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宜陽未定汾北亂,誰家少年多心思
--------------------------------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久周國傳來勝利的喜訊:大將軍鄭恪率師平定了越巂,並在當地設置起西寧州。
此外,在韋孝寬的多次建議下,宇文護終於同意讓他去汾水以北築城。
可誰知,韋孝寬尚未行動,齊國的斛律光也請求高緯許自己率步騎五萬從晉州道出發,進軍汾水,於玉壁修築華谷、龍門二城。
韋孝寬得知斛律光先行的消息,忙率大軍趕去,大有一爭高下的趨勢。
斛律光見狀,便領兵到汾東,請與韋孝寬相見。
兩軍陣前,二位將軍策馬上前,互相拱了拱手。
斛律光直入主題:“宜陽一座小小的城池,兩軍已經爲了它相持很久。如今我們決定放棄宜陽,準備在汾水以北取得補償,希望韋公您不要見怪。”
韋孝寬聞言緊了緊拳頭,卻依舊和顏悅色道:“宜陽本是你們的要塞之地,汾水以北,是我們所放棄的地方。我們所放棄的,你們去取走,哪裡算得上補償?況且您輔佐幼主,位高權重,本應該調陰陽,撫百姓,又怎能窮兵黷武,給國家和百姓帶來怨恨和禍根?如今,滄、瀛水災致使千里無人煙,難道要使汾、晉之間也橫屍暴骨嗎?如果只爲貪圖這麼一塊尋常之地,讓本就遭難的百姓再受塗炭之苦,我覺得您實在不應該這樣做。”
斛律光聽後斂眸笑道:“若是你們不要的地方,我們取了又有何妨,我們將要塞送與貴國,正是誠意所在。韋公如此勞師動衆,不知所謂何意?”
韋孝寬也不肯退讓,相左之下,最後兩軍不歡而散,對持了起來。
周軍大帳中,韋孝寬手拿匕首,雙眼微眯着眼前的地圖。
猛地,他將匕首插在地圖之上,乃然是汾北一片。
他緊了緊拳頭,心中暗自下着決心。
斛律光是齊國的要臣衆將,戰略眼光長遠,勇武過人。
若不除他,周國難以平齊…
*******************************************
周天和六年(公元571年),周國因天子五門之一的露門未修建好而廢朝。
不久,兩國邊境的戰事也隨之傳了回來。
宇文護接到消息,心中躊躇於兩國是否要開戰,但卻突然認可韋孝寬先前的想法,認爲汾北之地應當取之,不能留給齊國。
宇文憲騎着馬來到宇文護的府邸,他知道堂兄此次找他前來恐與邊城之事有關。
心中雖已有了主意,但是他卻不知爲何感到莫名的躁動。
宇文護見到他,忙問道:“你可知邊城之事?”
宇文憲拱手道:“弟剛剛聽說,所以接到堂兄的命令便立刻趕來了。”
宇文護嘆了口氣:“如今邊城盜賊遍地,兩軍戎馬縱橫,所以使得疆場之間,百姓困苦不堪。我們豈能坐視百姓被大肆殺戮,而不想法解救他們?你可有什麼計策?”
宇文憲思索一會兒,恭敬道:“弟以爲,兄長應暫且從同州出兵,以壯大我軍聲勢和威懾力,我請以精銳士兵在前,根據情況進行攻取。如此,定可使邊境安寧,同時,也應該會有其他的收穫。”
宇文護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便依你所言,而且你帶兵前往,我也放心。”
宇文憲忙應下,可腦中不知爲何卻突然閃過塵落的影子,那個站在洛陽城上,一身白衣立於雪中的倩影…
他緊了緊拳,突然對宇文護道:“堂兄,弟有一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宇文護見他神色認真,有些疑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僅是我讚賞的兄弟,也是我信任的部下,有何難言?”
宇文憲遲疑道:“周齊開戰,弟想請兄長莫要爲難一個人…”
宇文護明白過來,皺了皺眉:“也不知道那個丫頭給你們下了什麼迷藥,你也好,禰羅突也好,怎麼都這麼護着她!”
