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貌似沒有價值,可是欣月打聽來的最後一句話卻是,惠婕妤與高硯語相識,並且來往過密……
當高紙渲如何婉轉將這句話告訴杜若錦的時候,杜若錦還是猶如聽到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這難道就是高硯語穩坐尚元閣,淡然鎮定的真實原因?
是他不想救,還是他不能救?
杜若錦將這個疑問拋給了高紙渲,問道:“那麼你心裡怎麼想?”
高紙渲沒有絲毫的猶疑,說道:“你心裡難道沒有答案嗎?既然你已經有了答案,那麼你的答案便是我的答案……”
杜若錦微怔,便見高紙渲飄身離開,杜若錦始終沒敢在後面再喚他一聲,因爲天色太晚,夜色曖昧,禁不住以愛的名義行使一切……
杜若錦回到了墨言堂內,燭光微弱,杜若錦趴在桌上很快便打起盹來,待到感覺有人將自己抱起才醒過來,原來竟是高墨言,看自己睡在桌上好不心疼,馬上動手抱起杜若錦來輕放在牀榻上,杜若錦一手勾住高墨言的脖子,說道:“墨言,你可終於回來了?我好擔心你……”
高墨言寵溺得抱了抱她,說道:“爹的事情已經叫我揪心,你就不要再拿自己身子來讓我爲你擔心了。趴在桌子上入睡,着了風寒該怎麼辦?”
杜若錦撅着嘴,將頭埋在高墨言的懷裡,輕捶着他的肩膀,說道:“我哪裡就讓你爲我擔心了?墨言,我們不說這些,你坐鎮火焰山究竟如何了?你快些將你的事情說給我聽……”
高墨言扯過來薄被給杜若錦蓋上,將手摟在她的腰肢上,沉聲說道:“若錦,我有件事一直以來都瞞着你,起初不告訴你單純就是不想告訴你,後來該告訴你的時候,我又不忍心告訴你,怕讓你爲我擔心……”
杜若錦沒有動身,只是冷靜得說了一句話:“你就是想說,你是墨龍幫的幫主,對嗎?”
高墨言摟着杜若錦的胳膊略爲僵硬,說道:“你是早知道了嗎?”
杜若錦長舒一口氣,說道:“算是吧,那時楚惜刀說與你有仇,我便猜到了,只是後來你半夜出去,我叫殘歌跟蹤你,纔算是徹底知曉了吧。”
“那你爲什麼不問我?”
“你想說早就說了,我何必來問你這些俗事?”
高墨言摟着杜若錦的腰身越發用起力來,說道:“你這個女人,心思真重……”
杜若錦一怔,隨即失笑,說道:“是嗎?那麼如果我傻一些天真一些,你是否覺得我更可愛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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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墨言自然不知道很傻很天真的故事,可是他聽得出杜若錦話裡的不懷好意,隨即懲罰性得用手指輕刮她的鼻子,杜若錦不依就要去反抗,兩人在榻上翻滾了許久,氣喘吁吁得各自躺在一邊。
杜若錦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呢,今天你到底做了什麼事?”
高墨言說道:“我去墨龍幫,吩咐幫衆,無論從何種渠道,都要給我搜羅出這件事的消息來,然後徹查惠婕妤的來歷……”
杜若錦將這邊高良辰還有高紙渲處得來的消息說給高墨言聽,高墨言卻是良久沒有說話,唏噓不已,杜若錦問道:“你在嘆息什麼?難不成你會以爲四弟與此事有聯繫?”
高墨言將雙手墊在頭下,說道:“你從前只是聽說四弟是青樓出身的女子所生,卻不知其中個因……”
原來,聞步青未入宮前,認識了高硯語的生母樑紅淚,可是樑紅淚是罪臣之女,當時聞步青已娶妻妾,本想接樑紅淚入高家再做第三房小妾的,可是高老太爺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並且在聞步青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樑紅淚逼得離開了錦州城。
聞步青苦心尋找樑紅淚數年,終於尋見她時,才發現她已入青樓,當聞步青得知是父親所爲之時,當即就決意將樑紅淚接回高家,可是高老太爺雷霆大怒,就是不肯答應。
聞步青無奈之下,便給樑紅淚在外面置辦了庭院,並且買了兩個丫鬟侍候着,未到一年那樑紅淚竟然生下一子,便是高硯語。
聞步青幾次三番苦求老太爺讓樑紅淚進門,可是老太爺還是死咬着不肯答應,並且放出話去,只要樑紅淚自盡,那麼就會准許高硯語進門認祖歸宗。
所以,愛子心切的樑紅淚,爲了讓高硯語有個被承認的身份,自盡在高家門前,聞步青當即見狀痛哭出聲,幾欲昏死過去……
高硯語被抱進了高家,高老太爺指明讓大夫人撫養他,大夫人嫉恨他的孃親曾經勾住聞步青的魂,所以言辭間對他說話總是多了幾分諷刺,高硯語從這種環境里長大,難免會性格上有些怪異,這份怪異就是表現在,言辭間異常的恭敬客氣,可是面色與體態上,卻是端得冷傲孤僻。
杜若錦聽完高墨言的話,一時沒有吭聲,還在揣摩高墨言說這一番話究竟是何道理?難道是說,他認定了高硯語心裡存在恨?
