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麗的臉蛋有一朵紅暈悄悄燃起。
察覺到她的異樣,洛颺緊張轉首望向她:“怎麼了?”
“沒事。”
君煙不自在的低下頭,莫名地,對他的觸碰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避。
突然。
洛颺輕聲說了一聲:“到了。”
車子慢慢停住。
一直低着頭的君煙,這時才擡起臉來,朝前看去。
幽靜。
望着眼前的景象,腦子裡第一顯現的就是這個詞,四周林蔭茂密的樹木,新鮮乾淨的空氣,潔白碧藍的天空,除了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外,寧靜的讓人有種淨空的感覺。
“很安靜很舒服是不是?”隨着她的視線,幽深的黑眸也一同望向車外。
洛陽彷彿深陷了其中,俊美出塵的臉漸漸鍍上了紅霞的色彩。
“是很安靜,可是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呢?”
此刻的洛颺,是她從未見過的,彷彿卸下了所有的重擔,整個人變得異常輕鬆自在。
幽深的黑眸貪戀眼前的情景。
“爲什麼帶你來嗎?”
似乎,他也忘記了最初的堅持。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黑眸轉而朝她看去:“你知道我最渴望的是什麼?”
似乎被他幽深的黑眸吸進去般,腦子空白一片,君煙只能輕輕地搖了搖頭。
“雖然我厭惡商業的鬥爭,但是卻十分清楚,從出生的那剎那,就註定了我必須走這條路,所以儘管我如何抵抗,如何逃避,也擺脫不了它帶給我的命運。”
說到此刻,捂住方向盤的大手驀然繃緊,凌白的指關節,血色褪去,只剩下了蹦起的骨骼。俊美的臉也籠罩了一層陰鬱。
“直到五年前,在晨曦的病房裡,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發現原來我的心也是可以擁有激烈的心跳,也是能夠體會什麼叫喜悅,所以,在那一刻,我就決定,一定要帶你來這兒。”
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望着她的眼神慢慢變得迷離深邃。
“當我看見你的第一眼,腦子裡出現的畫面就是這裡,除了這裡,你是第一個能夠讓我心靈平靜的人。”
耳邊,洛陽低沉渾厚的聲音,彷彿動人的音律,不斷環繞。
可是,隨着他的話語不斷傳來,君煙的腦子慢慢被震驚所取代。
思緒漸漸渙散。
他的話,讓她有種脫離世俗的錯覺。
一見鍾情?
他對她?
還是第一眼?
因爲過於震驚,一時很難接受這個驚人的消息,君煙感到腦子猛地一陣眩暈,即使,那時兩個人走到了一起,她最多也只是以爲是日久生情,而且兩個人當中,也是她更在乎他多一點,完全沒有想過會是一見鍾情。她是現實的女孩,知道如此現實的社會,一見鍾情的理想情感已經漸漸被磨滅,就算存在,所顧慮的東西也會慢慢將它抹殺,所以,她從來不會去期待不存在的東西。
“洛颺、、、、、、
她輕輕叫他。
“五年了,我以爲這個茶館會關門,沒想到它一直還在”,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她聽的一樣,洛颺彷彿沉浸了某種思緒當中,眼神遊離又溢滿了濃濃的憂傷:“它是我五年前開車經過這裡發現的,我知道你喜歡安靜,這裡人員稀少,老闆是位步入花甲之年的男子,爲人很和善,就想着如果能帶你一起來喝杯茶,欣賞美麗的風景,那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當時,他一直想把他的女孩帶到這裡。
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茶館的正門前,一竄紫色的風鈴,隨着微風拂過,發出陣陣清脆響聲。
輕輕推開車門,走下車,俊美的身子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茶館的正門前,說:“你知道它的名字爲什麼叫逸居嗎?”
君煙跟着他一起下車。
站在他的身後。
輕聲問:“爲什麼?”
明月的眸子望向逸居兩字上,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
“閒隱智者;不求紅塵俗落,只求塵埃歸土。遠於繁華之景,逸享安於此居!”
