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 你就是葛朗臺
十月中旬，清水鄉劃定了徐莊村民的自建房土地，同時拍賣劃定自建房土地後，多餘出來的土地劃城小塊，每塊近三分，臨街的小塊地單獨出賣。出乎鄉里意料的是，一上午的工夫，所有的土地銷售一空。傍晚，三兒到鄉里拿圖紙，黃致興跟三兒說：“清水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富人？”三兒不以爲然：“總共纔多少地？除去道路，也就十畝多點，自建房佔一小半了。三分地平均價格也就兩萬，建構不復雜的話，四萬塊錢夠了吧？總造價就八九萬塊錢吧。還可以先把地買下來，做房子再湊，做兩層一百四五十平呢，城關買一百四五十平的商品房多少錢？要小二十萬吧？”黃致興提醒道：“何止八九萬哪，裝修算少了。”
“城關房子不裝修哇？”三兒問，“你還得在城關有賺錢的營生吧？”
黃致興後悔不迭：“賣便宜了賣便宜了。”三兒覺得好笑：“你放十年再賣還貴，再放十年可能更貴。”黃致興笑了：“操，怪不得你買許多地呢。”三兒反駁道：“我不買你有現在的局面嗎？我那地做成房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賣得掉呢。”黃致哦了一聲，點點頭。
“跟其他鄉比，”三兒不服，“清水鄉現在富得流油。你就是葛朗臺。”
“不說多了噢，”黃致興得趣地擡擡手，“五年不收稅，清水鄉都有飯吃。現在市裡就城東居委會跟我有得比了。他媽的別的哪個鄉都不行。你就說餘窯跟至公吧，它拆區並鄉的債還沒還清呢。大圩原來算好的了吧？現在靠貸款過日子，我也不知道它怎麼搞的。”
三兒分析道：“大圩沒什麼出場，圩區唄，宅基地都難找。先前跑業務發財的人都到城關買房子了。不管哪個鄉鎮，這時候還不發展，有錢人都跑光了。清水這麼一弄，有錢人就願意留下來了。留下來鄉里日子就好過了。”黃致興點點頭：“都說規劃得好，尤其是公共服務區，把單位集中到一塊了，多方便哪，街道也寬，出門就是大街。”三兒笑了起來：“你就是門外漢，也不給田教授提要求，他就按理想設計，街道那麼密，本來公共服務區兩棟房子可以背靠背做，他還留了巷道，可以過小車了。”黃致興不滿。“那你不提醒老子？”
“還是裝傻好。”三兒說，“提醒你呢，提醒不就沒現在的效果了嗎？”
黃致興點點頭：“他還搞了個什麼下水道，老子在雙塘買了個小革做蓄污池。十一我就沒回去，就在雙塘處理這事。”三兒不解地問：“不早就買了嗎？”黃致興搖搖頭：“不知道哪個狗日的胡說八道，雙塘人跑鄉里鬧，說蓄污池滲水有毒。其實離雙塘村子遠着呢。他就是妒嫉徐莊人，說老是徐莊人發財了。做了幾天工作，最後王所長幫忙想了個辦法，小革周圍做水泥隔牆，再做一個漫水管，通清水河，這樣下大雨污水不會漫到農田裡了。”
“還老徐莊人發財。”三兒不服，“徐莊人沒飯吃的時候他再不記得。”
“人不就眼皮淺嗎？”黃致興說，“三兒你說徐莊什麼時候做得起來？”
三兒舉煙想了想：“三年左右吧。”黃致興點點頭。三兒打量了黃致興一下：“黃書記着急了吧？”黃致興捏着煙笑笑。三兒說：“這事着急沒用。你沒什麼關係，想一下子爬上去可能性不是很大。我能在朗叔那裡給你吹吹風，但朗叔要走了，而且他跟我一樣，希望你留清水乾點實事。”黃致興哼了一聲：“不是你朗叔這書記輪不到我。”三兒鼓動道：“那就留在清水唄。我肯定給你托色，該交的稅一分不少。我現在交的稅比兩個大廠多多了。”
“你沒話說。”黃致興說，“留在清水吧，我們一起把清水弄漂亮點。”
三兒不解地問：“黃書記怎麼了？你不是打算留在清水嗎？”黃致興咂咂嘴：“鄧鄉長前天跟我說，明年市領導班子換屆，叫我到時以鄉里的名義走動走動。他不需要，他爸賣個老臉給他說說話就行。他這屆完了可能要回城。他跟我說，你不走動別人幹嘛要提拔你？人有見面之情。哎呀，下任領導還像朗書記這麼正哪？難。吃素的人少，誰不喜歡葷腥？”
“現在是鄉財縣管，”三兒思考起來，“想動大手筆有點難。弄點小葷腥，賺不到什麼好臉色。真想把人餵飽了，不上大席不行。山珍海味都上，你花得起嗎？就算幸福圩給你賺了點錢吧，黃兄，你捨得嗎？菜籽湖的行情我不清楚，滁水以前的情況我可是聽說了，有人不惜血本借貸走動。所以我那童叔寧願回菜籽湖退居二線，也不願意留任滁水，生怕經不住誘惑晚節不保。可以肯定，這個血本，他們肯定要加倍拿回來。問題是，你敢拿嗎？”
沉思一會兒後，黃致興搖搖頭。三兒笑笑：“量你也沒那個膽。你要是敢的話，你現在就可以拿呀，還不費本錢，不捨面子，清水鄉又富得流油。其實我們早就說過了，寧做雞頭也不做那鳳尾。清水鄉財政這麼好，清水鄉黨委書記可是個大肥差，鑽營的人多了。”
“對呀。”黃致興一拍桌子，“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哪。”
“明白了吧？”三兒笑笑，“所以你想保這個位子，真還得費點思量。”
“狗日的是厲害。”黃致興直起腰，“怪不得你那些叔喜歡聽你上課。”
“開玩笑罷了。”三兒扶着脖子問，“沒買地的機關單位有什麼動靜？”
黃致興笑笑：“急着北邊的地了？”三兒搖搖頭：“本來就不急。南邊的地賣這麼好，更不急了。你都說你賣吃虧了，我急着賣幹嘛？”黃致興笑出聲來：“老子玩不過你。”三兒又搖了下頭：“真沒想賺清水的錢。但他們要是沒眼光，逼着我賺錢，那我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