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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醴泉宮中,宇文邕在迴廊上踱着步子。
堂兄之前讓他來醴泉宮的時候,他便已經收到了齊國送親的消息,還曾與他商量此時不宜遠行之事。
可是堂兄以突厥爲藉口,讓他不好推脫,只得帶着阿史那來這裡修養。
送親的隊伍雖然走得緩慢,但如今,落兒他們到達長安已經一月有餘…
想到堂兄可能會派不少眼線盯着她,而自己久久未歸,她也勢必會想些什麼…他心裡就滿是擔憂…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阿史那剛剛生下孩子,又因水土不服身子虛弱。這種時候,他不該丟下她趕回長安…
“陛下!”宇文神舉急匆匆趕來。
宇文邕收回了神思,忙看向他:“有消息了嗎?”
宇文神舉遞上一張字條,小聲道:“衛國公讓神慶送來的。”
宇文邕展開字條,上面簡單地寫着:薩保至雲和殿,所云不知。
他一把將字條攢在了手裡,心中憤然。
當年在宴席之上,堂兄一直盯着她,甚至當着衆臣的面說出他得此佳人,讓人羨慕,不知可否與衆臣分享的話!雖說當時落兒是被俘虜來的,本應被充作軍妓,他也一直說自己納她是擡高了她的身份…但他在宴席上這樣出言侮辱,分明是故意爲難他這個皇帝…
後來落兒因爲氣憤出手行刺他,結果將他惹怒,堂兄一直爲此耿耿於懷。
雖然礙於兩國的婚事,他現在不會做些什麼,但他進宮去找她,難保不會繼續給落兒難堪…
這麼想着,他不禁擡手猛地錘擊了下廊上的柱子。
阿史那皇后抱着女兒從遠處走來,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她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她走過來向他行了禮。
宇文邕見了忙虛扶起她:“你身子還虛,不用多禮。”
“草原上的女子常常生產後不久就去騎馬了,我哪有那麼脆弱。”阿史那邊笑邊將女兒交給了身邊的宮女,“陛下要抱抱小公主嗎?”
宇文邕從宮女手中接過女兒,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臉,嘴角難得掛起了笑,剛纔的煩悶似乎消散了一些。
阿史那皇后看着他的表情,心裡鬆了口氣。雖然她有些遺憾不是男孩,但陛下不僅爲此大赦了天下,現在抱着女兒的樣子也是她少見的溫柔,看來還是很喜歡這個孩子的…
想到剛纔他錘擊廊柱的樣子,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陛下是不是想回長安了?”
宇文邕的動作有一瞬的停滯,但很快恢復如常,繼續逗弄着女兒。
阿史那心中苦澀。這些日子她早就看出了他總是心神不寧,起初她不知道原因,後來聽說了齊國送親的隊伍已經到達長安,便了然了他這反常的舉動。
想必此刻,他的心早已飛回了長安,飛到了那人身上。
宇文邕淡然道:“確實是想回了,來這邊這麼多月,也該回去了。不過皇后你身子還沒好,我們再等幾日也可以。”
阿史那牽了牽脣,輕聲道:“陛下若是有牽掛,先回去長安吧,不用留在這裡陪我…”
宇文邕聞言看向她,見她表情失落,又將視線移回了女兒身上。
阿史那皇后嘆了口氣:“聽說齊國的公主已經到了一月,宮裡也籌備得差不多了。畢竟是兩國的婚約,一直拖延也不好…陛下若是願意,先行回宮便是…我也是遠離家鄉而來,能理解齊國公主的心情。她現在恐怕會有很多的不安,比我更需要人去安慰和陪伴…”
宇文邕心中一動,有些感激地看向她。
他確實娶了一位好皇后,她明明介意自己心裡裝着她,卻對自己說這些…
“陛下…”阿史那見他不語,又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宇文邕將孩子交給了宮女,揮手示意他們先行退下。
兩人對視着,很久都沒有說話,最後宇文邕輕輕攬過了她。
阿史那順從地靠在他肩頭,很希望他說他不走之類的話,可是她知道他不會…
“謝謝…”宇文邕想了很久也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阿史那擡起頭來看着他,強壓着悲傷道:“都說了,夫妻之間,有什麼可謝的…陛下一路要小心…”
