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恢宏華綺皆拆毀,贈卿家舍曰思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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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緩緩流逝,不久庚季才上奏月犯心中星,亂臣在傍,五年內,兵禍將起,有亂國之兆。
宇文邕聽後心裡沒來由地有些厭惡,略一沉思,他吩咐宇文憲去安排好邊境的守衛,保證邊民安全,其餘事情先靜觀其變,便又忙着去斜谷行幸,將京城以西諸軍都督以上召集來,同樣按情況給予賞賜。
還宮後不久,他令人將囚徒帶至正武殿,並親錄他們。
當晚,塵落等在雲和殿中,看着天色越來越暗,他卻久久不歸,不知不覺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朦朧中,她聽到響動,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他將狐裘蓋在自己身上。
只是一瞬間,剛剛夢中的寒意也跟着盡數消散。
“吵到你了?”宇文邕見她醒了,手下微頓,不免責備道,“都說了要是太晚就別等我,這大冬天的,你這麼睡,到時候該病了。”
塵落似夢非醒地揉着眼睛,等到眼中景象完全清明才慢悠悠地說了句:“你回來了?怎麼弄到這麼晚?我覺得囚犯們好有福氣,比我見到你的時間都長…”
宇文邕勾了下脣:“夫人這都吃味?完事後我又和文若(於冀)商討了些事情,所以才這麼晚。”
“那你們討論什麼?”
“也是就着今日的事情。這次通過這些人的口瞭解到不少民生,與我們相比,他們眼中的周國或許更真實。你也知道雖然亂世重典本無可厚非,但這些囚犯又不都是天生的惡人,很多隻是被生活所迫,歸根結底我這個皇帝也難辭其咎。所以我想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中多數能爲國家效力…”
“那很好呀,我夫君果然聖明!”塵落讚許道。
她伸了個懶腰,似是突然想起什麼:“要不要吃夜宵?等你等得我好像也餓了。”
“好。”宇文邕應下,看她忙叨地站起來向門邊走去,忙拿着狐裘跟上她。
門開的一瞬間,寒風涌進來,吹得他們都打了個寒顫。
不一會兒,舞依便按着吩咐將膳食端了上來。
宇文邕拉塵落坐下,不停地給她夾着菜,自己卻沒怎麼動。
塵落咬着饃,望向碗裡越來越高的小山,又將視線移到他身上:“陛下,你再夾的話,真要給我養膘了…”
宇文邕似乎剛回過神兒,他牽了牽嘴角,調侃道:“你那麼瘦,不養養膘以後怎麼給我生一羣子女。”
塵落眸色一暗,面上的表情也隨之一僵,她低下頭戳起碗裡的食物。
宇文邕見了,後悔自己剛剛用這樣的話逗她,忙裹了她的手,將她拉到懷裡,安慰着:“我們會再有孩子的…”
“恩…”塵落在他懷裡嗡嗡了一聲,心知自己的情緒讓他自責,轉移話題道,“我沒事,看你用個膳還走神兒,還在想今日的事情嗎?”
宇文邕見她說起了別的,便順着道:“恩,今日發現很多人是因爲偷盜寺廟被抓的…”
“正常。寺廟有錢唄,估計和你這宮裡比起來,寺廟更有錢,而且修個佛寺本身也要花很多錢,再算上香火費,一算下來,感覺陛下你還真是好窮。”塵落從他懷裡直起身子,隨手拿起一個饃遞給他,“想事情歸想事情,也別光看我吃,這麼辛苦了一天,都不覺得餓嗎?而且餓的時候事情也難以理順。”
宇文邕接過,掰着吃了起來,思緒卻依舊沒有回來。
何止建佛寺需要花重金,佛像若是石像還好,那些僧人奢靡日重,大量消耗銅材建像,讓鑄幣和冶煉兵器的材料都變得稀少…這些也便算了,衛元嵩和張賓先前還曾與他說出家之人,不着布衣,反着羅紈,寺中金銀玉器也不在少數,很多僧徒都是流民逃逸之人,那些不願耕種繳稅的也很多逃到寺裡,這次覽諸軍將士時,他也發現了兵力上的折損…
如今佛教過盛,使得周國近些年人丁不旺,編戶損失嚴重,農耕等業也變得更加困難。難怪南朝的範縝曾說浮屠害政,桑門蠹俗…
塵落扒拉了會兒碗裡的菜,擡頭時發現他眸色深邃,手拿着饃頓在那裡,輕嘆了口氣。
她不滿地在他面前晃了晃筷子:“我親愛的陛下,能不能吃完再想你的國家大事,這樣對身體不好!”