一瞬間。
昇華的氛圍環繞兩人。
他看它。
她望他。
洛颺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老人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充滿了對某種信念的期待,以及對曾經的惋惜。將它命爲‘逸居’,不過是希望能在往後的日子裡,將年少貪戀的繁華俗世的野心淡去,懂得珍惜剩下的時光。
兩人的視線都相匯在逸居兩字上。
良久後。
如蘭般的氣息漸漸濃郁。
他轉身走到她的面前,凝視那雙明月的眸子:“我們不能遠於繁華之景,逸享安於此居,但是我們至少可以重新來過”,說這一句話時,俊美出塵的臉上閃過激烈的熱盼。然後,將她擁入懷中:“煙兒,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寬闊無人的馬路,一道清麗的身影顯得單薄而嬌弱。
君煙魂不守舍的走着,清麗的臉頰蒼白的沒有血色,雙眼彷彿失去了焦距般,茫然又渙散,腦子凌亂不堪,已經完全不能思考。
洛颺的話還清晰的迴盪耳邊,久久不散。只是,連她也沒想過,等了那麼久,最後竟是以逃跑的方式來躲避他。
重新開始?
如今的自己還有資格和他重新再來嗎?
其實,自從五年前,她選擇了這條沒有光明的路,就知道他們之間已經完了。所以,對於洛颺,即使心中還留有往日的情感,她也沒有想過要和他重新開始。
朝陽的升起毅然註定了暗夜的落幕。
心木然空落落的。
嬌弱的身軀彷彿搖搖欲墜的楓葉,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隨時都會隨風飄遠。
君煙的雙腳像是被鉛球拴住了似的,沉重又疲憊。她緩緩蹲下身,無力再繼續走下去。
正午的烈陽將她籠罩其中。
潔白的紗裙。
豔陽起舞。
不知何時。
無人的馬路。
一輛黑色的名貴轎車悄然停在路邊。
“小姐,上車吧。”
司機老張打開車門,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候。
空曠的馬路,老張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因爲這裡偏離了喧鬧的市區,寂靜遼闊,聲音很快傳進她的耳中。
君煙慢慢站起身。
轉首向後看,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張師傅您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呢?”
“是少爺讓我來接您的,小姐,請上車吧。”
坐進車裡。
“張師傅、、、、、、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其它什麼車子啊。”
明月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緊盯着老張。
“沒有啊,我來的時候,一路上也沒看見有車子,小姐怎麼了?”
老張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回道。
“哦,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
不自覺的。
柔和的笑容有了一絲僵硬。
老張能找到這裡,應該是洛颺打電話通知那個男人的吧,不然以這裡的偏僻,怎麼可能在她離開的一小會兒就找到呢。
腦海裡,洛颺充滿痛苦的表情慢慢浮現,君煙無力地閉上雙眼,想忽略卻怎麼也做不到。
她清楚,洛颺遲早是會說那句話的。五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就看出了他隱藏在俊美溫和的外表下,那份無人能動搖的執着。那時,兩人不清不楚的分開,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他就出了國,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他怎麼可能輕言的放棄,想到這裡,清麗的臉頰上痛苦的再也沒有了笑容。
如果,她遇到的是一份單純的愛情,即使未來充滿了無數艱辛,她也會毫不遲疑的守護下去,可是現在,她已經是那個男人的情婦了,怎麼還能去奢望與他的未來。
緩緩地。
眼淚木然流下。
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院中。
芬芳漫天。
“小姐,您回來啦,午飯已經準備好了。”
韓媽穿着圍裙,看見從車裡出來的人,圓潤的臉上滿是喜悅。
她還清楚的記得,那個下着大雨的夜晚,少爺將這個女孩帶回來的情形。
少女似乎被凍着了,清秀的臉蛋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太過安靜,安靜的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溼透的衣衫還滴着水,襯得原本就嬌弱的身軀越發的瘦弱。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女孩吸引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那晚,他們的少爺,那雙被寒冰覆蓋多年的雙眸中,閃爍的別樣色彩。
而作爲保姆的韓媽,因爲從封晨曦出生後就開始服侍,二十多年了,她早已將她的少爺當作是自己的兒子,因此那時候,當別人的注意力都轉移時,她的眼神落在了女孩身旁的冷峻身影上,當看見那雙黑眸閃爍的光芒時,她就知道,她的少爺終於開始懂得什麼叫情感了。
“謝謝韓媽”。
君煙將包遞給身旁的小月。
半個月沒有進來這裡,現在回來空空的心突然有了安寧的感覺,彷彿像回到了溫馨的家,那裡有想念的人在等待一樣,幸福感油然而生。只不過,因爲早上發生的事情,腦中還很凌亂,她實在沒有心情去深入的思考。
“韓媽,晨曦在家嗎?”
“少爺、、、、、、他、他不在家。”
不知怎麼的,她注意到,當提到封晨曦時,韓媽似乎有意避開她的目光。
“不在家,那他去哪裡了?”
不是他叫老張去接她的嗎,怎麼就不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