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追求計劃

吃完飯我想幫忙洗碗, 卻被董飛揚推了出來,董飛雲拎着一早準備好的保溫飯盒,又背起大書包, 扔下一句:“我去給媽媽送飯, 然後回學校了。”就出門了, 濤濤吃飽了在房間睡覺, 無所事事地看櫃子裡的物品。

角落裡一堆獎盃獎狀和證書, 粗粗一翻,都是董飛揚的名字和各種各樣的競賽名稱,看來這個人果然是從小一直優秀到大的。隨後旁邊一個精緻的房子模型吸引了我的注意, 這是一個類似於售樓廣告裡樣板間的模型,一套陽光通透的房子, 客廳、廚衛、主人房、兒童房、書房樣樣俱全, 所有的傢俱都非常精巧細緻, 佈置得獨具匠心。

“喜歡嗎?”正看得入神,身後突然傳來董飛揚的聲音。

“太可愛了, 你自己做的嗎?”

“嗯,這是我的理想,我未來的家。”

“你真是太厲害了,看這個嬰兒牀,做得這麼小巧。”我伸手輕撫那小小的傢俱。

“我不是王子, 所以沒有奢華的城堡。可是, 我一定能憑自己的努力, 給我愛的人這樣一個溫馨的家。”他的手伸過來, 輕輕覆上我的, “辰星,你願意跟我一起實現這個理想嗎?”

我嚇了一跳, 彷彿被火燒了似的,閃電般地縮回了手。董飛揚怔了一下,緩緩地收回了手,我很想打個哈哈,說幾句玩笑話胡混過去,就像往常很多次一樣,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可是我知道這樣不行。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董飛揚,我答應回到他的身邊了。”

“那個顧氏的總裁嗎?”

“是他,不過我跟他在一起不是因爲他的錢,其實我們早就認識了。唉,算了,每個人都會這麼認爲的,你要這麼想也無妨。”

“我不會這麼想,我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能走多遠,有沒有未來,可是我愛他。”

“祝你幸福。”

“那麼,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做好朋友嗎?”我真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他是我在大學裡唯一一個難得投緣的人。

“我想大概不能了吧!”

“爲什麼?”我情急之下擡頭望他。

他眼裡有滿滿的失落,無奈地苦笑:“我沒有那麼偉大,沒辦法呆在你身邊看着你們卿卿我我。”是嗎,愛情與友情真的無法共存嗎?終於還是留不住了嗎?罷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早就該知道終於會有這麼一天的。

“下午應該沒什麼事了,我就不陪你們了,我想先回學校了。”

“那好,我送你回去。”

“總不能留着濤濤一個人在這裡,一會醒了怎麼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說得也是,那我送你去搭車。”

“不用了,我認識路。”我抓起書包幾乎是落荒而逃。

接下來的幾天,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爲我們宿舍開起了花店。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故意的。我一直對我們那樣的相識開頭耿耿於懷,所以明明心裡面就已經答應了,卻還要吊着他的胃口,自欺欺人地以爲,如果這一次,他得到的艱難一些,也許我在他的心目中會有一些不一樣的地位。

“辰星,你還是讓他別送了吧,這花香是香,可天天這麼薰着,也實在有點受不了。”連一向沉穩的梅蘭都發話了,我望着滿室的紅玫瑰、藍玫瑰、白玫瑰、香檳玫瑰,有點兒慚愧,我那天就那麼隨口一說,說人家追女孩子都要送花的,他就來了個玫瑰攻勢,大有把全世界的玫瑰都往我們宿舍般的勁頭,不單隻我們宿舍,連左邊三間右邊三間,這幾天都沉浸在一片濃郁的玫瑰花香之中,搞得現在人家一見我覺着一束玫瑰過去就趕緊關上門假裝不在,無奈之中我只好安慰梅蘭說:“我跟樓下小賣部的阿姨商量過了,這些花可以放在她那兒低價寄賣,很快就能搬走了,你放心啊!”

正說着,滿頭大汗的祝敏華走了進來,一邊把一大袋零食往桌上一扔,一邊說:“累死我了,好不容易纔搶了一袋。”說完拎着手裡一條顏色惡俗的大紅色絲巾往後陽臺走去。

我翻開祝敏華扔在桌上的袋子一看,滿滿當當的都是一些我們平時愛吃的零食,巧克力餅乾瓜子之類的,便問道:“怎麼這麼好請我們吃東西?”祝敏華猶自在後陽臺自言自語:“這東西掛到哪裡好呢?”說着拿着那條紅絲巾走了出來,“梅蘭,你看看這個掛在哪裡好。”