宇文邕收回神思,看着她惱怒的樣子,不禁好笑她這又關心自己又發牢騷的模樣。
他應了下來,不再去想,陪她安心吃完夜宵。
趁着她去沐浴的時候,他又坐在桌前看了些表章,直到她回來,他纔拿着剩下的幾份半臥在牀邊。
塵落打着哈欠枕上他的胳膊,見他還在藉着牀頭微弱的燭火專注地看,心裡着實佩服他的精神頭。
他這些日子這麼累,竟然晚上還不困。
“邕哥哥,你一定要今天看嗎?”塵落輕拽了下他的鬍子。
宇文邕側頭看向她,隨手將表章放到一邊,傾身捋了捋她的青絲:“睡吧,明日我還要早起去道會苑,正好也看完了。”
“怎麼覺得你天天都出去行幸,我也想出宮玩玩。”塵落眼含期盼地望着他。
宇文邕勾了勾脣:“我又不是去玩,這次是正事,等過了這段,帶你出宮去,然後讓你陪我去騎馬狩獵,這樣可好?”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那就這麼定了!不許耍賴!”塵落覺得一下子睡意全無,側身抱住他,腦袋歪倒在他身上,滿臉興奮。
宇文邕清晰地看到她眸中閃爍着的星子,他心裡一喜,面上還是無奈道:“定了是定了,不過你現在趕緊休息,要是再不休息,我覺得明天你會起不來…”
塵落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忙乖乖地鬆開他,躺回他側邊:“那我睡了…陛下整日操勞,也早些休息爲妙,免得傷身…”
宇文邕低笑出聲:“你緊張什麼?”
“額…”塵落覺得有理,她緊張什麼?…
正楞神間,突然脣上一熱,緊接着黑影便壓了下來…
下一秒,屋中的燭火也被揮滅…
第二日,她果然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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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陽光格外溫暖,洋洋灑灑地照在大地上,塵落穿着一身紅色的窄袖便服坐在梅林中看着含苞的樹枝發呆。
這已經是幾日後的事情了。
那日宇文邕從道會苑回來便下了一道旨意,說是上善殿太過壯麗,讓人焚燬了它。
之後又下令將宮殿有恢宏華綺的裝飾部分都拆毀,特別是把宇文護當年讓人在宮裡修建的華貴階梯全都改爲土階數尺,建築也不允許施櫨栱。
大臣們反對聲很強,宇文邕對此卻很是堅定。
塵落聽後固然不反對他的決定,只是莫名心疼起那些大好的建築。
首先,這長安城本就在這些年的戰亂中多有損毀,歷朝歷代的修建加上宇文護的修葺維護也難還原它當年的華麗。而且宇文護新建的殿不用和漢時相比,光和齊國的比都遜色不少…如今再這麼一拆,豈不讓昔時的繁華更難回來?
其次,建設這些本是百姓的辛勞所成,或許華麗的宮殿是勞民傷財,拆了它們不僅體現皇帝勤政,還能讓百姓解氣,可無形浪費的是曾經那些人的精力和智慧。
但不得不承認,對於剛剛親政的帝王來說,這個舉措無疑是得到百姓認同的好方法。而且邕哥哥準備將拆下的材料散給百姓去用,此舉定會讓民心所向。
所以爲了幫他分憂,她提出將自己的雲和殿率先拆毀華麗的裝飾部分。其一因爲這殿也是宇文護建的,其二因爲她是他的寵妃,他先拆她的,百官看了肯定就不敢再多言其他了…
宇文邕最終同意下來,也因此讓之後的事情變得順暢許多。
“哎…”塵落嘆了口氣,將視線移向梅枝。
邕哥哥克己勵精,聽覽不怠,用法嚴整,多所罪殺,號令懇惻,唯屬意於政。雖然親政時間不長,確是羣下畏服,莫不肅然。他明察秋毫,少於恩惠,凡事都以身作則,生活儉樸,諸事希求逾越古人,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好皇帝…
而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齊國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來周國後又因爲他的寵愛,生活越發肆意安樂…
