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傷痕累累心築防,自信滿滿賭卿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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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被鎖在籠中,手腳脖頸上還多了鐐銬的束縛。
此刻,背部、後臀和大腿都時不時傳來疼痛感,連腳底板上也是一陣陣火燒火燎地疼。
塵落自嘲地勾着脣,似乎唯有這樣的才能讓她忘記那些皮外之傷。
他先前說會永遠囚禁她,讓她再也逃不走…
如今看來真是遂了他的心意。
她這滿身的傷,別說自如的駕馬,就連多走一會兒都會腳疼腿軟,還能怎麼逃呢?…
那日她被杖刑,爲了不表現出軟弱,不向他示弱,她自始至終都咬着自己的手背,強忍着眼角的溼潤,可一下下的大杖還是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就在她幾乎昏厥過去的時候,兜頭而來的涼水更讓她徹底清醒,把心底最後的希冀冰封住了…
事已至此,她還有何可說?…
那一刻,她覺得心似乎已裂得不成樣子了。
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再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呆呆地望着白色的簾帳,望着剛剛風掀開簾帳露出來的衣角…
待到杖畢,她被押入他的大帳。
時過子夜,屋中燃着蠟,光線昏黃地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就靜靜跪趴在地上,聽着他屏退了其他人,又一步步走到自己身邊的腳步聲…
他久久而立,呼吸有些沉重,聲音飄渺地似乎來自很遠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他嘆了口氣,彎腰將她抱起來。
她的身子幾不可察地一顫,蒼白無力的手指推搡着他,見毫無作用便側頭狠狠地咬住他受傷的肩膀。
血腥味在脣齒間瀰漫,她卻恍如未覺,亦或是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她已經感覺不到…
宇文邕悶哼一聲,將她扔到榻上,只是瞥了一眼肩上的牙印和被她又弄破的傷口…
他冷冷地掃向她,她卻毫不介意展露出憤怒和戒備…
他似乎只是遲疑了一下,便上前強行拉下她已經因爲血污黏在身上的衣服。
她疼得叫出了聲,眼淚幾乎衝出眼眶,卻依舊強忍着不讓水汽溢出來。
她當時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因爲擔心他受傷,從洛陽一路跑來這裡見他,竟然只是爲了被他這樣誤會,這般羞辱。
感覺到他觸碰的地方一片清涼,她知道他在爲她上藥。
明明已經沒有力氣了,她卻掙扎着揮開他的手。
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顯然是大病未愈。
他輕輕彈了彈身上的灰,又緩步走過來。
她似乎因爲剛剛的亂動用盡了力氣,再做不出多餘的動作,只得蜷縮在榻上,警惕地看着他,喊着:“別過來!既然你不再信我,何苦在這裡裝模作樣!這傷拜你所賜,便不需要你去假意醫治!陛下想要審問,我無可奉告!你爲何不再讓他們打我五十杖直接將我打死!宇文邕,你如此羞辱我!只要我還活着,就會想法離開這裡!我會永遠離開這裡!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他聞言後眸色一寒,一把上前將她俯按在榻上,反剪了她的雙手壓坐在身下。
她想要掙扎,卻毫無還手的餘地,想要踢他,卻突然覺得腳腕被他擒住。
他褪去她的鞋襪,粗糙的大掌撫過她的腳心。
她身上一陣顫慄,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而下一瞬,一股熱流滑入足心。
她的瞳孔驟然放大,細密的汗珠順着額頭留了下來。
她癱軟在榻上,緊咬着下脣,卻還是發出了嗚咽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又是一陣疼痛…
蠟油剝下腳掌的時候牽扯到她的皮肉。
她渾身冒着冷汗,意識早已渙散,也早就放棄了反抗。
她記得昏迷前他爲她換了衣衫,又將一個披風丟給她,緊接着便不再多看一眼,令人將她押下去關進了牢籠。
她知道他恨她,卻沒想到他會如此不信她,甚至恨得深入骨髓,決絕地在自己重傷的情況下親自動手來弄傷她的腳,只爲了她再沒有能力逃離他的禁錮…
眼前一亮,她知道是人來送飯了。
她擡手遮了遮刺眼的光,正想直起身子,卻又一次牽動了傷口。
她倒抽了口氣,趴在籠中,輕輕喘着。
“小呂,你還好吧?”熟悉的聲音響起。
塵落擡眸望見進來的人,沒想到竟是阿雕。
“怎麼是你?”她吃力地說着。
阿雕觀望了一下外面,見沒人留意,才小聲道:“我好不容易纔買通了送飯那人混進來。你到底是誰呀?我聽外面傳言說你是齊國的細作,陛下才會對你一個女人用刑?可是我不相信你是那種人…”
塵落無奈道:“是誰有什麼重要的,現在不過是他的囚徒罷了…”
“小呂,我起初覺得陛下不是好人,爲了打齊國犧牲我們這些人,但陛下救了我的命,這些日子我在陛下身邊呆久了也越發覺得陛下是好人。他平日裡與將士們打成一片,還時不時關心每一個士兵,每日都處理事務到深夜才休息。你要是沒做壞事,和陛下解釋解釋,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陛下明白了肯定不會爲難你的。”阿雕自顧自地說着,竟有一片慌亂劃過,“但陛下不會是看上你要強娶你吧?要不怎麼會把重傷的你還看得這麼緊…不過你不是有丈夫了?”
