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唐畫投過來的目光,心顫了一下。
沒想到,原來那一首可以名譽天下的瀟湘曲,竟然是出自唐畫之手。
然而。
我心裡也難免開始猜測起來,剛纔瀟湘子說了,這首曲子,是一男一女共同創作,男的是唐畫,難道……女的是羅衫?!
也就是說,女的是我的前世?
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生怕這個時候唐畫會讓我上臺。
畢竟,我曾經在幻境中看到過,當初唐畫彈奏瀟湘曲,羅衫輕舞的畫面,而那一日在冥界聖女選拔賽時,瀟湘子也的確讓我跳過舞。
我下意識的趕緊將頭低下,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風頭。
因爲我知道,這可是志彤姐和唐畫的婚禮!!
而這時,臺下人的目光也齊刷刷的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哈哈!我就知道瀟湘曲是唐畫大人和志彤美女一起創作出來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真可謂舉世無雙,好一首瀟湘曲!”
“是啊,難道唐畫大人是在邀請他美豔無雙的妻子嗎?要是他們這一對原創在這婚禮上爲我們演奏一曲,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期待!真是太期待了,好期待他們小兩口珠聯璧合的演奏,一首瀟湘曲,再無癡情歌,這種感情,感天動地,真可當名揚千古,盛傳一段佳話啊!”
臺下的人羣爆發出陣陣議論。
聲音很大,很雜,但是,這些話,聽在我的耳朵裡,卻無比的刺耳,甚至,我的心都開始顫顫的疼,因爲我知道,現在聽到這話,心裡最不好受的是志彤姐。
我有點不敢去看志彤姐,但我還是忍不住,扭頭看她,此時她臉上沒有過多的神色,眼神中總是有一抹淡淡的苦澀,而她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似地,擡頭看着臺子上的唐畫。
我感覺很不忍心,爲什麼會這樣,唐畫今天這樣做,好像有點過分了。
這時,唐畫對着臺下大手一揮,朗朗而笑,說道:“實在慚愧,志彤現在深有身孕,而彈奏瀟湘曲,是需要消耗功力的,我不忍讓她登臺,希望各位捧場的兄弟見諒了,今天,我唐畫自己爲大家演奏一曲。”
話罷,他長袖颯然而出,瀟湘子身後揹着的白玉琴絃倏地落在他的手中。
“瀟湘兄,借你的琴絃一用。”唐畫笑道。
瀟湘子雙手躬在身前,淡然一笑說:“我這白玉琴絃,自然比不上當年你的‘鴛鴦瑟’,不過彈奏出你當年的效果,還是沒問題的。”
說完,瀟湘子竟然也眼神迷離的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忍不住偷偷倒吸了一口氣。
而此時唐畫卻已經雙腿盤坐在地上,他身上的錦緞緩緩延伸到身後,雙手撫琴,好不瀟灑的樣子。
我看着臺上,這一幕,跟我當初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地點不同,此時的心情也恍然隔了一層夢似地。
臺下的喧鬧,在唐畫雙手撫琴的那一瞬變得鴉雀無聲,衆人頷首,豎着耳朵,都在期盼着。
可我卻開始害怕了起來。
瀟湘曲,瀟湘曲,曲響人動,我害怕控制不住自己,身軀忍不住就顫抖了起來。
林志彤走到我身邊,抓住我的胳膊,卻忽然衝我一笑,低聲問道:“小柯,怎麼了?”