“恩…”宇文邕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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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帶着宇文神舉和若干侍從先行啓程,終於在乞巧節前趕回了長安。
宇文護對此只是一笑了之,心道禰羅突還真是不爭氣,竟然這般沉不住氣,見面時還不免以兄長的身份說了他幾句。
宇文邕一一應是,表示受教。
聽說陛下歸宮的消息,塵落的心平靜了許多,之前那些委屈的感覺也淡去了不少。只不過礙於禮節,他們還是沒有見面。
乞巧節當天,宇文邕讓何泉將不久前鹽州獻來的白兔送去了雲和殿。
塵落看到何泉拿來的小白兔,笑着打開籠子將它抱了出來,輕輕摸着它的絨毛。
白兔的身上綁着一個小竹筒。
塵落拆開它,看到裡面有一張字條,上面是他剛勁的字: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她不自覺地勾起了脣,心裡更加甜蜜。
何泉看到塵落開心的樣子,在一旁解釋道:“殿下不知道,這隻白兔是鹽州進貢的聖獸,陛下誰都沒給,特意留着回來送給殿下的。”
塵落心裡開心,嘴上卻不滿道:“明明是乞巧節,第一次聽說這天可以送兔子。陛下是又把我當了嫦娥嗎?虧他想得出來。”
“這…”何泉以爲她不喜歡,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塵落心裡又好氣又好笑,忙道:“何寺人不必在意,我隨口說說而已。”
何泉鬆了口氣,又恭敬道,“殿下可有話要帶給陛下?”
塵落想了想,將白兔交給他:“何寺人請等一下。”
“是。”何泉應道。
她邁着輕盈地腳步跑回屋子,提筆畫了一幅畫。
畫上是一個男子正在仰頭看着遠方的月亮,而月亮中是一個女子抱着兔子,面含笑容。
既然他送兔子,自己就畫嫦娥和后羿好了。
她又拿出一張紙寫道: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這話是說得牛郎和織女,應時應景,也附和她此刻的心情,邕哥哥看了一定會明白。
做這些時,她嘴角一直掛着甜甜的笑容,竟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她滿心歡喜地把這些交給了何泉,客氣道:“有勞何寺人幫我轉交給陛下。”
何泉接過畫,恭敬地應下,又向麟趾殿行去。
宇文邕看了他帶回的東西,不禁問道:“她看到兔子什麼表情?”
“回陛下,殿下一直在笑。”
宇文邕輕笑一聲,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手中更是小心地拿着她送來的畫,心裡回味着那句:“脈脈不得語。”
幾日下來,塵落天天都看着兔子發呆傻笑,這讓隨她同來周國的兩個宮女都有些好笑。
她們也算從小看着她長大。雖然殿下小時候很頑皮,不過這些年以來深沉了許多,特別是在太皇太后離世後,她們很久沒看她像小孩子似的這樣開心了。
看來殿下嫁給周國的皇帝真是件好事。
過了幾天,塵落收到了宇文邕讓何泉送來的另一封信,上面寫着:今晨偶見園中蓮,出淤泥而不染,甚似卿,本想折之相贈,但蓮者不可褻玩,遂邀卿來日同賞。
塵落看後又進屋畫了一幅畫,畫中是一男一女共賞四時之花。同樣附了一張紙,寫道:若是君願,來日同賞四時之花。予最愛梅,迎風傲雪,香自苦寒。
宇文邕看後搖了搖頭,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她的志節。
梅的頑強又豈是蓮可比。
蓮花經不起秋日的雨打風吹去,梅花卻會在雪中勝放!
她說愛梅,倒像她一樣,在面對苦難和無助的時候,總是自己堅強地走下去。
前些日子,齊國探子來報的事情他略有耳聞。
聽到齊國百姓對她的議論,他很心疼她…她私通外邦這樣的事情,連他這個周國的皇帝都不信,沒想到齊國的百姓竟然相信…真是可笑可悲!
可是面對閒言碎語,她從未抱怨過,只是做着自己該做的事。就如當年他們初識的時候,她心裡因爲親人離世難過卻只是默默吹着曲子相送,而不是去找人哭訴…
不過他還聽說了她先前確實想要逃離鄴城的事情,不知道此事是否是因爲不想嫁給他?抑或是害怕嫁給他?
好在她最終來了,他很開心。
他起身立於窗邊,掏出懷裡的彎刀,緊緊握在了手中。
落兒,這彎刀之約,你既來赴,我定當同守!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阿史那的親們不要拍我…
本章過渡,下章大婚~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