塵落聞言,剛撐起身子,拿過他給的饃咬上一口,便被嗆到,還因爲劇烈的咳嗽再次引來自己的呲牙咧嘴。
她抹了抹脣:“拜託,別在這裡瞎想,本來我已經夠慘的了,好不容易能吃點東西,你還在這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害我難受,而且,他爲何要強娶?我本來…”
“我就說嗎?陛下是正人君子,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喂…我說你…”塵落深感無力。
“那你到底做沒做過壞事?知不知道陛下要問的?你要是願意說,我想辦法幫你求情去,若是陛下不肯放你,我再想辦法救你出去。”
塵落輕嘆了口氣:“得了吧,你纔多大的官職,事到如今,就算是齊王都不能救我出去,你拿什麼本事救?”
“齊王被陛下派去前線指揮水陸幾軍攻城,自然沒機會,但是我現在可是陛下的貼身侍衛,我可是打聽過,鎖你的鑰匙都在陛下那裡呢!”
塵落見他說得認真,不禁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搞不好陛下會殺你的?”
阿雕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小呂你是好人,不會做出十惡不赦的事情。而且你救過我娘,也救過我,看到你現在被這樣對待,總有些看不下去…”
塵落突覺鼻子一酸,她忙低下頭繼續啃起了饃,嗡嗡道:“你放心吧,我不是細作,也不知道他問的很多事情,只是你不必爲我求情了,他不會放我走的…”
她想,連一個自己認識沒多久的人都會說這樣的話,他卻完全不信任她,甚至懷疑她和這個單純的少年有着什麼…
越這般想,她越覺得委屈辛酸…
多日來的堅強似乎在這一霎那轟然崩塌,這幾日的屈辱也再抑制不住…
終於,一切化作眼中的淚水,一滴滴啪嗒啪嗒地打在了手中的饃上。
她依舊低着頭,狠狠地咬着手中的食物,以此掩飾着自己此刻的脆弱。
帳外傳來了催促之聲,阿雕將手伸了進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又向籠中放了一個藥瓶:“等着我,這是傷藥,你先湊活用。”
說完,他收拾好東西便出去了。
帳中又只剩下塵落一人,她再不掩飾,埋首在膝間,肆意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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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帳之中,劉休徵剛剛帶來消息,說傅伏固守,齊王領兵連攻幾日都未將中潬城攻下,而城中的細作也接連被傅伏殺了。
“這傅伏區區一個永橋大都督,在尚無援兵的情況下竟能守得如此多日,此人若能爲朕所用就好了。”宇文邕感慨着,又問道,“齊軍的援軍可有動靜?”
“探子來報說齊主在晉陽行宮裡享樂,因爲韓長鸞等人的拖延,戰事情況剛剛知曉,不日將遣兵從鄴城來救。”
“傳令給齊王,讓他加快攻城速度,要趕在援軍到來前拿下!”宇文邕吩咐着,嘴角暗嘲。
好一個高緯,你如此昏庸,怎配擁有齊國!落兒竟然還爲了你這種人背叛我!