宇文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立在一旁。
“罷了罷了。”宇文護擺擺手,“只要她不做對不起我周國之事,我便不與她計較。”
“多謝兄長成全!”宇文憲忙拱手道。
“時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收拾收拾,進宮通知禰羅突一聲,就說讓他按着我剛剛的意思下旨,你明日一早便率軍前往前線。”
宇文憲聞言稱是告了辭,雖然已經習慣這些年堂兄命令的口氣,但還是不免感慨,皇兄他是天子,堂兄卻總以上位者的口吻派人去通知,而非去請求…
宇文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思量起來。
這個女人果真是個禍患……
可是毗賀突既然求他,他現在確實不方便出手,只能到時隨機應變了。
他找來隨從,吩咐道:“通知宮裡的人,近些日子守好雲和殿,任何不尋常的舉動,都來向我彙報!我明日也要出發去趟同州,若是有事儘快通知我。”
“是!”隨從領命離去。
*******************************************
麟趾殿中,宇文邕看着宇文孝伯剛剛給他的密函,心中知曉了邊境之事。
他隨手將字條投入燭火中,凝視着它們燃燒殆盡。
那跳動的火焰在他瞳孔中忽明忽暗,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的想法。
“陛下,齊國公求見。”何泉的聲音響起。
宇文邕收回了神思,輕勾起脣。
來得比預想的還快,看來堂兄已經有了主意。
“讓他進來吧。”他隱去面上的表情,揚聲吩咐道。
宇文憲走進殿中,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禮:“皇兄。”
“你來了?”宇文邕起身走到他面前,帶着疑惑問道,“怎麼今日突然進宮?”
宇文憲遲疑道:“鄖國公和斛律明月戰於汾北,堂兄請我來問皇兄的意見。”
宇文邕聽到他的話,心裡好笑,面上卻無甚變化地淡然道:“此事朕沒什麼主意,按堂兄的意思辦就好,你來前沒去問過堂兄嗎?”
他纔不信堂兄是讓他來問自己的意見,怕是讓他下詔的吧。
“臣弟…”宇文憲頓了頓。
“說吧,堂兄怎麼說的?”
“…堂兄準備去同州調兵,派臣弟前往前線支援…所以…”宇文憲偷偷觀察着兄長的表情,斟酌着用詞。
宇文邕拍了拍他的肩:“你善於領兵,又治軍有方,讓你去是應該的。準備何時出發?”
“明日一早。”宇文憲答道,心中卻因爲宇文邕聽不出情緒的話有些緊張。
“對手是斛律明月,你一切小心。”宇文邕沒再說其他,走會上首坐了下來。
“皇兄…”
見他欲言又止,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宇文邕打量起他,語氣平靜:“有話不妨直說。”
“臣弟不在京的日子,還請皇兄萬事小心…”宇文憲只說了這一句。
宇文邕輕勾起脣,擡眼對上他的視線:“爲兄在京中等着你的好消息!”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盡力爲我大周而戰!”宇文憲抱拳道。
*******************************************
雲和殿,塵落抱着兔子,坐在庭院中發着呆。
最近不知道爲何,她總有些心神不寧,擡眼望了望窗前掛着的鳥籠,思緒漸漸有些飄渺。
她已經嫁過來半年多了,如今已是正月,想到上元佳節將至,她心中的思念就更加深了一些。
不知道二哥現在是不是又升官了?四哥是不是清閒了許多?五哥有沒有減肥?樂安姐姐她又在做什麼?…
她起身踱步到窗前,手中撫摸着白兔的絨毛,不知道是在對誰說:“…我很幸福,你們不用擔心…雖然我天天都很想你們,也知道你們一定也會想我,但我過得很好,只要你們也過得很好就好了…”
五色鸚鵡撲騰了下翅膀,卻因爲空間不大有些伸展不開。
塵落聽到響動,笑着看向籠中的鸚鵡:“五郎可是聽懂了?”