她現在不僅懶惰,沒有追求,還不像皇后姐姐可以幫他去分擔那麼多事情,讓他沒有後顧之憂。一比起來,自己還真不是糟糕了一星半點…
雖說能依賴他,她很開心,但她也不想成爲他的累贅,被外人說他偏袒自己…
所以她不僅要好好支持他,也要好好努力,在他身後追趕着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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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先前您吩咐的事情,臣弟都弄好了。”麟趾殿中,宇文招一身白色窄袖便服,頭戴一頂烏紗籠冠,恭敬道。
“好,辛苦你了,冬官那邊交接的如何?都讓你做了夏官,還突然找你幫朕搞冬官那邊的事情。”
宇文招略一垂首:“能爲皇兄分憂,是臣弟應該做的。冬官那邊都已經交代好了,請皇兄放心。”
宇文邕點了點頭,目光打量着眼前風度翩翩的弟弟。
他這個弟弟幼時聰穎,博涉羣書,因爲好屬文,所以父親給他延請了不少江南的儒生做漢師,自小他就與漢臣關係甚好,不僅經常和王褒等人和出輕豔的詩詞,還在庾信的指導下將他的庾信體模仿到十分神思。
但他絕非文弱書生,應該說他們宇文家還少有用文弱形容的人,只是他這一身的書生氣蓋過了多數氣質。
不久前,他將大司馬之職給他,也是考慮到他文武兼備,這文或許更能補了武上的不足。
宇文招見他不說話,開口道:“皇兄爲淮安嫂嫂如此費心,臣弟都不免驚訝。”
“呵。費什麼心思了?如今我這各方要求節儉,她本來來周國就吃了不少苦,還願意主動讓我先去拆她的居所裝飾,心裡總覺得虧欠了她,這新殿是去年剛成型的部分,所以未放在此次拆除之列。論華麗雖然有,但恐怕和她從小長大的府邸比還是簡陋的,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呢。”
宇文邕說得平靜,卻讓宇文招面上多了幾分詫異。皇兄這樣的表情,還真是他所未見過的。
那位齊國來的嫂嫂,他的印象和多數人一樣,只有當年那場宮宴,而那時她的瘋狂也刺激了他們每一個人。
這樣剛烈的女子,或許只有皇兄這樣的人才可能擁有吧?
這座新殿是堂兄當初派人建的,可惜尚未完工,堂兄便被皇兄給誅殺了。
本以爲照着如今皇兄的行事風格,此殿也不能倖免,卻未想皇兄令他帶人先按旨意拆除掉奢華的外物,又親自繪圖給他,讓他對內部調整和佈置,甚至還親自去那裡種下一些花草…
“皇兄放心,臣弟覺得淮安嫂嫂見了這禮物,一定會開心的。”宇文招這麼想着便也說出了口。
他此話發自肺腑,絲毫沒有奉承之意。因爲這禮物雖談不上華麗出衆,但絕對是相當用心的佈置…
宇文邕心下寬慰:“你今日若無事,不如陪朕去趟梅林,到時候選兩棵好的,移到新殿裡面。”
宇文招應諾稱是,便隨着他一路向梅林而去。
梅樹林中,塵落執着長劍,身姿輕盈,宛如一朵紅梅,在林間綻放。
兄弟兩人說笑着走近梅林,遠遠便望見了林中舞劍的身影。
他們駐足林外,看着她翩若驚鴻般時起時落,輕盈的步伐配上易剛易柔的劍法,竟想到“天人”這樣的形容。
宇文招瞥向旁邊的兄長,見他視線一直跟在那身影之上,不禁笑道:“弟弟今日才知,何謂‘傾城今始見,傾國昔曾聞’,皇兄真是好福氣。”
宇文邕對這樣的讚美毫不避諱,反倒很是受用。
聽到響動,塵落收了劍氣,轉過身來,回眸顧盼間,自有一番風韻。
望見來人,她面上一喜,卻因爲看到旁邊的人,轉而欠身道:“陛下。”
宇文邕走過去扶她起身,笑道:“不用拘禮,這是朕的七弟,趙國公宇文招,你應該見過的。”
塵落緩了緩神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曾在大宴上見過他,當時宇文直說了句話,他接了句話…
她上下打量起眼前這少年,他穿着窄緊的胡服,精緻的胡靴,眉眼間帶着幾分英氣,可是偏偏頭上卻戴了頂南人們喜歡的籠帽,而不是北方常見的鮮卑帽和邕哥哥喜歡的襆頭,本應覺得奇怪的裝扮,卻不知爲何穿在他身上並不覺得不協調。
