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小麗一個娘養的
晚飯吃到中間的時候，紅姑騎木蘭出現在門口。二嬸起身趕到門外，埋怨紅姑：“早不回來，天黑了纔回來。”紅姑跳高腳說：“哪呀，下班高姨說，童林回來了，然後我也打電話請假了。”二嬸接過紅姑的手裡的包，跟紅姑進了玻璃門。童林把紅姑介紹給馮姨。
稍事洗刷，紅姑回客廳桌邊坐下了，二嬸給紅姑盛了飯。三兒接着埋怨紅姑：“明天回來就不行哪？路在修，亂七八糟的，路上出事了怎麼辦？”紅姑討好地說：“走的時候天還沒黑呢。三兒，回來我就不走了。”三兒埋頭吃飯。大家意外地看着紅姑。童林解釋說：“門市部效益不好，上個月只發了基本工資，就一百多點。”大家又看着三兒。三兒柱着筷子想了一下：“先跟伯商量一下吧。”紅姑不滿地說：“我爸不早說了嗎，他不管我了。”
“先辦個停薪留職手續。”童林建議，“也許哪天液化氣公司好了呢？”
三兒點頭道：“這主意不錯。回頭跟大哥說一聲，叫劉叔幫個忙。”紅姑爲難地說：“那我什麼時候回來呀？”三兒說：“現在回來也沒事，管材廠剛開始做，銷售不好。”
吃完晚飯，紅姑回去了。三兒洗完澡，回到房間，又躺到牀上看起書。小麗悄悄地溜進房間，輕輕地關上門，坐寫字檯前打開手提電腦。三兒問小麗：“郎琳呢？”小麗說：“跟她媽吵架呢。”三兒疑惑地放下書，又問：“沒聲音哪？”小麗說：“在童林房間裡吵。馮姨要朗琳回家學跳舞，郎琳不幹。郎琳說，馮姨以前就想跳舞，考試沒考上，然後馮姨就叫郎琳學跳舞，其實郎琳不想學。”三兒捏捏後脖子：“要不你也跟郎琳回去，學跳舞去。”
“哪也不去，就在家呆着。妖精才跳舞。”
“臭丫真是的，你不是喜歡唱歌跳舞嗎？”
“馮姨還搽香水呢。媽說那不是人味道。”
“你就跟媽胡說八道。又不是馮姨教你。”
小麗挖起了地雷：“什麼都不學。”三兒又看起書：“那你以後幹什麼？”
第二天早上，剛吃過早飯，馮姨就叫三兒送她跟郎琳回城。郎琳氣鼓鼓地揹着書包走到門外，先鑽進車裡。童林匆忙跟上去，想勸郎琳幾句。馮姨憤怒地叫道：“才幾天哪？不聽話了是吧？”童林站住了，尷尬地回身看着三兒。三兒舉煙捏着脖子，一言不發。
二嬸拿着裝了銀魚和鹹魚的手提袋，走到門外。馮姨趕上去，拽住二嬸：“還這麼客氣幹嘛？吃了喝了還帶着。”二嬸把手提袋放到後背廂裡，回身又往回走，不滿地說：“沒什麼好東西，就是魚，郎琳喜歡吃。不知道你們這就走，沒準備。下回來多準備點。”馮姨又跟着二嬸往回走，邊走邊解釋：“嬸，把郎琳放你這兒我放心。我就想帶她回家學舞蹈，放假就沒動彈過，再不學就荒廢了。”二嬸回頭安慰馮姨：“知道的，學習重要，回去。”
車在鋪了沙石的道路上顛簸前行。郎琳抱着書包坐在後座，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馮姨拽着車頂蓬上的拉手，接着跟三兒解釋：“三歲就學舞蹈了，形體好，手長腳也長。我們學校老師也說朗琳有舞蹈天賦。去年公社跟她說，初中畢業到菜籽湖一中唸書，考大學，她就犯怪不聽話了，不想跳舞，以前好得很。其實就她那成績，念一中也考不了好大學。我是這麼想的，再好好練一年，到時考省藝校，畢業再讓她考北京舞蹈學院，北京舞蹈學院只招藝校畢業的學生。我覺得郎琳有希望，練這麼多年了，基礎不錯，大大小小的演出比賽也參加了不少。就算考不取北京舞蹈學院吧，她還可以考師大舞蹈系，比高考容易，教授都是我們學校老師和朋友的同學。她要是考大學，不一定考得取師大，師大還是重點大學。”
“那是。”三兒不懂這些事，笑着說，“馮姨，小麗學舞蹈行嗎？”
馮姨猶豫了一下說：“小麗十三了吧？行是行，有點遲，就看她有沒有舞蹈天賦了。”郎琳來精神了，扒着靠背問：“三哥你讓小麗跟我一塊學唄。”馮姨回頭白了郎琳一眼。三兒瞥了馮姨一眼，沒再說話。朗琳失望地坐回到椅子上，抱着書包，接着觀看窗外的風景。
“三兒，”馮姨歉意地說，“你要做酒店，人員培訓我給你安排。”
車開到招待所院子裡停下來。三兒下車取出後背廂中的手提袋，馮姨隨後接了過來，跟三兒說：“進去坐會兒？”三兒搖搖頭：“我得回去修車了，下回吧。”朗琳走過來，不捨地拽拽三兒：“三哥，進城到我家玩去唄。”三兒點頭笑笑：“聽你媽話，好好學習。”
三兒回家到店裡修車沒一會兒，童林和紅姑來了。童林說：“三兒你發現沒有，馮姨跟郎叔不一樣。我懷疑郎叔能不能駕馭馮姨。”三兒笑道：“駕馭不了還結婚哪？人就是關心女兒前途。大城市的人跟我們想法不一樣。我們吃飽肚子才幾天哪？”紅姑不屑：“不就省城嗎？還大城市呢。”三兒翻眼問紅姑：“你去過幾回？”紅姑扭過頭：“我還不想去呢，有什麼好似的。”三兒嘆了口氣：“你跟小麗一個娘養的，哪都不想去，就在家窩着。”
“不說這事了。”童林插話說，“紅姑想回來了，到底怎麼辦哪？”
三兒問紅姑：“跟伯說了嗎？”紅姑沒好氣地說：“他纔不會管呢。”三兒埋怨道：“管你不是，不管也不是。”童林拉拉紅姑：“吵什麼？說怎麼辦吧。”紅姑看着三兒。三兒扔了手裡的工具：“給大哥打電話，叫劉叔幫忙，辦個停薪離職手續。到劉叔家裡去一趟，當面跟他說去。老找人麻煩，平時人影子都看不到，真不好意思。”童林建議：“趕早不趕晚，那就明天去吧，正好帶我一起回去。”紅姑開心地笑了。三兒無奈地扭頭白了紅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