“聽懂了…”五色鸚鵡叫道。
塵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五郎果然懂了…”
五色鸚鵡又撲騰了下翅膀。
她看着它的樣子,突然覺得它和自己好像,這個皇宮雖然有他愛的人,卻也像牢籠一樣,困住了她,終究少了些名爲自由的東西……
如果邕哥哥不是皇帝的話,他們也許會比現在更幸福,至少不用整日去防着這個防着那個……
她有些失神,口中喃喃道:“五郎也很想出去飛的吧?一直在籠子裡一定不開心?”
正在呆愣間,白兔蹭的一下從她懷裡跳起。
塵落一驚,忙提着衣裙去追它。
看到她突然跑了起來,正端着茶過來的侍女慌亂地叫道:“夫人!”
塵落靈巧地一轉,躲開她:“對不起姐姐,我先去追兔子了。”
侍女更加慌張,忙放下托盤,取了她的狐裘,又叫上人一起去追她。
塵落一路尋着白兔的影子,跑了很久,卻怎麼也追不上。
人說狡兔三窟,看來兔子確實是聰明有靈性的動物。
她停在牆角輕輕喘息了一會兒,正要繼續追,突然從拐角處衝出一個少年。
“哐當”一聲,塵落和跑來的少年都跌坐在地上。
她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胳膊,擡頭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眼含怒意,正盯着她,但眼中卻似乎還有些玩味…
她站起身,來不及拍自己衣服上的土,便想過去扶他:“你沒事吧?”
少年揮開她的手,自己站起來,有些厭惡被她觸碰,語氣還帶着不屑:“哼…你是哪個宮的?長得倒是清秀,可怎麼這麼沒規矩!”
“我…”塵落聽到他語帶嘲諷和調戲,心中有些不快,但剛剛自己撞到了他,他火氣大也是正常之事。她一時不知道怎麼作答。
“夫人…您沒事吧?”侍女終於追上了她,將狐裘披在她身上,“陛下不是說了,讓夫人不要總是穿着很少就跑出來,要是您病了,陛下又該責怪我們了。”
塵落回頭看到她,有些抱歉道:“對不起…”
少年聽到宮女叫她的稱呼,神色稍變,忙掩去剛剛的怒火,抱拳對塵落道:“原來是淮安夫人,兒臣剛剛失禮了,夫人莫怪。不知夫人是否受傷?不如兒臣送您回去,再請太醫來看看。”
侍女這才留意到眼前的少年,怯怯地行禮道,“大殿下…”
塵落反應過來。
原來,他是邕哥哥的兒子…
看到他現在和顏悅色,實在不能聯想成剛剛那個凶神惡煞的樣子……
即使知道她的身份,但未免怒火消散得太快了些,而且他語氣中還帶着幾分諂媚的味道,讓自己難有好感。
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倒是沒錯,邕哥哥是個隱藏情緒的高手,他兒子看來也是這樣…
她壓下心中的疑惑和猜測,欠身道:“殿下多禮,本就是我不對,還請殿下莫怪纔是。”
宇文贇忙道:“兒臣不敢。敢問夫人爲何如此匆匆?”
“我的兔子突然跑了,剛剛是追着它來的,不過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塵落解釋道。
宇文贇語氣恭敬:“夫人不必擔心,兒臣一會兒帶我宮裡的人幫您找便是…”
“這…”塵落有些猶豫。
“夫人請放心。您還是先回宮讓太醫看看,換件衣服吧,要是父皇見了您這樣,只怕要責怪兒臣莽撞了…”
塵落似乎隱隱明白起他突然的變化,只得點點頭:“如此,便有勞大殿下了。”
說完她又欠了欠身,算是告辭。
宇文贇拱着手,微眯着她離開的背影,笑意消失在嘴邊,只留下玩味的神情…
早聽說齊國現在的皇帝與自己同歲,而他的後宮中美女也很多。這一直讓他羨慕。
不想齊國嫁過來的公主也是個美人,難怪連父皇那樣不怎麼近女色的人都會整日去她那裡…
想討得父皇的歡心,看來可以在她身上下些功夫。
作者有話要說:
汾北之戰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