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叔父命來.”以侄少爺爲首的一干侍衛已衝到了面前.那位侄少爺義正言辭.一個“上”字喊出.多少侍衛就要命喪黃泉.他本人.卻連連後退.
叔父死了.他便可世襲官位.此刻.心裡不知有多感謝這個女刺客.表面上卻還大義凌然.
劉越心知已上賊船.勢不可挽.便拔出佩劍.橫空斜掃.金箔相擊.一時連斬數人.雪瑤則躲躲閃閃.輕易不願露出武功.現在她的形象是個弱女子.那些侍衛不會對她有什麼戒心.而一旦她亮出唐門針.他人提高警惕不說.恐怕身份也將暴露.到時不能出去.只怕劉越也將倒戈.所以她只能躲閃.同時尋找時機.一擊制敵.如同剛纔.輕而易舉幹掉當朝一品的中書大人.
雖然劉越武功不低.可同時應付這麼多侍衛.還要保護雪瑤.的確已應接不暇.明晃晃的刀片一次次從似血紅衣旁略過.險象環生.
雪瑤縱然有心等待時機.可她絕不是聽憑命運的女子.向着一個欲朝她襲擊的侍衛.飛身就是一腳.同時玉臂輕略.直將刀刃搶了過來.
“快去叫西院的高手來.”那位侄少爺見兩人武功不弱.連忙吩咐身邊下屬去搬救兵.
“不過.你等不到他們來了.”雪瑤恰好抓住了這個時機.那下屬前腳踏出.她便一躍而來.刀鋒直逼頸項.轉瞬間.柳家少爺的頸邊已架上了一柄似雪寒刀.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打鬥的侍衛停止揮舞刀劍.無數道目光.或驚訝.或憤怒.紛紛落在那紅衣女子身上.趁着靜止的片刻.劉越悄悄來到雪瑤身側.
“女俠饒命.”刀鋒在側.命懸一線.侄少爺的語氣立時軟了下來.
“讓他們把門打開.再備兩匹馬.快.”雪瑤一邊厲聲發號施令.一邊拽着侄少爺的衣襟向門邊退去.
“還不快去.”帶着發顫的聲音.侄少爺揮手示意.
府門大開.門前正有一輛馬車停住.幾個穿金戴銀的夫人正談笑着從馬車上下來.猛然擡眼看到院內的情形.紛紛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了.”“都搞什麼鬼.老爺呢.”沒等她們的嬌聲細語說完.劉越便把她們連同車伕一起趕下車去.伸手向雪瑤道.“現在就走吧.等他們備馬就來不及了.”
雪瑤猶豫片刻.右手鋼刀一閃.同時左手握住劉越.啓步上車.那侄少爺的頸上.一道紅痕.割脈血奔.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泯滅驅除盡.吾心似雪涼.
“少爺.”身後的侍衛們見少主倒地.連忙涌上前來.
趁亂之中.劉越快揚馬鞭.車輪滾滾.前行.相伴斜陽一縷.清愁.
兩人一路向郊外奔去.身後追兵漸漸隱沒.劉越稍稍放慢了行程.掀起車簾詢問雪瑤.“公主.咱們去哪兒.回王府嗎.還是南楚.”看着雪瑤雖然染血.卻更顯妖嬈的情貌.劉越不禁開始暢想他們的歡愛有佳.
可惜.他等不到那一天了.甚至下一刻.世界如何天翻地覆都與他無關.因爲伴着那一聲.“回老家..”唐門針已在他的心口開花.
“你..”劉越掙扎捂住心口.企圖阻止翻涌的血液.可嘴角處.已然一片鮮紅溢出.“爲什麼.不是說我們..”他已經口齒不清.卻仍想知道.一個對她柔情蜜意的女子.爲何下一刻.就能決絕至此.
“這是替紅蕊還你的.讓你也知道什麼叫撕心裂肺.”雪瑤的聲音冰冷決然.說着.一把將他推下車去.
這個劉越.不知欺騙過多少無辜少女的感情.濫情好色.貪生怕死.看着都覺多餘.
她是對他許下高官厚祿的諾言.可她不僅是女賊.還是騙子.她的話.多半不能兌現.
“駕.駕..”攬過繮繩.雪瑤獨自駕車前行.
不過等一會兒.她就知道了.卸磨便殺驢.並不是好習慣.
洗滌過日光最後的清輝.天色更暗沉了.幾處烏雲密合在一起.似乎.又要下雨了.雪瑤驅車前趕.片時不敢停留.突然.長空白羽.兩個白衣身影直逼而來.他們一人一劍.身似翔龍.劍如翩鴻.雙劍聯合.直擊雪瑤.
雪瑤飛身而起.欲仗輕功逃離.卻隱隱感到兩人周身劍氣籠罩.已成合圍之勢.無法.她只得持刀迎敵.同時唐門針在手.隨時恭候.一擊已至.劍彩流飛.如此眼花繚亂的情況下.刀柄準確相迎.只是.刀劍相碰的一刻.雪瑤只覺千鈞重壓.手腕脫力之下.長刀飛了出去.