“倒是有一個消息,臣想或許陛下比較在意。”劉休徵道。
宇文邕擡起了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據說齊廣寧王高孝珩在齊主知曉我周軍來犯後曾多次上奏,請齊主將淮安公主逐出宗室名冊,並且言其是周國的皇妃,心向周國。如今陛下揮師東進,讓人見者力斬,以示他們保衛齊國的決心。”
宇文邕的手一頓,輕嗤一聲:“你先下去安排吧。”
劉休徵拱手退了出去。
塵落被押進大帳的時候,宇文邕正手執着茶碗,細品着茶水。
姚僧垣爲他請了脈後令人準備好藥浴,便退了出去。
屋中唯剩下他們兩人。
宇文邕又喝了口苦澀的茶水,低頭凝着水中的影兒:“這茶果然沒有你煮的好,好像很久沒有喝到你煮的茶了…”
塵落沒有應聲,也沒有看他。
她低頭看着自己瑩白的腳面,因爲疼痛發癢,來回蹭着。
那日被押走時她沒有穿靴,又被蠟油傷了皮,剛剛一路走來,也被地上的石子劃了好幾下。
此時,腳側和腳底都有紅腫和傷口…
宇文邕留意到她的異樣,見她赤足踩在地上,雙腿帶着輕顫,眉心微蹙,淡淡命令道:“過來。”
她猶豫了下,拖着腳上的鎖鏈,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卻在距離他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宇文邕放下杯盞,起身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
她倔強地望着他,語氣帶着不善:“陛下今日宣我,是又想羞辱我嗎?”
宇文邕輕笑一聲:“你害得朕受傷,難道伺候朕不是應該的。”
塵落皺了皺眉,見她鬆開自己的下巴,張開雙臂,靜候她的動作。
她一時不知所措,靜靜凝着他。
“多久不見,你連服侍朕都不會了?”
塵落咬了咬脣,手略帶顫抖地爲他寬了衣,等到他坐到浴桶中,她依舊拿着衣服立在原地。
“愣在那兒幹嘛,過來幫朕處理傷口。”宇文邕聲音無波。
她猶豫了下,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玉指拿起邊上乾淨的布,她沾上藥汁,輕輕觸上他的傷口。
他的肩一抖,她不自覺地放輕動作。
那傷口很大,樣子有些猙獰,結痂的地方還有一個清晰的牙印痕跡…
她看了難免自責。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神色,他的心稍寬,視線停留在她的腕上,那裡因爲手鐐的關係,隱隱泛起紅腫,而順着手腕向下也可見她白嶄手背上的傷痕…
他不自覺抓住了她的腕。
塵落下意識地想要抽回來,卻反被他握得更緊了些。
“你這手本能演奏絕世之樂,畫出江河之圖,你卻讓她受了不少苦。”
宇文邕輕輕摩挲着她腕上的淺淺紅印,他手掌劃過之處不禁讓她又起一身戰慄。
她眼中清冷,挑釁道:“還不是拜陛下所賜!”
話音剛落,她突然覺得身子失去了平衡。
他不知何時竟起了身,一個用力,便將她抱起,扔進了浴桶。
突入鼻腔的藥汁讓她一陣難受,她剛要掙扎,他卻從身後按住她的肩背,將她整個身子壓進水裡。
水花四濺,她費力地撲騰幾下,才勉強將頭衝出水面。
見那人正一動不動地望着她此刻的狼狽。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宇文邕似乎心情愉悅,將她按進懷裡,不容她再反抗。
耳邊傳來他的氣息,她不自覺地臉頰發燙,手抵在他胸前推搡着。
“苦還沒吃夠?要倔到什麼時候?”頭頂傳來他冷凝的聲音。
她悶不做聲,但手下的動作卻滯了滯。
他嘴角一勾,放開她,目光掃過她胸前被浸溼的衣衫,猛地拽住它。
塵落一驚,忙護住衣服,眼中的委屈更甚,不明白今日他到底想怎麼樣!…
宇文邕見她如此,冷笑一聲,毫不憐惜地撕開她的衣服:“怕什麼,你身上哪裡是朕沒看過的!你應該感激朕讓你用這藥浴療傷。”
塵落咬着脣,將自己埋進水裡,再不說話。
他見她變乖了許多,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出了木桶,隨手拿起旁邊的乾布擦乾身子,邊穿衣邊道:“朕有一則齊國來的趣聞,你可有興趣知道?”
塵落依舊埋在水中,藥汁浸入了她的傷口,沙沙地疼,可此時她卻無暇去想。
“聽說你二哥要將你逐出高家的宗室名冊,而且讓齊軍見到你便斬殺…”他說得緩慢,側頭瞥了她一眼,竟有些得意之色。
落兒,你已經被齊國拋棄了,你無處可去,即使這樣還不願意向我屈服嗎?
