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稚站在梯子上,房頂上只探出了半個腦袋,看着站在不遠處凝視着天空的女生的背影,他並不想和她有過多的接觸,猶豫着是否上去,還是回去把這個地方讓給面前的女生。
他一動不動的猶豫了幾分鐘,看着女生的頭髮出了神,心裡突然好奇她一直站在這個幹什麼呢?
“於稚嗎?你從那幹什麼呢,怎麼一直不上來?”背對着於稚的女生突然說道。
於稚嚇了一跳,身體一哆嗦,差點從梯子上掉下去,後背也冒了一陣冷汗。她頭也沒回,也沒覺得自己鬧出動靜,她怎麼知道是他呢,好像親眼看到了一樣。他的手心直冒冷汗,不知如何是好,他連回話的勇氣都沒有了,面前的女生總是令他覺得怪怪的。現在被發現了,更讓他猶豫是上去還是逃跑。
於稚嘆了口氣,既然被發現了,還是上去吧。誰知道這時自己的雙腳竟然變得僵硬了許多,剛伸向臺階,腳下沒有站穩,踩了一個空,整個身體順着梯子就滑了下去。屁股迫切的和甲板來了個激吻,他狼狽的坐直了身子,撫摸着發出陣陣刺痛的屁股,心裡不斷的抱怨自己怎麼那麼倒黴。
沒一會,聽到聲響的女生走過來把頭探出來一探究竟,問道:“怎麼了,見到我像是見到鬼一樣,竟然躥的那麼快。”
於稚眯着眼,心想纔不是見到她害怕的呢,只是不想和她在一起罷了。看着她一頭的白髮下那可愛稚嫩的臉龐,這才注意到這個女生也挺漂亮的。
“沒有,我只是……”於稚撓着頭,爲難的看着艾亞美,他可不想告訴她是自己摔下來的,又不知道如何解釋,便岔開話題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是瞎落落告訴我的。”艾亞美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得意的說道。
又一陣寒意涌上於稚的全身,他恨不得要哭出來了,她能否不要總是嚇唬人,又是再指體內的另一個人嗎?早該想到她會如此回答,就不該問她問題。
“你不上來嗎?”艾亞美問道。
於稚一愣,點了點頭,再次爬上了梯子。
說完,窗口處的艾亞美就沒影了,於稚想起她天真稚嫩的面孔,那麼小的年齡又有多重性格,會是怎樣的感覺呢?而且絲毫不懂得隱藏自己,身邊一定沒有朋友吧,不禁一股同情感涌上心頭。
於稚爬到房頂,已經坐了下來的艾亞美正抱着雙腿面無表情的看着遠方的天空。
於稚在她的身邊也坐了下來,這是他第一次仔細觀察着這個女生,雖然相處了快一個星期了,卻一直都沒有當她存在過,或許是因爲內心的害怕才選擇性逃避的緣故吧。
艾亞美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像她的臉龐一樣給人一種十分清純的感覺,不過看她一頭白髮總是覺得和她不協調一樣。頭髮下若隱若現的白色耳麥,音樂依然開的很大,靠在她的身旁都能聽見裡面的音樂。他仔細端詳着她的頭髮,這白髮是天生的?還是某種病狀的表現?
“你在幹什麼呢?”似乎察覺到一直盯着自己的好奇的目光,艾亞美轉過頭問道,這種異樣注視着她的目光早已經令她感到習慣和麻木了。
“那麼晚,你怎麼還不睡覺?”於稚避開她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
“我睡不着。”
於稚點了點頭,自己問的這個問題真笨,目前這種情況誰能安心睡覺呢,不知道還要被困在這裡多久呢。他擡頭看着天空掛着的星星,雖然他們升上了天空,但那些星星依然離他們十分遙遠。
“如果我睡覺的話,我的思想會去另一個世界。”艾亞美十分認真的補充道。
於稚應了一聲,十分後悔自己怎麼又會問她問題呢,她說的話總是令人感到不安,本身和一個多重性格的人相處就感覺怪怪的,會不會在她睡着後,另一個性格就會佔據她的屍體呢。
“你多大了?”於稚試圖改變話題。
“我十六歲了。”艾亞美迴應道,很少有人會和她坐在一起主動聊天,除了那些認爲她心理不正常的心理醫生。
“你害怕嗎?”