那兩人似乎並不急着殺她.反而在馬車兩側站定.居高臨下.其中一人開口道.“姑娘殺了人.還請同我們回去.”
原來.他們是來抓她的.可她唐雪瑤是什麼人.寧死不辱身.
“回去.”雪瑤挑眉冷笑.“呵.做夢.”話音未落.四枚唐門針齊向車頂打去.同時頭也不回.飛身便逃.
馬車着了火.烈焰熊熊.可雪瑤還未奔出幾步.兩柄劍再度翩然而至.雪瑤回頭.左閃右躲.連連發針.身旁枝丫摧折.山石碎響.逃不過的.仍是那兩柄逼命寒刃.“唰”地一劍.紅衣碎裂.血光四濺.雪瑤的臂上.殷紅乍眼.
“若不束手就擒.我等也不會再手下留情.姑娘就等着葬身荒野吧.”那個白衣男子又開口了.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原來打了半天.自己用盡渾身解數.紅衣染跡.還都是人家讓的.雪瑤心裡真是又好笑又屈辱.爲什麼師父當年堅決不傳自己唐門劍法.若自己得唐門真傳.恐怕也不會一次次命懸一線.身不由己.想到這兒.雪瑤有些怨恨自己的恩師了.
殺人償命.何況這次.她殺的還是當朝權貴.被抓回去一定不得好死.死在這裡.四下無人.雖然寂靜了些.也還安詳.
無牽無掛.無依無所.死了.填不上誰的離殤.
可是.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還沒有找到爹.還沒有爲娘討回公道.還沒有真正享受過高權在握的快意.也還沒有找到那個肯許她一世芳華的良人……
雨絲落在衣襟上.蔓延過傷口的疼痛.彌散開絕望的淒涼.
月色徜徉.幽光婉照.明景軒內.整整一日.兄妹兩人仍舊對坐.肖如風端着一個托盤走來.托盤上兩個白玉茶杯.分別奉給了慕容謙和慕容蓮.走過慕容蓮身邊時.不忘關心道.“公主.身子要緊.您又是何必呢.”
慕容蓮擡眸看着他.輕輕搖了搖頭.不語.她接了那杯茶.打開杯蓋.芳脣一泯.清新淡雅中帶着說不出的醇濃.一時口渴.那杯香茶.她盡數飲下.只是.爲何她突然感到倦意來襲.不對.有問題.她的美目中兩道凌厲的光芒射向肖如風.未等說什麼.已體力不支.俯倒在桌案上.
慕容謙看到這一幕.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如風..”.看着一直追隨自己.捨生忘死的士將.他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王爺.您要去做什麼.就快去吧.”這位向來懼怕蓮公主的士將.輕輕一笑中.坦露着堅定.
“本王不該去救她.”慕容謙神色凝重.皇妹拖住了他.當時的確很着急.可經過一天的思索.他已經在動搖了.皇妹說得對.救她.有很大風險.一着不慎滿盤皆輸.而這樣後果.真的值得嗎.她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女賊而已.
慕容謙起身.卻沒有出去.一向通明達事的他.此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女人罷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些女人欺騙.爲什麼還要去管她的安危.
可是.可是.思來想去.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可是什麼.也許.只是因爲.那個叫做唐雪瑤的小女賊.刁蠻也好.欺騙也罷.亦或是心狠手辣.都已深深印在他的心裡.揮之不去.磨之不褪.從洛陽街頭的第一見.便註定了她的與衆不同.
“如風.叫上暗影十八騎.”不能再等了.他邁出了那一步.雖然並不堅定.
有些東西.不是用權謀來衡量的.因爲還有心在跳動.
月黑風高.陰風颯颯.無數暗廂高手通身漆黑鎧甲.林梢影動.直赴當朝相府.
行至相府門外.慕容謙揮手示意.衆人紛紛停下.隱沒在樹林陰翳中.眼前的景象.相府門前.侍衛重重.往來進出的.還有些江湖人士.更重要的.一輛鑲金飾玉的八臺軟轎停在那裡.這是宮裡特供妃嬪出行之用的備轎.柳蓉兒在這裡.看來.相府定是出大事了.否則后妃不得私自出宮.柳蓉兒即使貴爲太后也有所忌諱.
那她呢.她怎樣了.
略一沉吟.慕容謙命令十八騎留下.自己和肖如風摘下面紗.光明正大走至門前.那些侍衛似驚弓之鳥.見到來人.一副隨時拔劍的架勢.畢竟.區區一個下午.一老一少兩位主子都相繼死在那個紅衣妖女手上.再加上隨侍叛變.人心惶惶.兩個侍衛橫劍相攔.“什麼人.”
“鎮北王前來拜會中書大人.”慕容謙平靜而隨意.即使再急.他也只能淡定以對.因爲越急就越被動.
“大人得了急症.不見客.”聽了他的身份.那侍衛客氣了些.卻沒有讓路的意思.
“哈.那就見你們二小姐.”慕容謙一笑.輕然不羈.
“二小姐十幾年前就出嫁了.現在是當朝太后.根本不在這裡.王爺還是請回吧.”
“是嗎.”慕容謙假意要轉身.實則對肖如風道.“你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