而從年齡看,他不比自己大多少。
沒想到他這般年紀,以前也沒聽說有什麼卓越的政績,現在卻能位居大司馬之位,想來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她欠了欠身:“趙國公。”
“淮安嫂嫂。”宇文招回着禮,舉手投足間帶着幾分儒生的氣質,竟讓塵落想到了二哥孝珩…
“陛下若是和趙國公有事,我便先退下了。”塵落握着劍,抱拳道。
“不用。”宇文邕拉過她的手,“既然你在,就你來選吧。我正和豆盧突(宇文招的字)商量選兩棵好些的梅樹移栽。”
“移栽?爲什麼要移栽?”塵落有些詫異,“它們在一起有個伴兒不是挺好的,冬日裡就不寂寞了。”
宇文招聞言禁不住看向她,又看向宇文邕。
宇文邕輕笑一聲:“還真是讓七弟見笑了,我這夫人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傻得可愛。”
“…”塵落聽了,不滿地瞥了瞥他。
宇文招忍着笑道:“淮安嫂嫂真是有趣的人。”
塵落見他這麼說,只得笑着謙虛了幾句,又嗔怪地看了一眼身邊鎮定的男人,不好發作。
“夫人只管先選,選完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塵落猶豫了下,望了望周圍的梅樹,最後指着兩棵形態婀娜,旁逸斜出的道:“就這兩個吧。”
宇文邕看了看,又對宇文招輕輕頷首。
宇文招會意地拱手,走到那兩棵梅樹下,似乎做着標記。
塵落莫名,正要開口問,宇文邕卻拿過她手裡握着的劍,和宇文招寒暄了幾句,便拉着她向梅林外走去:“先陪我去個地方,去完再問。”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塵落跟着他的步子,邊走邊問道。
宇文邕沒有回答,只是突然停了下來。
塵落不意他如此,徑直撞了上去。
她揉着鼻樑,委屈地看着他:“邕哥哥?你怎麼又突然停下來…”
還未及反應,下一秒他便將她打橫抱起。
塵落一驚,忙圈住他的脖子,慌亂道:“幹嘛突然…你弟弟還在後面呢,會看到的。”
“看到就看到,你擔心什麼,而且我基本日日宿在你那裡,害怕別人不知道?”宇文邕心情愉悅地抱着她走了起來。
塵落有些氣苦,靠在他肩頭,手不老實地在他胸前畫起了圈圈,他現在真是越來越霸道了…
雖然這麼想着,但是心裡的甜蜜卻似乎更甚。
她好像越來越愛看他對自己霸道的樣子…
她搖了搖頭,爲這個想法感到沒出息。
一路這樣想着,她神思飄渺,直到他放下她,才漸漸回過了神兒。
此時,一個宮殿的院落映入眼簾。
她不解地望向他。
“進去看看?”
塵落遲疑地上前推開似是剛剛刷過漆的大門。
一股臘梅的清香入鼻,她放眼望去,只看到正前方的綠瓦朱牆宮殿。
雖然沒有華麗的裝飾,卻端正大方,看上去一點不比她之前的雲和殿差。
幾株正在勝放的臘梅立在殿前,淡淡的黃色如銅鈴一般在枝頭搖曳。
宇文邕上前拉住她的手,踩着碎石的小路,向那正殿而去。
他們走得很慢,塵落也藉此望了望路的兩邊。
隨着他們的前進,這兩旁竟然變化了幾種花草,從泥土的色彩,也依稀可以看出剛剛翻新的痕跡。可惜未到它們的花季,顯得有些落寞。
她邊看邊在腦中過着這些花草,靠近大門的位置是連翹,走出幾步,兩旁被土隔出來一塊,換上了桃樹,以此向後,還有櫻樹、海棠、蘭草、月季等,再往前,又變了菊花和桂樹等,直到走到臘梅叢灌前,她才發現它們的前方還有兩個大坑,看土的樣子,也是剛剛挖好不久。
“這兩個坑是用來栽種剛剛我選的樹?”塵落不禁問出了口,心裡也沒來由地有些激動上涌。
宇文邕但笑不語。
塵落又東張西望地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院中的幾處偏殿倒是沒什麼特別,不過左側的偏殿前留有一挖池水,幾塊大石通到池中央的小亭,小亭中有一方矮几,上面放着精緻的紅色瑪瑙杯,而亭子另一邊也是幾塊大石,引向池邊不遠處一個簡易的茅屋草棚,倒是適合煮茶之用。
尋着她的視線,宇文邕開口道:“喜歡嗎?”