“不害怕,就算死後,也會去瞎落落的世界,沒有什麼好怕的。”艾亞美歪着頭說道。
於稚嘆了口氣,就算有意迴避話題,也會扯到她的另一個性格。他乾脆躺在甲板上,枕着雙臂,似乎坐在她身旁,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溫度,令他感覺也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你說的瞎落落是誰,多大了,男的女的?”於稚突然充滿好奇心的笑着問道。
“她叫夏洛,總是說些我聽不懂的話,而且又喜歡嘮叨,所以我叫她瞎落落。年齡幾百歲了吧,也是一頭白髮。”
於稚看着她差點笑出聲來,看來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另一個性格,想象成和自己一樣的女生吧,所以纔會說也是一頭白髮。之所以說幾百歲了,可能是看小說或者看電視太多了。
“那麼我能和她說話嗎?”於稚突然充滿好奇的坐起身子大膽的問道,似乎找到了很有趣的樂趣一樣。
“不能,只能我一個人和她說話,別人都聽不見她說話。”
於稚有點失望,嘆了口氣,其實能不能說話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也同時替這個女生感到興慶,看來還沒有發展到很嚴重的情況。
“你不害怕嗎?而且你相信我說的?”艾亞美十分不可思議的問道,她身邊的朋友總是感到害怕而遠離她這個異類,而他卻能相信自己的話,令她感到很意外。她的肚子好像也做出了迴應,咕咕叫了起來。
於稚哈哈笑了起來,“你還沒吃飯呢。”
艾亞美點了點頭,於稚摸了摸也覺得飢餓的肚子,從口袋裡面拿出了兩個火腿,費力的撕開口,遞給艾亞美一個。
艾亞美猶豫了一下,看着他溫柔的笑容,接過火腿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吃的十分香甜,因爲他是她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於稚一邊吃着火腿,一邊看着遠方的天空,頓時忘了身處危險之中,兩個人靜靜的坐着看着天空也不錯。
“一點自然的感覺也體會不到。”艾亞美一邊吃着一邊說道。
於稚看向吃着正帶勁的艾亞美,並不明白她的意思,吃火腿還要有自然的感覺嗎。
“一點也感覺不到夜晚的寧靜和清涼的感覺,”艾亞美再次說道:“而且天空一點也沒有帶給人能放下一切的感覺。”
於稚微皺着眉頭,似乎在考慮她所說的話中的含義。
夜晚依然是那麼寧靜,只有船尾出巨大的風槳仍然在不停的轉動着,彷彿那清涼的風都被這風槳給吹走了,所以纔沒有自然的感覺吧。
於稚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真的感覺不到夜晚的氣息。
“你們在會議室的時候爲什麼像是打啞謎一樣,而不是有話直說呢?”艾亞美問道。
於稚笑了笑,再次坐了下來,看着遠方的天空並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他看着艾亞美一直看着他等待他的回覆,便解釋道:“沒辦法呀,船長就在這艘船上,誰會知道哪一個是他呢。這個邪惡的人隱藏了身上的氣息,混在普通人之中,正在滿懷樂趣的欣賞着船上發生的一切呢。“
“這裡每個人身上都有邪惡的氣味,但你們三個都沒有。”艾亞美說道。
於稚感到驚訝,問道:“爲什麼這麼說?就因爲我給你火腿吃了?還是因爲我們是你的夥伴?”
艾亞美搖搖頭,“除了我們四人之外,其他人的身上都殘留着血腥的味道。”
“爲什麼?”
“因爲無論發生在餐廳裡,還是在甲板上跳下去的男生,還是看到程玲老公的死的時候。那些見到死人的人們,臉上一點同情都沒有表現出來,而且也沒有因爲見到死人而感到極度的害怕。”艾亞美一邊吃着手中的火腿,一邊說道。
“那當然了,畢竟死的不是自己,也不認識。人們只會對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原本笑着回答的於稚頓時收起了笑容,他似乎明白了艾亞美所說的意思。
他清晰地記着看到第一個死者的時候,他和小凌看到了屍體,小凌雖然在學校經常看到屍體,但看到客房裡的那幅慘相時緊緊的抓着他的胳膊,身體顫抖的躲在他的身後。第二個死者,在衆人面前跳下去,所有人當時都慌亂了,他們並不是擔心他的死,而是害怕會拖累他們。在餐廳裡面的時候小凌被害,他們的目光大多數是在看熱鬧和慌亂。而在梅花J的房間裡面,只有死了丈夫而驚慌失措的程玲,其他人都在門口十分冷靜的冷眼旁觀……
正如上官雲的說法,他們四個被選中的原因是處理過案件,多多少少都和死屍打過交道,所以看到屍體時心裡不會做出太大的反應。
想起自己自己上學時第一次見到有人被殺的時候,腦子幾乎空白了,身體不斷的逃跑,只想逃離那個地方,遠離那令他感到恐怖的屍體,逃離他腦中不斷想起的屍體的樣子。直到他接觸了幾次之後,才慢慢戰勝了內心深處的恐懼。
因此,這些人看似正常的表現,見到死人之所以不那麼害怕的原因,就是如上官雲所推測的,被邀請到這艘船上的原因,也是被列爲死亡順序的原因——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牽扯過命案,所以看到死人,卻仍能保持冷靜,視若無睹,不會像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殺一樣產生恐懼的心理。
於稚煩惱的撓着頭,有件事情一直困惑着他,小凌爲何也在被選之中,難道她也直接或者間接牽扯過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