塵落失神地望着水面,不知心裡是何滋味…
二哥他…二哥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爲了讓妹妹置身事外?還是出於其他目的?爲何妹妹越來越不懂你了…
許是心頭的苦澀難退,她低低笑出了聲。
宇文邕凝眉望着她,見她擡起頭來,強忍着眼眶中打轉的水花,反而笑得甜蜜,不自覺攛緊了拳頭。
“陛下今日見我,除了想羞辱我就是爲了說這些來嘲笑我嗎?!”塵落保持着嘴角的弧度,“就算二哥這麼做了,那又如何?齊國即使不再是我的家了,周國又豈是?我不是齊國公主的話,爲什麼要爲齊國嫁到周國去!我…我早已無家可歸!…這樣也好,反而沒有了任何的牽絆!…”她的聲音小了下去,也不再看他。
宇文邕斂了眸,眼中的怒火早已被她的話點燃。
周國又豈是?…是誰曾經爲了他們的思齊殿而開心雀躍,拉着他一起栽種花草!對他說着甜言蜜語!
“是嗎?”宇文邕按下溫怒,冷冷道,“不是又怎樣?你永遠別想離開周國!”
“陛下是皇帝,我如今不過是階下之囚,除了任你處置還能如何?陛下可以殺我,對我用刑,羞辱於我。但我心已成堅冰,再無融化的可能。”
“是嗎?落兒,和朕打個賭可好?”宇文邕不怒反笑,也不等她回答便道,“賭你的心冰會不會爲朕融化!若是朕贏了,你這輩子便要死心塌地地留在朕身邊。”
“若是陛下輸了呢?”
“朕不會輸!”宇文邕滿口肯定,隨手拿起一套乾淨的衣衫丟到桶邊,“一會兒換上這個。今日起,你便住在朕的營帳。朕許你在帳中走動,但不許你踏出這裡一步,你不要想着逃跑,因爲你逃不掉,也無處可逃!”
塵落疲憊地靠上桶壁,閉上了眼。
是呀,她已經無處可逃了,他不放過她,連二哥他們都不放過她了…
夜幕降臨,宇文邕半臥在榻上,處理完今日送來的表章,又起身來到沙盤前開始研究起齊軍的城防。
其間阿雕進來送了一次藥,瞥見塵落縮在角落裡睡去,不自覺地多看了一眼。
宇文邕輕咳一聲,將藥碗遞給他:“出去吧,沒朕的命令不許進來。”
阿雕忙領命退了下去。
塵落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帳中的燈火還亮着,那人立在沙盤前,面色冷峻,眉頭緊鎖,亦如曾經很多時候所見的那樣。
感覺到她的目光,宇文邕對上她的視線:“去榻上睡吧,你想在那裡呆多久?”
塵落忙扭過了頭,不屑道:“我一個階下之囚,怎敢上陛下的御榻,況且陛下對外說要親自審我,就不怕留我一夜被傳出去嗎!”
宇文邕忍不住笑出了聲。
塵落突然覺得自己這話有歧義,正想辯駁,卻突然覺得影子壓來。
她回過神兒時,見他已經立在了自己身前,不由地緊張起來。
他傾身將她抱起,許是因爲身子虛弱,竟在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步。
塵落剛想掙扎,卻聽他磁性的聲音響起:“別亂動,朕現在可是病人,你亂動的話傷了朕要挨罰,但摔到你,朕可不負責。”
塵落頓覺無語,他是病人,她還是傷者呢!憑什麼…
可是現在他是皇帝,她不過是…他的犯人,好像是沒有什麼反駁的機會…
她有些賭氣地捶了他一下。
宇文邕悶哼一聲,加快了幾步將她丟在榻上,才轉過頭難以抑制地咳嗽起來。
塵落見此,有些心虛:“你…你沒事吧…”
宇文邕因爲她的關心眉頭一挑:“算你還有良心,沒贏你之前,朕沒那麼容易有事。”
塵落抿了脣,懶得再與他爭論。
她背對着他躺下,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半夢半醒中,她感覺到手腳輕鬆了很多,腕上、腳心和身後的傷口處也是一片清涼。
她沒有做聲,但猜到或許是他又爲自己處理了。
苦澀中帶着淡淡的甜,卻難以名狀此刻的心情…
邕哥哥,你爲何要這樣?剛剛是我錯怪你了嗎?
你拉我進浴桶不是想羞辱我,只是如你所說的幫我療傷?…
但你爲何會狠心地如此傷我,卻還能這樣溫柔地待我…
這一切是錯覺嗎?還是這些不過是你爲了再次□□我,從新徵服我的手段…
邕哥哥,我好累,你爲何不能放我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和人討論後續某情節修繕問題,結果選項不一…現在覺得應該設計成遊戲,方便不同人的選擇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