出煙,掂出一支,漫不經心地點上,悠閒扶着車門,看着小麗天真浪漫的樣子,笑得特別開心。

吃晚飯的時候,二嬸提醒三兒:“秋子要回來了。”三兒說:“我知道。”二嬸又問:“怎麼辦哪?”三兒想了想說:“叔安葬不知道來多少人,供銷社就通知一下領導吧,徐莊一家請一個行嗎?不通知其他人了。飯菜到時還得多準備點,別人來了沒飯吃。結婚就請一下長輩吧,師傅、小月姐肯定來,我跟他們說過了。再通知下童林。童林不通知不行,紅姑一回來童叔就知道了,不通知到時落埋怨不好。”二嬸點頭道:“明後天帶我到城裡去,買點牀上的東西,買點糕點水果,再買點紅紙剪幾個喜字。你叔安葬的事要跟你伯商量。”

五月十一號,塑料廠的廠房改造工程全部完工。徐善良站在寬敞的新大門邊,看着煥然一新的廠房問三兒:“還說二十萬用不了,用不了也差不多。三兒,廠裡擠不出錢了,我總得留點本吧?”三兒笑笑:“我有哇。”徐善良鄙視地說:“你就是吹牛大王,不就年底打給你打六萬嗎?就算吳正操的機器只要二十萬,你有二十萬哪?”三兒說:“不會算帳呢?我還掙錢呢?”徐善良仰頭想了想,搖頭說:“那也沒二十萬。後面要錢的地方多了。”

“過了這段就好了。”三兒說,“不行我用清風市的房子抵押貸款去。”

晚上三兒跟蘇老大找了老隊長,請他爲頭安排秋子父親林志清安葬事宜。

秋子大舅從深圳趕回來,參加林志清葬禮。秋子和黃小光都是五月十六號到,黃小光搭乘的是下午四點的飛機,秋子是晚上九點的飛機。三兒中飯後出發,先到學校接了小西,叫西寫了個牌子,到機場順利地接到黃小光。黃小光對三兒還有印象,說三兒大眼睛,還跟原來一樣。三兒對黃小光一點印象沒有。黃小光五十出頭了,有點發福,有點禿頂。

到機場餐廳後,黃小光介紹了自己的情況。黃小光到深圳後,開始打工,然後跟弟弟黃小明經營電器,後來做電子產品,在電子商城有櫃檯,生意做得不錯。黃小光有個男孩,大學畢業後在廣州工作。黃小光說,在深圳什麼都好,就是想菜籽湖,老想回來看看。

黃小光跟秋子聯繫比較多,對三兒的情況瞭如指掌,甚至知道三兒剛買了門面,直誇三兒有眼光,開玩笑說:“等你那面門做好了,你要是不開店的話,我回來開店

。”三兒隨口答應了。其實三兒沒當真,三兒不認爲黃小光會捨棄深圳的生意,跑到菜籽湖來開店。

九點過一點,秋子準時出現在機場出口。看着秋子走過來,黃小光眼睛溼了,聲音顫抖地說:“就像小雅,就像小雅。我爸要活着得多高興。”不得不承認,血緣是種特別特別的東西,相隔再遠也能把兩個人聯繫在一起。秋子一眼認出黃小光。黃小光伸手時,秋子眼淚也流了出來,抓住黃小光的手說:“大舅,外婆呢?”黃小光擦擦淚,打量着秋子說:“比照片還好看,就像小雅,比小雅瘦點。”秋子又問:“外婆呢?”黃小光回過神來:“你外婆腿腳不好,要不也來看你。你小舅忙,來不了。下回你跟三兒去深圳。”秋子點點頭。

這時候三兒纔想起接過秋子手上的行李箱,眨眨生澀的眼睛,牽着站一邊默默流淚的小西,跟秋子和黃小光說:“走吧,回家說去。”秋子抹抹眼淚,挽着黃小光跟上三兒。黃小光嘆口氣說:“你媽死得太早了,活到現在多好。帶我到你媽墳上看看,忘了在哪了。”

一路聊一路行,不知不覺就到了家。二嬸和蘇老大也在等候黃小光,見面後又是一番客氣。二嬸忘了廚房裡的事,坐客廳的桌子邊,跟大家回憶起過去的往事,說到動情處,大家一塊流淚。秋子自覺地接下廚房裡的活。小西把雞湯麪端上桌時,二嬸慌忙站起來,急匆匆地往廚房跑。蘇老大笑着跟黃小光說:“秋子好,什麼都會幹,裡裡外外一把手。”

吃飯的時候,蘇老大問秋子:“放多少天假?”秋子說:“公司算客氣了,我爸葬禮和我婚禮一塊給了半個月假。”蘇老大點道:“農曆十八爸你下葬,二十二就把婚結了吧,不趕黃道吉日了,雙日子就行了。”黃小光趕緊答應道:“就聽你伯的,農曆二十二就結婚。”

下半夜一點多,三兒把黃小光安頓好,再洗完澡回到房間。秋子躺牀問三兒:“這麼胡鬧錢夠了嗎?”三兒鑽進被窩。秋子摟着三兒又問:“你跑得太快了吧?”三兒嗅着秋子的體香說:“你就別操心了。”秋子的手不安分起來:“葬禮婚禮不用你花錢,我帶了。”

“怎麼了?你錢我錢不一樣嗎?”

“不是那意思。我帶一萬多回來了。”

“我都準備好了,還你帶一萬多。”

“走的時候留給你,湊一個是一個。

“得了吧,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秋子嘆氣說:“對不起,三兒,爲妻掙不到錢,幫不了你。”三兒安慰秋子:“你也出力了,廠是你設計的,他們都說這麼做房子好,還簡單,省材料,省資金,又省空間。”

“三兒,你老婆厲害吧?”秋子得意地笑了。

“我老婆是誰呀?林秋子呀,偉大的藝術家。”

“你那是什麼語氣呀?怎麼了?還不服老子?”

“太服了,五體投地了。”三兒翻身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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