高硯語對高家有恨,想必是可以理解和寬恕的,想必老太爺也會後悔當年的決定吧?
如果樑紅淚不死,說不定高家不單有了大夫人、二夫人,甚至還有三夫人……
“墨言,你說,如果硯語真在此事上摻和了什麼,你會如何處理此事?”杜若錦試探得問道。
高墨言一怔,隨即說道:“這件事太過於重大,豈是我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他再有過失,他仍舊是我的弟弟呀……”
是的,高墨言,你有一個看起來像貓其實是老虎的弟弟。
杜若錦猛然間想起,曾經撿到過高硯語掉落的一塊玉佩,上面刻有“銘”字樣,杜若錦說給高墨言聽,高墨言答應明天就派人查問清楚。
次日,當朝陽初起之時,杜若錦醒來就沒有看見高墨言的身影,忙去問金線,金線說道:“二少爺帶着殘歌一起出門了……沒有說去了哪裡,只是說有急事。”
杜若錦洗漱完畢,還來不及吃早飯,便見高良辰過來辭別,杜若錦鬆了口氣,恨不得她趕快離開高家纔好。
大夫人叫杜若錦過去問了幾句昨天的事情,杜若錦都是照實回答了,只是高硯語與惠婕妤相識之事,杜若錦掂量再三先不要告訴大夫人真實情況。
可是那裡想到,這邊瞞住了大夫人,那邊卻走漏風聲驚動了老太爺,老太爺憂心忡忡,急忙召杜若錦前去問話。
杜若錦也不敢耽擱時間,疾步進了老太爺的房間,周姨娘竟然不在裡面,或許是看出杜若錦的訝異之色,老太爺才說道:“我叫她出去辦的別的事,趁着這個空擋,我跟你說說話……”
杜若錦點點頭,心裡卻打起了小鼓,老太爺聽見這些事,竟然還能扛得住,果然是見過世面的。
杜若錦在老太爺房裡突然有些恐慌起來,高老太爺大力咳了幾聲,對杜若錦說道:“步青出了事,你們一個都沒有來給我說的,現在由別人口中得知這件事,你們讓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杜若錦說道:“家裡人都擔心老太爺您的身子,再者說告訴您也……”
高老太爺重重得拍了拍榻邊,說道:“再者說,告訴我也沒有什麼作用,對嗎?”
杜若錦沒有答話,心裡卻是這般認爲的,老太爺只要不在這件事上起反作用便好,杜若錦飛快得掃了老太爺一眼,看見老太爺蒼老而悲傷的面孔,突然心裡又有些不忍,脫口而出得叫道:“爺爺……”
高老太爺長嘆一聲,閉目不語,杜若錦想起什麼來似得,問道:“爺爺,當年四弟的孃親都生下四弟了,你爲什麼還不讓她進高家門呢?孫媳婦看您也不是那麼……”
“看我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是嗎?你以爲我不想叫高家和和睦睦的,添子進孫嗎?可是,別的女人都可以,唯獨她樑紅淚不可以……”
杜若錦疑惑問道:“爺爺,僅是因爲樑紅淚是罪臣之女嗎?”
高老太爺卻冷笑了起來,那枯皮老臉頓時顯得有幾分詭異而猙獰起來,說道:“罪臣之女?那也要看所犯何事,如果是貪贓枉法也就罷了,可是如果是通敵叛國之罪呢?”
杜若錦大駭,通敵叛國,通敵叛國,難道說是跟大燕朝有關?
“大燕朝?”
當杜若錦將這幾個字輕輕吐出口,高老太爺鄭重得點了點,說道:“當年這個事牽連衆多,樑紅淚之父竟是買通了朝廷中許多人,並且將多個軍國機密泄露給大燕朝的人,導致殤未朝征戰數年纔將戰事平息下去,你說牽連這種事的女子,高家如何要得……”
杜若錦卻更加疑惑起來,問道:“爺爺,你既然說樑紅淚的爹是犯了通敵賣國之罪,那麼勢必是滿門抄斬,甚至株連九族之罪,她樑紅淚怎麼可能就逃了出來,好端端得活着呢?”
高老太爺說道:“當年我也曾爲此事擔憂過,樑紅淚說她是自小體弱,就被送去了庵裡養着,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杜若錦點了點頭,心裡卻是對這個解釋有些半信半疑起來,既然無人知道,那麼她後來又怎麼自己說出口來呢?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惹禍上身嗎?
高老太爺突然問道:“你問這件事做什麼?難不成,難不成,老四那小子做出什麼事來了?”
杜若錦慌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四弟他好好地呢……”
正說着話,便聽見門外周姨娘輕輕“咳”了一聲,高老太爺的眼神瞬間凌厲起來,轉瞬即逝,杜若錦在那片刻間幾乎以爲自己看錯了一般,這個看似體內毫無能量的老人,在剛纔眼神凌厲的瞬間,竟然似是手握生殺大權之人,氣勢不凡……
恍惚間杜若錦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臨走時,高老太爺卻突然對她說了一句話,說道:“你去叫紙渲過來,我把一切說給他聽,你有什麼事,就直接去問他……”
杜若錦點點頭,打開門之際,看見周姨娘站在門外淺笑,杜若錦客氣得回了一笑,沒有絲毫的寒暄,便迅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