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老喬看着窗外陸家的別墅表情一臉凝重。轉過頭問喬然:“喬然,你怎麼看?”喬然思考片刻後,說:“我也說不好,目前感覺陸大軍身上的氣勢真的很有壓迫感。每句話都說的鏗鏘有力。表面上看,似乎他說的是真的。可是,他畢竟在商場混了這麼多年,肯定也早已經練就了假話說成真話的本領。所以,我還是覺得應該按照您說的,一切以證據說話。從陸大軍進入案發現場到離開,時間很短暫。案發現場又不是經常會有人去,按照趙旭所說,陸大軍離開後幾分鐘,就有人打了報案電話。出現這種情況有三種可能,第一,就是巧合,陸大軍sha了王闖離開案發現場後,正好有人來到這裡,發現了死者,於是報案。”喬然停了一下,接着說:“第二種情況就是陸大軍離開案發現場後,自己報的案。”
老喬贊同的點點頭說:“那第三種情況呢?”
喬然接着說:“第三種情況就是報案人知道會發生命案,而且時間拿捏的很準,這個人專門挑了陸大軍走後才報的案。”
老喬繼續說道:“你假設的這三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但是就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來看,這三種假設都有不合理的地方。第一種情況,從監控中我們可以看到,在案發前後,除了死者和陸大軍,就再也沒有人進出案發現場,所以,第一種情況可以排除。第二種情況,陸大軍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他能取得今天陸氏集團的成就,就可見這個人不是一般人。如果是他報的案,那他的動機是什麼?自己剛剛在這麼人跡罕至的地方sha了人,卻選擇自己報案,然後逃跑,再去否認自己sha人?正常人都不會這麼幹,更何況是他陸大軍,所以第二種情況也不可能。第三種情況,這個情況就比較複雜了。這個隱藏在背後的人,怎麼做到不在現場卻可以精準把握時間的呢?他又是怎麼知道陸大軍在這兒一定會sha了王闖?能做到這些,除非他在現場,但是爲什麼卻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甚至連人影都沒有見到?”
“所以說,這三種情況都有矛盾的地方。”喬然總結道,他的臉上充滿了茫然。
“無論如何,王闖肯定是他殺,所以不管陸大軍是不是兇手,他既然出現在案發現場,這事兒就跟他脫不了關係,有問題,咱們就一個個的去解決它。案子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老喬邊開着車邊繼續說道:“咱們先回隊裡。看看劉軍,趙旭那邊有什麼新線索?”
喬然這次的表現,讓老喬很欣慰,在掌握有限的線索的情況下,喬然做出了很全面的案情假設,雖然有的假設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但是在案件的偵破過程中,必須要把每一種可能都考慮到。以老喬這麼多年從事刑警職業的經驗,犯罪分子的犯罪手法越來越多樣,而且也越來越隱蔽。作爲刑警,在這個過程中,跟罪犯既是智商的較量也是心理的較量,不能有絲毫的遺漏。在這方面,老喬覺得喬然還是很合格的。
喬然眉頭緊鎖,他明顯還在爲案子中的矛盾在找答案。
老喬一邊開着車,一邊時不時的扭頭看看喬然。雖然喬然並未察覺,但是老喬確實時不時的露出了笑意。這一笑,是對喬然的肯定,也是對自己的肯定,更是作爲一個父親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成材後的驕傲。
回到辦公室,老喬撲通一下就坐到椅子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喬然趕忙給老喬倒杯水遞到跟前。
林月看見老喬兩人回來了,一溜煙就跑過來:“喬然,怎麼樣?不順利?我怎麼看着喬隊臉色不對。”
喬然悻悻的說:“我們去了陸大軍家,他說的話滴水不漏,總之就是他走之前,王闖活的好好的,他走之後,王闖怎麼死的,他也不知道。”
“這個老狐狸”林月氣憤的都開始罵人了。
“劉軍,趙旭回來了嗎?”老喬問道。
“還沒有!”劉軍說。
“路上的時候,我和喬然對案件做了幾個推測,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否則的話都難以成立。咱們再把咱們掌握的線索推敲一遍。”老喬面對這樣棘手的案子,一刻也不願意耽誤。
“從屍檢角度來說,可以確定的是,王闖是活着的時候被推下樓致死的,而且在被推下的時候,王闖是沒有絲毫的防備的。我檢查了王闖的表層皮膚,除了因爲高空墜落造成的挫裂傷外,再沒有其他,這就說明,王闖在被推下去前,並沒有劇烈的反抗。我也化驗了他的胃溶物,並沒有發現麻痹類成分的存在,所以我認爲,王闖是被一個熟悉或者說至少他認識的人在不注意的時候推下去。”林月說道。
