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似乎有些不耐煩,悄然沒了剛纔的和顏悅色。
領路的小丫鬟有些遲疑的看了她們一眼,發現鍾嬤嬤臉色不愉,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也將話咽回了肚子裡,只輕聲道:“不遠了,就在前面。”
這老婆婆的脾氣還真大,陰晴不定的。蘭猗識趣的閉了嘴,一路跟着進了一所精緻玲瓏的竹木小樓。小樓坐落在內院深處,流水潺潺,十分幽靜。
原以爲裡面就住着卞賽與卞敏姐妹,誰知只有兩個低眉順目的侍女,恭敬的站在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身後。那女人脂粉滿面,卻掩蓋不住滿臉的風霜之色,眉黛漆黑蜿蜒,嘴脣塗得鮮紅,一身墨綠色錦緞百水裙長長的拖在地上,暗黃刺繡裹胸束縛着豐滿暴露的胸脯,派頭十足。
她斜睨着來人,懶洋洋的翹着左手小指塗着鳳仙花水丹蔻,聲音綿長而尖細:“嗯,鍾嬤嬤來了,您可是有好一陣子沒來我滿春院了呢。卷碧,給嬤嬤上茶。”
看樣子這女人是滿春院的“老鴇”,不過看上去卻未見兇惡之色。蘭猗暗暗打量着她,回想起前世看過的影視劇內的**,似乎都是一副凶神惡煞、貪財好利的嘴臉。
“不必了,多謝金媽媽盛情。我領着這姑娘來瞧瞧我家小姐,就先上來給您打聲招呼。”
鍾嬤嬤輕輕將蘭猗推上前,諂笑道:“望金媽媽替我好好招待這位蘭兒姑娘,我這就去請我家小姐過來。”
金媽媽揚了揚手,彷彿隨意指了一個方向:“凝煙,帶鍾嬤嬤過去吧,你知道規矩的,可別走錯了。”
這話似乎有些意味深長,眼見鍾嬤嬤頭也不回的跟着一個小丫鬟匆匆下樓而去,蘭猗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祥預感。這種感覺無法用言語描述,似乎是女性天性使然,通常在危險關頭一閃而逝,但往往會極爲準確。
“上哪兒去?”
見那小姑娘掉頭就走,金媽媽赫然提高了聲音,手掌在桌面上重重一拍,冷冷的喝道:“回來!”
蘭猗豈是傻子?再待下去才真的中了鍾嬤嬤的圈套!
可這時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四個彪形大漢,荊布粗衣,一身肌肉,惡狠狠的一把提住她的後背,老鷹抓小雞一般將她拎了回來,丟到小竹樓的竹板地面上。她縱然會一點防身術,可那速成的功夫連三腳貓都比不上,自然無力反抗。
“進了滿春院的門,就休想輕易走出去。我金鑲玉可不是好說話的主兒,向來不做賠本買賣!”一道凌厲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金媽媽叫金鑲玉?這名字可夠俗氣的,真不愧是見錢眼開的奸詐**。
蘭猗被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擡起頭來怒瞪着對方,絲毫不露怯意。可誰說進了這種地方毫無反抗之力下會不害怕?她只不過強自逞能,不願被對方的聲勢嚇倒而已。
金鑲玉見她滿臉倔強不遜,捏着蘭花指輕笑了笑:“姑娘,你這樣的人兒我見得多了。剛來的那幾天個個都是貞潔烈女,撒潑上吊的手段無所不用,可你猜怎麼着?死得成麼?不願意也得願意!到最後還不是乖乖聽我吩咐?你放聰明一點,便可少吃些苦頭。”
她站起身,輕搖慢擺的扭着水蛇腰走過來,尖長的手指擡起女孩兒的小臉,滿意得嘖嘖有聲:“鍾嬤嬤真是好眼光,這樣的極品都弄得到手。瞧瞧啊,這臉蛋,又滑又白,這身子,又巧又香,好好調教一番,他日定然成爲我的新搖錢樹呢。”
難道鍾嬤嬤與她保持着長期的買賣關係?那卞賽怎麼會不知道?
蘭猗咬牙道:“你休想!我要見卞賽姑娘,你趕快叫他們放開我!”
小丫頭性子還挺烈的。
金鑲玉有些意興闌珊,直接無視了她的話,慵懶的拾起團扇隨意扇了扇風:“鍾嬤嬤已經領了我六十兩銀子走了,你說我想不想?小姑娘,別犟了,若真的惹惱了我,可沒有好果子吃。老孃立刻叫人來強行破了你的身子,信是不信?”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門邊的四
個大漢,走上前去伸手彈了彈他們的胸肌,冷笑着威脅道:“你是顆好苗子,我不會讓你去做下賤的婊子讓其人騎萬人枕,只想好好栽培你,學着那大家閨秀、名門貴女的氣派,早日成爲名震一方的新角兒,最好啊,就像那北宋汴京最有名的美女師師孃子一般,惹得皇帝老子都垂涎不已。”
李師師?
呵,何德何能?能與這芳名流傳千古的美人相比?
蘭猗不爲所動,但看着金鑲玉狹長而狡詐的眼眸裡滿是狠戾之色,心知自己若膽敢反抗,定然討不了好。這可怎麼辦?打死都不可能答應她的。
落入風塵的女子技藝再高,才情再好,容貌再美,也不過是男子眼裡一件可有可無的奢侈品,就像名馬與寶刀一般,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自古以來又有幾人能真心對待她們?
就連卞賽那般玲瓏剔透的女子都只企盼着得一有情郎,此生足矣……
對了,卞賽!被她一通連哄帶嚇,差點兒忘了這茬。
蘭猗立刻擡頭道:“你不能這樣逼我。我真的是卞賽姑娘的好友,身家清白,怎能答應你的無理要求?金媽媽,我可以替你幹活兒,以工錢償還你付給鍾嬤嬤的銀子,一文錢不會少你的,但你不能逼我以色事人!”
“哪個卞賽?我這裡姑娘多得是,瓊裳、秋彤、覆雪、曉月……就是沒有卞賽。鍾嬤嬤騙你玩兒呢,傻姑娘。”
金鑲玉得意而蔑視的樣子迅速激怒了蘭猗,她呸了一口,大聲道:“你如此逼良爲娼,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喲,妓女怎麼了?沒了我們,那些臭男人上哪兒消遣去?”
金鑲玉彷彿聽到了個天底下最傻的說法,樂不可支的拍了拍女孩兒的臉頰:“老孃好心好意的給你指了兩條路,是做最下賤的娼妓還是做受人追捧的紅人,兩天時間很充裕了,你自己選。但若想動什麼歪腦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有的是手段對付你這種不識時務的小賤蹄子,知道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