“你拿着這是什麼呀,我還以爲是小學生參加文藝匯演呢,還大紅絲巾。”我笑道。祝敏華撇嘴道:“你以爲我好喜歡啊,要不是看在這一大袋子零食的份上,我纔不拿着勞什子呢!”梅蘭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樓下正擺攤呢,只要同意把這條紅絲巾在宿舍窗戶上掛一個月,就可以免費得到一大袋零食,你沒看到那個熱鬧,都在搶呢!也不知道是哪個傻帽錢多了燒的。”

我目瞪口呆:“我,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個傻帽是誰。”

祝敏華驚訝地轉過頭來:“該不會這又是顧大少爺追求你的手段之一吧!”我沉痛地點頭:“應該是的。”祝敏華捶胸頓足作吐血狀:“天雷滾滾啊,哪個白癡想出來的狗血橋段?”我沒好意思說,其實那個白癡就是我。誰讓他那天跟我說,無論我想要什麼,他都可以做到呢?我這人其實比較晚熟,上大學以前一門心思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壓根兒就沒有過什麼小鹿亂撞的少女情懷,女同學們熱愛的言情小說也沒看過幾本,對所謂的浪漫招數一竅不通。有心想爲難一下他,搜腸刮肚才依稀想起來不知道那一本青春校園小說裡有這樣一個情節,男生爲女生在所有的窗戶上都掛上紅絲帶,哄得女生感動的一塌糊塗。

所以我說:“我要我們學校所有的宿舍窗戶上都掛着紅絲帶,路過的時候,一片耀目的紅色迎風飄揚。”因此纔有了今天的這一幕。祝敏華兀自舉着紅絲巾呆呆地問:“那這個,還要掛上嗎?”梅蘭一把搶了過去:“當然要掛,拿了人家的東西還能不給人辦事嗎?我倒也想看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壯觀景象。”說完自顧自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繫了上去。我看着這一抹隨風飄揚的紅色,真是怎麼看怎麼傻。

籃球場上的煙花璀璨夜,整棟宿舍樓的燈光組成的巨大“心”型,還有飄蕩了一整個月的紅色絲巾海洋,如同當年楊過送給郭襄的三件大禮,成爲A大很長時間內膾炙人口的一段佳話,而製造出這絕頂浪漫之舉的神秘男主角也成了廣大女生口中最深情的典範,風頭直追A大兩大風雲人物。唉,怎麼就沒人想想,不過就是錢的事麼,對於有錢人來說,要做到這些,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沒錢的話,縱然再深情又能如何?

所以其實我並沒有很動心。

幸而除了身邊親近的幾個人,並沒有什麼人知道我就是那幸福得一塌糊塗的女主角,所以出門的時候我並不至於要戴上墨鏡大帽子全副武裝,除了那些源源不斷送來的鮮花處理起來有點兒麻煩之外,正常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章巧瑩這些日子一看到我,就是一副橫眉冷對,彷彿面對殺父仇人般的冰冷神色,我自知理虧,她站在她偶像的那一邊,這樣對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也不算太在意。她的臉色日益蒼白,梅蘭她們也曾關切地問過,不過她總是搖搖頭說沒事,大家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

這天晚上我如常在圖書館做一套四級試題,剛聽完聽力摘下耳機,就覺得周圍出乎尋常的安靜,當然圖書館本來就是一個安靜的地方,只是現在這安靜裡多了一份壓人的氣勢在裡面,就顯得有那麼一點不同了。我擡起頭,果然看到一個全身上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人正穿過重重或熱辣、或疑惑、或傾慕的目光,一步一步朝着我所在的最後一排走來,我哀怨地看看身邊敞開的後門,無可奈何地拿起身邊的書包,給他讓出一個位置。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運動服,揹着一個大大的雙肩書包,渾身散發着新鮮的青春朝氣,掩蓋了往日的沉着與穩重,看起來就像一個大學低年級男生。

我壓低聲音問他:“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做學生當然就要有個學生的樣子,怎麼,你不喜歡?”

“沒有啊,挺好的。等等,你說做什麼學生?”

“我報讀了A大的EMBA課程啊,以後我們就是同學了。”

“不會吧,你很有空嗎?”

“你知道的,我不是學商業的,現在也算是半路出家,工作起來頗有點力不從心的,當然應該好好充一下電。”

我點點頭:“說得也是,那你好好學習。”說完我低下頭繼續做試卷。一開始顧慕風倒也老老實實地看了一會兒書,可過不了多久就開始不安分起來,一會兒遞瓶水過來問我要不要喝,一會說我頭髮亂了給我理理,一會兒又說自己的筆寫不出來問我借一支,可憐我一道閱讀理解看了三遍還沒看明白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氣得我把筆一扔:“你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