“這一點是確認無疑的。那月姐你是怎麼確定王闖就是被推下去而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呢?”喬然求知若渴。
“這個,我想喬隊比我更有發言權!你可以請教請教。”林月說着看看老喬。
喬然立刻把目光轉向了老喬。
老喬清清嗓:“其實這個很簡單。王闖的屍體是面部朝上,而且他的眼睛大大的睜着,充滿驚怕。如果是自sha,一般都是面部朝下,更不會有那樣的眼神。在他墜落的瞬間,他一定是死死的盯着那個推他的人。另外屍體的着地位置距離樓體1.7米。那棟爛尾樓一共才6層。正常人自sha墜樓着地位置距離到達到這個距離大概需要從8樓墜下。不要問我爲什麼?這是經驗,也是科學,不懂得話,去重新學習一下物理知識。這個距離比正常自己墜落要遠一些。也就是說,王闖當時從6樓頂墜下時,有外力作用,也就是有人推了他。你在學校只是學了理論,有些經驗還是需要在辦案過程中去積累。”
“喬隊說的對。現場並沒有打鬥痕跡,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死後拋屍。出現拋屍這種情況大部分是罪犯破壞第一現場,爲了擾亂警方的破案方向。在這個案子中這些都不涉及。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王闖很可能被一個他認識的人,瞬間推下樓,致死。這個時候,問題就出現了。”林月分析着。
“什麼問題?”喬然像個小學生一樣開啓了問問問模式。
“嫌疑人陸大軍,符合sha人的一切條件,他是最後一個在案發現場見王闖的人,且現場留下了他抽過的菸頭。他和王闖認識,很可能是在交談過程中,王闖惹怒了陸大軍,陸大軍趁王闖不注意,把他推了下去。”林月繼續分析着“我始終覺得這個案子很蹊蹺!按照現在的情況,陸大軍確實嫌疑最大,但是我們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就是陸大軍sha了王闖。我們假設是陸大軍因爲某個原因要sha王闖。你們覺得他會給我們留下這麼多證據指向他嗎?唯一的監控清晰的拍到了他進出案發現場,他sha了人,還怕警察找不到他,還故意留一枚帶着自己唾液的菸頭在現場?這就是這個案件中出現的最大問題。”
喬然突然想到自己的懷疑。“月姐,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設計陸大軍的呢?”
“你的意思是陸大軍是被陷害的?”林月問喬然。
“您不覺得這件事情涉及的兩個人在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很蹊蹺嗎?一年前的車禍內情,且不說到底有沒有王闖所說的內情,就算是有,那他是怎麼知道的?是他是目擊者?還是有另外的知情人告訴他的?如果有這另外一個人存在,他現在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另外,咱們從王闖的穿着可以看出來,他還是個挺講究的人,如果僅僅是告訴陸大軍車禍內情,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至少會是在一個還算乾淨整潔的地方,他爲什麼要選在這麼個人跡罕至的爛尾樓中呢?他要說的事情又不是見不得人。可能的情況就是指使他的那個人特意讓他把陸大軍約到這裡的。目的就是要讓陸大軍成爲殺人嫌疑人。”喬然根據現在掌握的線索和自己的推理給大家做分析。
“喬然,你說的沒錯。按照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確實是都指向陸大軍。我們之所以對這個案子這樣謹慎,不光是因爲陸大軍是咱們市裡龍頭企業的掌門人,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你說的這些看似合理,卻又不合理的證據。所以說,現在咱們手裡的證據,是雙刃劍!雖然能證明陸大軍的嫌疑,但是卻又漏洞百出。在法庭上根本就站不住腳”老喬說。
就在老喬,林月焦灼的不可開交時,劉軍和趙旭回來了。
“王闖這兒是什麼情況?”老喬焦急的想知道王闖的所有信息。
劉軍喝口水說道:“我和趙旭去了王闖的公司,對公司員工進行的詢問。據員工們說,他們的公司原來並不是幹企業諮詢的,但是公司經營狀況不是很好,有時候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但是,他們的老闆王闖是個很得員工心的好老闆,據說他的一名員工家裡出了意外,需要錢,王闖在公司缺錢的狀況下,還給那名員工拿了錢,所以,就算是有時候會發不出工資,員工們沒有一個說要走的。事情出現好轉,大概是在兩個月前,王闖突然冷不丁的宣佈成立一個企業諮詢公司。這個消息一出,大家都議論紛紛,都覺得老闆是不是要轉型。王闖爲了安撫大家,特意開了個會,說明情況,說他這樣做是爲了救公司,已經談好了一個大公司的業務,很快就會有錢了!”