“這是?…”塵落回過頭來,奇怪地看着他,“送我的?”
“這是我們以後的家,以後每年,我們可以一起走過四季。你可喜歡?”宇文邕沒有回答,只是又問了一遍,而且把“家”這個字咬得很重。
“我們的家?…”塵落重複了一遍,眼中漸漸晶亮,下一秒她興奮地攀上他的脖頸,肯定道:“當然喜歡!”
宇文邕心神一蕩,摟住她:“還有些東西沒有弄好,不過過幾日你生辰的時候,我們可以先搬過來。前段你說想要一個家,結果爲了我,讓人去拆你的雲和殿,所以我應該送你一個家,一個屬於我們的家,這個家有我陪你看四時之花,有我陪你迎朝露賞星月…”
宇文邕邊說邊看着她眼中的光芒,心裡難掩開心,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生辰搬過來太晚了,今天就搬過來吧,我很喜歡這裡,雖然沒有云和殿寬敞,也沒我在鄴城的家華麗,可是邕哥哥送我的家比什麼都重要!不過你剛讓人拆雲和殿,現在就給我換住處,會不會讓臣下不服?”
宇文邕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瞧你這又心急又擔心的。放心,我覺得天子給心愛的女人換個宮殿住還輪不到誰去嚼舌根,這殿沒施櫨栱,也沒華麗的裝飾,不在此次要拆除的奢華範圍。若是有誰有勇氣來找我嚼舌根的話,我倒是可以藉機讓平日裡奢靡的大臣們也都來捐贈國庫。那樣的話,夫人可又立了一功。”
“陛下好壞…”塵落推開他的手,心裡卻因爲那句“心愛的女人”難以平靜,“不過夫君想要的話,我自然可以幫忙。那我們今天搬過來?”
“今日你若想搬過來也未嘗不可,只是這屋裡的擺設尚未齊全,佈置也未完善。不過聰慧如夫人,不如親自動手,讓我們的家更像個家的樣子?另外,我們的家尚未取名,既然是送你的,這名字就由你來取吧。”
“我來取嗎?可是宮裡的建築…”塵落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都說了,夫人這麼聰明,總能想到好名字吧?”
“恩…”塵落思索起來。
不多時,她眼前一亮,笑道,“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有個這麼厲害的夫君在,我看我要見君思齊,整日自省。不如就叫思齊?”
“名字像是宮殿,不過這想法怎麼覺得是我逼着你一直不自在?夫人難道沒有與我齊等?這主動幫我分憂就已經齊等了。”宇文邕邊說心底邊掠過一個想法,但並未說出來:
思齊思齊,思念齊國嗎?
塵落一笑,搖了搖頭:“纔不是呢,我們是彼此彼此,夫君可知古之慾治其國者,應先如何?”
“自是先齊其家。”
塵落點了點頭,輕咳一聲,裝腔道:“所以陛下不能整日只考慮治國,要記着先齊家方能治國。妾只思君先齊家,再治國。思君齊家,亦是思齊也。不知陛下能否做到,又覺得此名如何?”
宇文邕嘴角漸漸起了弧度:“好,我們的家,就叫思齊,我們一起努力!”
“那那梅樹可不可以我們親自種?”塵落在他懷裡蹭了蹭,“我想和邕哥哥一起親手栽種它們,裝點我們的家。”
“當然可以!”宇文邕緊了緊手臂,“落兒,我們想到了一起。知道嗎?這其他花草都是我親手種的,我希望它們在我不在的時候能陪在你身邊。因爲先前的約定,所以這最後的梅樹想與你一起栽種…”
塵落靠在他肩頭,心裡美美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漸漸收斂了笑意,默默道。
邕哥哥,這個家我很喜歡,思齊之意是對我們的互勉,可也允許我偶爾思念下我的家鄉…
也許你已經想到這點,你沒有點破,也沒有不同意,我很開心…
謝謝你喜歡我取得名字。
今天起,我的家便是有你的地方,這思齊殿便是我們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招哥正式登場~爲了不讓他彈指空遺恨,爭取多給點登場機會~麼麼噠~~
這章是對思齊的四個解釋,見賢思齊應該是本身思齊殿名字的由來,至於其他我腦洞大了些。文文都40萬多了,女主你終於住進了這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