我皺了皺眉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終究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而這時,唐畫的手動了。
嗚~
白玉琴絃上飄出來一陣悲泣的聲音。
我猛地擡頭,莫名的擔心。
瀟湘曲原本是悽美卻又輕快的曲子,此刻爲什麼這麼悲泣呢。
唐畫的臉上神色也變了,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倏地抽離。
下一秒,他皺了皺眉頭,繼續開始彈奏起來。
好在聲音不在是那種悲泣。
悠揚的旋律飄落出來,仿若滲透進了人的心裡。
可這旋律,此時此刻,我聽了後還是感覺有一股子淡淡的哀傷。
臺下的人到沒察覺到什麼,但是唐畫現在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對勁,就連瀟湘子,這個奏樂專家,在聽到唐畫彈奏出來的瀟湘曲後,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感覺很壓抑,身子有種想隨着曲子起舞的衝動,可我最終還是壓制住了。
林志彤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她也開始顫抖起來。
我甚至能夠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一股子傷痛的氣息。
終於。
瀟湘曲演奏完畢,臺下的聽衆開始鼓掌,各種好評如潮一樣在院子裡翻滾,唐畫緩緩站起身來,面色略顯凝重,幽幽的嘆息了一聲說:“瀟湘曲,還是那個瀟湘曲,可此時,卻再也沒了隨曲起舞的人了。”
他的聲音很小,瞬間淹沒在人潮的歡呼和盛讚中,可我和林志彤甚至是瀟湘子,都聽到了。
唐畫身軀輕輕縱身一躍,從臺上跳下來,走到林志彤的身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卻對我十分冷落,然後他們直接轉身走開了。
我感覺出來,唐畫身上的氣息不對,他下臺後,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
林志彤也沒說話,只是轉身的時候,我隱約看到她的眸子中有着一層霧氣。
我站在那裡,感覺心情很不好。
可是院子裡的人卻還是那麼喧囂,那麼熱鬧,把我的內心映襯的孤零零的。
瀟湘子走到我身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問我:“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皺了皺眉頭,一句話都不想說。
瀟湘子忽然又笑了,說:“好吧,不管怎麼樣,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要高高興興的,別掃了興,知道嗎?哦,對了,我是伴郎。”他的口氣中,竟然還夾雜着一點命令的口吻。
我皺了皺眉頭,轉身走開。
很快,臺子上就出現了唱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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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個角落,盯着戲臺發呆,我只希望能夠快點離開這裡,因爲我感覺,我今天來到這裡,就是多餘的,就是一個錯誤。
盯着臺子上木然的看着,我腦海裡胡思亂想,猛地回過神來的時候,卻驚訝的盯着戲臺上看。
此時戲臺上,竟然上演着對我來說很熟悉的一幕。
身穿紫色裙衫的女子,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臉,割破了自己的喉嚨,滿地的梨花花瓣被染紅,過了很久,一個身披錦緞,頭戴玉羅皇冠的男子出現,長跪在梨
花樹下……
我猛地驚訝的長大了嘴巴,爲什麼!爲什麼唐畫找人來把那一幕幕演出來,難道是要給我看嗎?可這是他的婚禮啊,他這麼做,爲了什麼!
我的心底升起來一團怒火。
臺下的人卻看的津津有味,都在評頭品足的說着,那是一段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我苦笑,他們根本就知道,那是唐畫和羅衫的一段往事!
我憤憤的站起來,找到唐畫和林志彤。
可這個時候,正堂這邊響起來鑼鼓聲。
“歡迎各位朋友前來捧場,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一個司儀模樣的老人站在那裡,敲鑼後宣告給大家這個消息。
而唐畫也挽着林志彤的胳膊,走出來,站在門口新搭建的一個臺子上。
唐畫和林志彤臉上都掛着笑,可是,那笑看上去很不自然。
臺子上鋪了紅紅的地攤,他們兩個在司儀的吆喝聲中走上了紅毯。
瀟湘子快速來到我身邊,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說:“愣着幹什麼,你這個伴娘是要去襯托新娘子的,知道嗎?”
我這纔回過神來,原來我是伴娘。
所以我趕緊隨着他上了臺子。
結婚的程序,並不是很複雜,一切都十分順利,直到最後,夫妻對拜的時候,唐畫卻忽然扭頭盯着我。
他說:“若不撇開終是苦,各自按捺莫留情。”
我的心,猛地就狠狠被揪了一下。
兩滴眼淚,竟然在我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滑落下來,低落在紅毯上,把紅毯上砸出來兩個鮮紅的紅點。
然而。
看到我落淚,唐畫卻笑了。
笑的看上去很滿足的樣子。
衆人觀望,莫名的聽到唐畫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都微微有些錯愕,我意識到失態,趕緊歉疚的揉了揉眼睛,心裡卻感覺很疼很疼。
“夫妻叩拜!”
司儀先是怔了一下,這才喊道。
我連忙去看林志彤,她的眼睛裡含着淚水,但是,眼神卻給握一種倔強執拗的感覺。
隨後,志彤姐和唐畫兩個人開始緩緩叩拜下去。
這一瞬間,我的心像是一下子空了,我莫名的就很想大哭一場,可我也只能壓抑着。
只要唐畫和志彤姐完成了婚禮的程序,這預示着他們已經成了一對名義上的夫妻。
我緊緊咬着嘴脣,感覺心裡很麻木。
我狠狠掐了一下子大腿,卻並不感覺很疼,我忍不住在心中苦笑,忍不住對自己說,羅小柯,你應該祝福他們纔對,你怎麼能這麼貪婪,你怎麼就是解不開這個心結呢?好啦,釋然吧,志彤姐和唐畫兩個在一起,此時最完美的,你不要難過了。
我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可是卻感覺心裡酸酸的,我感覺,我的眼淚沒有奪眶而出,卻全部流到了心裡。
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解不開這個心結。
而就在他們兩個,躬身,即將完成最後的儀式時,林志彤卻猛地擡起了頭。
她淚眼模糊,盯着唐畫,在衆目睽睽之下忽然開口。
“唐畫,你有沒有那麼一瞬間,真心愛過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