趙旭接着說:“果然,不久後,公司就進了一筆錢,王闖把拖欠員工的工資都結了。後來員工們才知道原來王闖所說的大公司竟然是陸氏集團。這一下,員工們都踏實了,跟着一個好老闆,還背靠着陸氏集團,再也不用擔心發不出工資了,哪成想,王闖竟然死了。現在他們公司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劉軍接着趙旭說:“通過調查,可以肯定兩點,一,王闖爲人不錯,很得人心。二,王闖和陸氏集團肯定有什麼關係,否則,他不可能拿到陸氏的業務。”
“如果王闖是這樣的秉性,那麼就更說明了我的猜測。在王闖和陸大軍中間,肯定還有一個人,就是這個人指使王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王闖在這裡面,充其量只是枚棋子。”喬然又陳述他的分析。
“你先讓劉軍說完”老喬阻止喬然繼續說“不錯,王闖和陸氏集團確實有聯繫。王闖以知道一年前陸大軍妻女車禍內情爲條件,纔拿到了陸氏的業務。”老喬喝了口水補充道。
“去年那起車禍,肇事司機不是已經投案自首了嗎?怎麼突然又出了內情?”劉軍問道。
“這是陸大軍告訴我們的,他說他之所以去爛尾樓,是王闖約他去的。王闖告訴他去年那起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爲,幕後指使就是他的乾兒子孫梓磊。”老喬繼續說着。
老喬說的這個事情,讓在場的人除了喬然外都吃驚不已。畢竟這個案子在一年前就已經辦完了,而且證據確鑿。如果這個事情是真的,那麼就意味着去年的案子出現了誤判。
大家緩了一下神,劉軍最先說話“孫梓磊,就是現在在陸氏獨當一面的孫總?”
“不錯!”老喬說。
“那也有可能啊,陸氏這麼大筆財富,誰不想要?只要繼承人死了,孫梓磊就是唾手可得了。”劉軍又說。
“是啊,關鍵是繼承人陸宸風沒死。”老喬皺着眉看着窗外。“我跟陸大軍也探討了這個問題,一句陸宸風沒死,就可以把孫梓磊的嫌疑排除。”
王闖墜樓案,調查到現在,案情簡單,線索明顯,似乎很明瞭,但又充滿矛盾。似乎可以沿着線索向下查,但是又好像進到了循環當中。報案人像鬼魂一樣,無跡可尋。案子討論到現在這個狀況,再一次討論不下去了。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我是說如果喬然的分析是對的,那麼在這個案子的暗處就藏着另外一個人,咱們假設爲嫌疑人X。那麼這個X殺王闖,嫁禍陸大軍的動機是什麼?他又是怎麼做到避開監控,出入案發地,還那麼準確的把握時間,推下王闖的?這一切做完後,他又是怎麼離開的?”老喬給大家提供了另外一個分析的方向。
“如果這個X真的存在,那麼我只能說,他就是鬼。因爲我仔仔細細的查看了監控錄像,在案發前七天內,根本沒有除王闖和陸大軍外的第三人進入到案發現場。”趙旭發表着自己的看法。
“照你這麼說,這個X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唄!”劉軍有點不耐煩的說。
“理論上講,是的。這個案發現場就只有王闖和陸大軍。”趙旭肯定的說。
案子就此進入到了解不開的死結。弄的整個刑警隊都灰頭土臉的,無精打采的。